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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两位qín小姐(六) ...

  •   我回到空无一人的小屋,遗落在卧室床上的手机叮铃铃响个不停,上面显示着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我接了起来。
      “你好,蒲小姐。”
      “请问您是?”
      “我是覃逢。”
      ……覃逢?
      “你收到我送你的花了吗?”对方的口吻异常低实和缓,听上去和在酒店有些不一样,“我精挑细选了很久,觉得会是你喜欢的类型。”
      “您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想知道一个人的电话有很多种方法。”她顾左右而言他,“咱们何必聊这个,我仅仅是想约你喝一杯咖啡。怎么样,我的车现在就在酒店楼下。”
      “呃……覃律师,不好意思,我很感谢您欣赏我,但我不能和您去。”
      “为什么?”她低沉的笑声在电话那头回响,“你们总经理很喜欢你不是么?和她求个情,不就放你下来了?”
      ……她怎么知道秦珺丽?……不对,一定又是在诈我。
      “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秦总那天应该已经和您说得很明白了,云涝也许是不欢迎您的,您找我也没用,毕竟我也只是酒店一个普通的员工。”
      “噢。”电话里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叹息,随后,我听见她用回自己不加修饰的声线道:“看来,你也不过是秦珺丽养的一条唯命是从的小狗。”
      我有点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她却继续呵呵笑道:“你和她另一条小狗的感情似乎也不错……”
      我忍无可忍,脱口打断道:“覃律师,我们不欢迎您,您就至于这样对我们进行言语侮辱吗?有什么事情不能通过协商或者法律途径解决?”
      她哈哈大笑起来,合着残破窗户外穿堂风的呜呜声,令我浑身毛骨悚然。
      “亲爱的蒲小姐,你别生气,害你这美妙的声音都变调了。你可以试想一下,如果所有的事都可以靠协商和法律来解决,还需要我这样的律师做什么?”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对秦珺丽没有多大兴趣,但是你,很不一样。如果一捧鲜花不能让你对我产生好感的话,华总这个人,你总不会一点兴趣都没有吧?”
      “哈?”她说得太过荒谬,以至于把我硬生生弄笑了,“抱歉,您不会是想挖秦总的墙角吧?这个人不应该是我,我想我没什么跟您好谈的了。”
      我挂断了电话,深呼吸一口气,刚一转身就听见手机又响了,我有些狂躁地接起来——
      “你还要说什么?”
      “蒲小姐,请你回头看看。”
      我转头向身后看去。那一刹我见到的场景,几乎一生都刻印在我的脑海之中。
      这个姓覃的女人竟然就悄无声息地站在我身后的房间里,那一刻我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放干了,凉意从四肢透到百骸。
      她仍穿着那身几乎永远不会改变的黑衣,摘下墨镜,露出那张本来好看现下却令人眼观生寒的面孔来。
      “很想知道我怎么进来的,是不是?”她嘴角咧开一抹笑,仿佛一条冰冷的又湿黏的蛇攀上我的脖颈,“这屋子太破旧了,我们换个地方聊聊?”
      我没有办法挪动脚步,更没有办法去向对面的甘酚求助。她挡在了我与隔壁那个房屋的墙壁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通讯设备:“定位。多亏你一直乐此不疲地与我通话。”
      “……”我真是愚蠢,为什么不听秦珺丽的劝,这个人的不走寻常程度已经远远超出我的想象了。
      “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这是私闯民宅,在我报警之前,请你马上出去。”
      我用尽全力抬手指向门,她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的你,无论如何我都得把你带回去,给华总一个交代。”
      我冷笑一声:“如果你真知道你们华总跟我的关系,就不会编这样的谎话来骗我。”
      我拿起手机,拨打了秦珺丽的电话,手机上的接通界面显示了很久,话筒里却一直寂静无声。我咬牙摁下了110,一拨出去,竟然仍是如此。我慌疑中余光一扫,看见屏幕左上角的信号图标不知为何完全看不见了。
      这姓覃的女人又晃了晃她手中的通讯器:“这是信号屏蔽仪。”
      我感到自己有生之年从未这样火冒三丈过:“你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到底想把我怎么样?”
      她竟然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下来,那姿态仿佛坐在交响音乐厅的贵宾包间,看着台上演员精彩的表演而晃动着头微微笑着:“你不必这样警惕我,蒲小姐,我什么都不会对你做。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真的很喜欢你,甚至胜过秦珺丽。只要你愿意离开她跟我走,我保证不会动她和你隔壁那位甘先生一分一毫。”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感到自己愚钝的脑袋像口破壁的风箱沙沙作响。正在此时,我听见甘先生的声音透过墙壁传了过来:“蒲桃,是有谁来了吗?我听见你那边有说话声。”
      我心下一喜,老私宅的隔音效果很差,能清晰地听见甘先生迈步去开门的声响。那老旧的防盗链条不断撞击到门板上,叮叮当当的磕碰声响了很久,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心中渐渐升起一丝不安,盖过了刚刚冒头的喜悦。
      “还没好吗?”我试探地问,他焦急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怎么回事,这门突然打不开了……”
      空气中渐渐飘散开一股呛鼻的味道,这女人优哉游哉地点燃了一根烟。我望着她那看戏之态,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突然意识到什么,冲到自己房门前使劲拨拉那个老旧的弹簧门栓,可无论我怎样拨动,那防盗锁都像卡在了凹槽里一样,任我把门拉得如何咯吱作响都无法打开。
      “你说我是私闯民宅,可实际上这位好心好意的画廊老板不仅为我指了路,还感谢我帮他加固了一下隔壁老旧的房门。”她口吻平静得像在转述一件他人的故事,“只不过有位冒失的小姐,自己忘把房门关紧,让别人钻了空子。否则,我可能得想点其他的办法,把你从这里骗出去。”
      “你……!”
      “局势从一开始就是向着我的。”她弹指将那未燃尽的烟屁股抖落在地上,“我不介意再重申一遍我的条件。蒲小姐,只要你跟我走,秦珺丽那边,我再也不会去骚扰她。”
      “你们的事与我何干?我凭什么跟你走,你又想带我去哪里?”
      这女人揉了揉她的鼻梁根:“就算这里是法庭,我也无法一口气回答你这么多问题。这样吧,我给你一个能当下做决定的现实筹码。”
      她掏出一个看上去像是玩具的遥控按键,我茫然地看着她。
      “按下这个,隔壁的屋子就会爆炸,现在决定权在你手上。”
      简直匪夷所思,她竟然连安炸弹这种耍小孩的把戏都能编出来吓唬我。
      “你按吧,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我眼睁睁看着她按下了按键,一声轰然巨响,将半个天花板的墙漆都抖落了下来。在这冲天灰尘之间,我空白一片的大脑中隐约传来楼下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有闻声而来的居民在敲我们的房门,还有人的声音从墙壁的另一面传来:
      “先生?先生!刚才是什么东西炸了?他受伤了……”
      我一下子瘫坐到地上,从尾椎骨传来钻心的痛楚混合着内心无比的震惊与惶恐,化成了泪水飙落满脸。那女人向我走来,一脚踩在我身旁的地面上,将那根丢弃烟头的余烬捻灭。
      “你要是早点答应我,那炸弹就只不过是封住门的巨型口香糖而已。”她蹲下来用手掰起我的脸,“我知道你肚子里有很多疑问,等我们回去,我会慢慢替你解答。所有你想了解的那些人的过去,我都会告诉你。现在咱们还有谈判的余地。”
      “……谈什么,你都杀了人……”
      “杀人?不不,我没有杀他,这样的炸弹杀不死人,只不过需要他去医院躺一会儿。”她满口开玩笑一般说着这些恐怖的话,“我还有别的方案,还是那句话,决定权在你。”
      我震惊不已,我有什么决定权?她这样害人如儿戏却要把害人的结果像筹码一样压在我身上,她……她……
      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轻轻点了点头:
      “你果然很不错。现在时机正好,我们立刻就走吧,亲爱的蒲小姐。”
      在慌乱的人群与防火警报的响声之中,我甚至来不及看清一眼躺在地上的甘先生,就被覃逢拉下了楼。她熟稔地借口我身上的伤搪塞了所有逆行而上询问的人,包括画廊老板,在他打电话帮我们叫救护车时将我扔进早就停放在楼下的私家车内,用黑布蒙住我的眼睛,发动引擎绝尘而去。
      这一切都像是一场精心策划好的阴谋。我一路流着泪,被她带到一个不知在何处的屋子里。如果能提前知道进门后这一个月会发生什么,也许我会拼死从这里逃回去,可是我没有,我不敢,我无法拿秦珺丽和甘酚的生命同这个亡命之徒冒险。
      我已经没有筹码去后悔这个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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