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不息的爱》妄界

20、无悔的悼念（五）

　　“蒲桃，你怎么才回来？刚才秦总出去找你，结果却一个人回来，我们都担心死了……”
　　“我没事，出去散个步，秦总呢？”我轻声问。阿荆担忧着：“回房间了。”
　　我稍许安慰了她，如同一个游魂一般走到直升电梯前按下按钮，乘着这冰冷的机械箱子到达24楼，穿过熟悉的客房走廊，向秦珺丽的房间走去。
　　我走了很久、很久，有几次差点停下来再也不愿往前进，但终归还是迈出脚步，向那尽头门缝中透出的光亮走去。
　　门打开了。我径直走过去拧动卧室的门把，也开了。
　　里面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秦珺丽盖着被子坐在床上，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她的脸。
　　我第一次看见她的卧室，看见她坐在床上的模样。我一步，两步，极为缓慢地走到她的床边，坐下来脱去鞋袜，爬到她的床上。
　　空调的暖机声在空旷的卧室内回响，我们都沉默着，任凭时间一点一滴，顺着玻璃窗外汇下的雨滴流去。
　　“珺丽。”我试着喊她，她均匀的呼吸铺撒在我身后，我知道她还清醒。
　　“我想通了，我们试试吧，我……准备好了。”
　　我闭上嘴，背对着她，屈膝抱紧了自己。
　　身后平淡的呼吸与她挪动时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直回响在我耳边。我浑身紧绷，每一根汗毛都竖起，捕捉着空气中的温度，从身后向我靠近。
　　一双手，从背后环绕过来，抚上我的身体。我打了个寒颤，那双手极轻、极缓地抚摸过我的皮肤和骨骼，像是盲人第一次拿到属于自己的读本，一点点、一寸寸辨认着上面凹凸不平的纹理，仿佛要从中读出什么深意。我感觉到她的胸膛抵在我后背上，头颅与蓬松的秀发，塞满我的颈窝。
　　我感到有些痒，又很紧张，忍不住轻声试探道：“珺……珺丽……？”
　　那双手忽然从我颈前探出，将我的脸向上掰去。当我看到她那惯于冷静的瞳仁，忽然间像是捕猎的猫科动物般在昏暗的光线中熠熠生辉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看我的神情一时间有些怜悯，视线挪到下方，盯在我的嘴唇上。我下意识抿了抿嘴，她轻轻地开口道：
　　“濡湿一点，这样，就不会很难受了。”
　　我尚且还在琢磨她话中的意思，忽然一下，视野中一片黑暗，她的头发挡住了灯光，嘴唇紧贴在我的嘴唇上。
　　“唔——！”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她手上用劲固定住我的脸，我的嘴唇连带着整个面部都感受一种强有力的温度和压迫感。二十几年来我不曾有一次被人像这样亲吻，她紧密、完全、封闭地用她的唇包裹住我的唇，几乎要将我的舌头从口腔内翻搅出来。我这愚钝的肌肉软组织一次次从她用力的裹挟中滑脱下来，又一次次被她的舌头重新卷起，如同水蛇纠缠一条滑溜的鲫鱼，愈不得志便愈要前行。
　　“珺丽…不要……”
　　像一个被母亲打骂了的孩童，因为委屈害怕又无旁人在场，我只得回身扑进珺丽的怀抱死死抱住了她。
　　“先停下来吧，求你了，求你了……”
　　我把头埋在她怀里不住喘息，感觉到她的手在我头上安抚，我禁不住一抽、一抽地哽咽起来，沁出眼眶的泪濡湿了她胸前的衣裳。她轻拍着我的背，细密的亲吻如雨点一般洒落下来。
　　为什么我自始至终都没能察觉她对我的真实想法，亦或是我一直在否定自己潜意识中已认知的事实？
　　这一夜，我过得实在太煎熬。以至于到第二天早晨，我才得以用衣冠楚楚的面貌，再次面对这个人。
　　可我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看待她，因为我已经意识到一件令自己恐慌的事实——
　　我，也已爱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