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念岁》安安呀

18、第 18 章

　　三月初，最令人关注的当属科举。
　　科举殿试过后，赵祯御集极英殿，在此唱名宣布。赵曦身为太子，此时理应与赵祯同在极英殿。而后宫女子则可以随皇后登上与极英殿相邻的太清楼，睹新科进士风采。
　　那日太清楼上布彩幕珠帘，皇后御座设于楼东，公主都应设座于皇后两侧。宫眷于其后依序列坐，璟澈则让人设座于安岁右侧，张妼晗看着前面与徽柔亲亲密密挨在一起的幼悟，撇了撇嘴。

　　安岁对这些热闹向来不热衷，她拿着团扇把玩，偏头看看女儿亮晶晶一直看向楼下的眼睛，低头轻笑。

　　安岁轻摇着执扇，一个又一个名字传入耳中。第一名的冯京，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嫔妃们纷纷倾身像前探看这位新科状元，并且相互顾问
　　“你们看清这位状元郎了吗？”

　　看着张妼晗询问的目光，安岁摇了摇头。她放才连头都没抬一下，又怎会看清楚是什么样貌的人呢。

　　“第三名——钱景晟。”

　　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安岁才终于看向楼下，她眯了眯眼，只看见一抹白色的背影。她恍惚间记起每一次都是钱暄在看她的背影，若他会先走，大概就是如此吧。

　　璟澈注意到安岁对那名举子的关注。她的姐姐一向是对这些事情兴致缺缺，她也不免对引起安岁注意的举子有些好奇。

　　不一会儿，举子们谢恩之后，由宦者引至太清楼前，向皇后行礼。璟澈站起身，迈步走向杆栏初，看向那第三名的钱景晟。他不如冯京的淡然处之，反而高兴都表现在脸上，一双眼睛显得有些女气，就像个孩子一般。璟澈皱了皱眉，有些不懂母亲的审美，她觉得自己的爹爹理应比他好看多了。怎么就引得母亲注意许久。

　　别人都以为她在看状元冯京，徽柔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半拥着她，笑道
　　“旁日里璟澈最是矜持不过，今日里怎么也急着看这位好看的状元郎了。”

　　璟澈被她臊地脸通红，欲辨别却又无从开口，只得握拳轻轻锤了她一下,众人都当她是害羞，又笑了一阵儿。

　　索性安岁也没有任由她在那里尴尬，冲她招了招手
　　“快过来，你呀，是挡了你徽柔姐姐的视线了。”
　　这下轮到徽柔说不出来话，她用团扇捂住脸，又忍不住往楼下看去。璟澈趁机回到安岁身边坐下。她想问母亲为何偏偏注意到那一人，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如何”
　　她听到安岁的声音，条件反射地停止了腰杆，偷眼看安岁目光并不在她身上，而是注视着前方，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看上去，像个小孩子。还没有赵曦稳重。”
　　安岁颔首，并未再说话。她不仅仅是因为钱景晟是钱暄的儿子才关注于他。而是早年间赵祯曾经私下与她谈论过璟澈的婚事。赵祯挑了几个宗室的次子，都不太满意，忽然就想到了刚刚被提拔为宝文阁待制的钱暄。

　　“钱暄曾经外放杭州刺史，颇有成效，回京后我看他文采极好，让他入了宝文阁。听说有两个儿子，大儿子钱景晟好学，二儿子钱景臻有些清冷，对仕途不怎么上心。”
　　言下之意，人家有两个儿子，正好一个走仕途，另一个给你当女婿。

　　安岁认为一母同胞，最起码样貌应当是相像的，故而今日借着钱景晟，看看璟澈是否对他有好感。看起来赵祯好像这次又错点了鸳鸯谱。

　　是日黄昏，帝后携宫眷观宴于平楼。而帝后刚至楼上，尚未开宴，便有内侍进来，向赵祯禀报状元遭遇，大体是说状元被人挟持也不知道去了哪。

　　赵祯瞪大了眼睛，令立即彻查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胆子。

　　张妼晗坐在位子上踌躇许久，期间还向安岁投了无数个眼神求救，赵祯看向她，便已明白。

　　“大抵是谁家尚有未出阁的女儿，有结亲之意。”
　　他看着张妼晗，一字一句说道。安岁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面上不显，只轻轻对张妼晗摇了摇头，示意她此时勿出声。赵祯又转脸看向她，两人对视了许久，赵祯才移开视线。安岁只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她大脑快速思考，这事儿怎么就扯到自己身上我明明什么都不知道？难不成是怕自己利用张妼晗达到拉拢未来朝中新贵？张妼晗一向听她的话，而她又是皇后的闺中密友，那如果冯京成了张家女婿，就是张妼晗的人，张妼晗的人就是她的人，她的人就是皇后的人。
　　不愧是一国之君，这逻辑搁张妼晗身上她都不一定能绕过弯。

　　安岁又无奈叹口气。且不说她和赵祯到底谁能活过谁，就算她真有这个想法，联系联系自己母族里的女孩不行吗？实在不行自己别的闺中密友还有妹妹没出阁呢。就算让晏家招揽也比张尧佐听话还令人省心吧。

　　她一不与朝中大臣私相授受招揽党羽，二不参与宫中事物就连坤宁宫都很少去。全部的时间都用来教育孩子和应付赵祯，偶尔有点空闲就琢磨她怎么都学不会的笛子了。哪里就招来赵祯无端的猜忌真是令人费解。

　　幸好冯京婉拒了张尧佐的提亲，安岁一夜没睡好顺便给张妼晗讲了一下自己心中的猜测。第二日张妼晗冷着脸把来到长春阁刚要哭的张夫人赶来出去，行动那叫一个利索。张夫人稀里糊涂被赶了出去，眼角刚憋出来的眼泪都没来得及擦。

　　不过后来又发生一件大事，安岁不知道赵祯怎么想的，反正她听说以后是挺想笑的：
　　冯京求娶了富弼的女儿。

　　话说回那日晚上，赵祯唤璟澈到福宁殿与赵曦一同做功课，他大概知道是自己想太多，又不好意思服软，特地让赵曦和镣子送璟澈回仪凤阁，还顺手给装了坤宁殿的一盘点心，再三叮嘱道：
　　“这是给你姐姐的，不许偷吃啊。”
　　得到璟澈再三保证后才放两人回去。

　　“姐姐今日可看清了那个状元郎了吗？”
　　赵曦快于璟澈半步，偶尔还提醒一句小心脚下。璟澈侧头看他，不明白为何要问这个
　　“听他们说是个极美的男子，我并未看清。”
　　她一直在看那位姓钱的举子来着。
　　“我也看他生的极好，当时心里就想，爹爹废了老大劲儿选上来的，怎么就便宜了那帮老头。做姐姐们的驸马多好。”

　　“你这话幸好没让嬢嬢听见，否则她非得罚你不可。”
　　璟澈笑出了声，她极少能这么放恣地笑，都惊起了树上的鸟儿。自己又觉得不妥，立马收敛了笑容
　　“爹爹已经给徽柔姐姐定了婚事，但我听说那人并不好，徽柔姐姐也好天都不开心。”
　　提到徽柔的婚事，赵曦皱了皱眉头。他见过李玮，模样不怎么样，说话慢吞吞，还有点呆。气度也不能跟官宦子弟相比，不知道为何就偏偏入了赵祯的眼。不过干什么都能让他夸赞一番。

　　“徽柔姐姐以后出嫁了不开心可怎么办。”
　　“那就把她接回宫，宫里又不是没有地方住。”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得聊着，便走到了仪凤阁前。赵曦转身面向璟澈，令镣子把食盒交给她身后的婢女
　　“天色已晚，我进去多有不便，你替我问安姐姐安，说赵曦已回东宫，改日拜见。”
　　因为小时候受安岁照料多些，故而赵曦称他人为娘子，而称安岁为姐姐，大概是半个母亲之意。

　　“好，那你早些回去。”
　　璟澈点点头，迈步进了仪凤阁。赵曦看着她进门后，方才离开。

　　至于那盘点心安岁到底吃没吃，其实也没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