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第十五章 ...
-
“怎么这么冷啊?”培德一进屋子,就打哆嗦。
“晚上太冷了,我就把那个暖气挪楼上去了。”
“改天我再给你拿个暖气过来。”
“你干嘛老给我买东西啊?”
“就想你过的舒坦点呗。”培德看见只穿了件绒衣的许承言那么单薄地坐在沙发上看书,赶快给他扔过去一件外套:
“赶快给我穿上,你属企鹅的吧?”
许承言穿上,“刚才就觉得冷,懒得动弹,就等你来了给我拿呢!”
郑培德哭笑不得:“你说你这人……干脆我给你请个保姆得了,省得我天天担心你忘了吃饭,忘了穿衣什么的。”
“不要,我不喜欢和陌生人一起住。”
郑培德递给许承言一杯热茶,许承言伸手接的时候,露出胳膊。郑培德皱皱眉头:
“你的身体还好吧?怎么瘦成这样?”
“没有瘦啊!我本来就是这样的。”
“秦周这两天没来?”
“她的公司好象出了问题,最近挺忙的。”
“怎么忙也要照顾男朋友啊!工作比你重要吗?”
郑培德坐在许承言的身边。虽然这里的又冷又潮湿,沙发也比较硬,可是和他的那个华丽的大屋比起来,他更喜欢这里,哪怕是就静静地坐在许承言的身边,看着他,或画画,或阅读,或在午后慵懒的阳光中午睡,都是那么美好又珍贵的。
郑培德和许承言并不是一个孤儿院的。许承言在聋哑儿童中心的孤儿院长大,郑培德的市立孤儿院是在那个的旁边。他有一次看见许承言到门前的邮筒去寄信,那是个冬天的下午,阳光仿佛是带着颜色的,许承言在投递的前一刻还在检查地址是否写错。郑培德永远不会忘记那个闪耀着希望光华的,童稚的双眸,带着同龄人没有的淡定沉着。那年培德15岁,许承言10岁。
15年啦!郑培德叹了口气。发现身边的许承言在玩手机,好象是收到什么有趣的短信,他在那里玩的不亦乐乎。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眉毛也一挑一挑地,应该是秦周发来的吧?培德觉得,现在的许承言更象一个生命了,他的快乐表现得不同,开始有内容了。
吃完晚饭以后,培德拿出一瓶红酒,一个人倚着窗户喝,发现小池塘的淤泥都清理好了,
“你又自己干重活了?不是说过,找个工人来就行。”
“闲着也是闲着。”
许承言也拿了个杯子来,“我陪你喝。”
“不行,你胃不好……”
“一点点没问题。”许承言没有酒量的,只喝了一点点,培德倒是喝了不少。
“你为什么喜欢秦周?”
许承言摇摇头,“就是喜欢,看见她我就高兴。”
喜欢一个人真的是没有理由的吗?那我喜欢宋邻,因为她漂亮,高贵,体贴,富有,又有了我的骨肉,这么多的理由,怎么就没有我对许承言的这种感觉呢?培德觉得自己有些喝醉了。
“我最近可能会比较少来看你,你知道宋邻怀孕了。”
“对,你要多抽时间陪陪她。”
“秦周不在这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知道。”
培德因为喝了酒,浑身热乎乎的。看着送他出来的许承言:
“天气冷,回去吧!”
“你不要开车,叫出租回去。”
“好,你回去吧!”
培德看着许承言转身进了屋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那里呆站了半天,看着他在橘红色灯光里的身影,他的心里一股炽热的暖流却带来涩涩的感觉:
“你是应该幸福的!”
半夜,许承言睡不着。他穿了衣服来到画室。他一直想给秦周画一张属于她自己的巨幅的日出,让她即使呆在家里,即使是阴天,也可以每天看见日出。他以为应该挺难完成的,可是,自从上个星期,秦周忙起来以后,他倒是有了大量的时间花在上面,进度出奇的顺利。夜深人静,许承言在灯下工作。他从来没有感到生活可以这么强劲有力地前进。即使这样一个无法成眠的深夜,他也不觉得煎熬,再过几个小时,太阳就要出来了。再过两天,画就完成了。他觉得等待的日子里,都是幸福。
培德说,他在生活面前,是变向的消极悲观。许承言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人一定要向生活索取什么才是积极吗?他是觉得,他缺的那些东西,本就不是他的。父母生了他,就一定要养他吗?如果他只是个错误,是人都不愿意承担的惩罚呢?人习惯用自己缺的去比较别人有的,越发觉得自己缺了太多了,反倒被这种纠缠的失落蒙住了眼睛,看不见自己拥有的,可能更加珍贵。许承言真的觉得自己挺富有的,他有份简单的生活,有培德的照顾,有秦周的爱,也有了母亲的消息……如果一定要向生活争取些什么,那么,“让我和秦周在一起吧!让我们一辈子都不分开。”许承言对着外面已经发白的天空,祈祷着。
前几天,和秦周去落霞山去看日出。天很冷,可是,那天的日出格外地灿烂。 许承言从来没有看过那么斑斓绚丽,汹涌着色彩的日出。太阳那么亮,点亮整片整片的天空。秦周用双手圈着嘴,大声地喊着,许承言无法听到她的声音,也不能阅读她的嘴唇,可是他看见了,在崇山峻岭之间,反复回荡的,带着秦周炽热的温度,飞旋在日出耀眼的光芒里的声音,她说:“我要和他永远,永远在一起!” 许承言觉得,他看到的,其实是日出的声音,带来光明,希望,和温暖的,日出的声音。
真好,许承言希望生命就停在那一刻。
天亮的时候,许承言小睡了一会,快到中午的时候,他走出家门,在门前看见了宋邻。她的身孕已经看的出来了,可是脸上却看不到母性的光辉,她走到许承言的面前,带着冷漠甚至鄙夷的眼神:“我来就是告诉你一句话,妈妈是我的,丈夫也是我的。”
宋邻认定,许承言是个聪明人,他肯定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她离开的时候,倔强的后背挺的笔直,这样家庭出来的人,高贵的身份要求他们无论如何不能透露的惊慌和心虚。她早就查出来,许承言是妈妈的儿子了,象妈妈那样的人,关心公益,捐钱就行了,她费心费力去和他通了15年的书信,一定有问题。可是她知道自己不会输,因为妈妈也是和她一个阶级的,她们有着相同的,关于牺牲的理论和观念。可是培德,她不知道,她知道他的心里好象有个影子,那个影子横亘在他们之间,让他不能全心全意地爱她。但是她不知道,那个影子竟然是个男的,直到昨天晚上他喝醉,说了真话。
许承言站在那里,看着宋邻离开的背影。她还是不够了解培德,既然培德选择了她,就会一辈子忠于她,培德不是那种背叛家庭的人,至于妈妈,一直不都是你的吗?
下午,培德过来送暖气,问他:
“宋邻来找过你了吗?”
“没有。”许承言觉得没有必要告诉他,“什么事?”
“啊,没什么,昨天喝多了,大概说错了话,惹她生气了,怀孕的女人真是难缠啊!”
培德装好了暖气,伸直腰,低语:“改天我做不了律师,还能做水暖工呢!呵呵。”他一回身,发现许承言象个虾米一样,手顶着胃,缩在沙发上,痛苦地不行。他赶快过去,试着扶起他,拨开他的长发:
“你这是怎么了?”
“胃痛。” 许承言快速比划着。
“怎么会痛得这么厉害啊?药呢?你有药吗?”
他指了指架子上的那个瓶子,培德赶快拿来,取了药片,许承言几乎是干吞进去的,然后他就蜷在那里,大口地喘气。培德心疼地拍着他的后背。
“什么时候开始的?你怎么都不说呢?”
过了一会,许承言完全平静下来,他很虚弱地倚在沙发上,培德给他倒了杯水,用纸巾擦着他额头上的汗珠:
“都疼冒汗了,我带你去看医生。”
许承言摇摇头,勉强用手语说:
“我没事,就是老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
“以前也没有这么厉害啊!”
“一会儿就好了。”
“不行,你今天一定要和我去看医生。”
“真的没有那么严重……”许承言停下来,因为培德此时蹲在他的身边,用哀求的眼神和他说:“和我去看看,好不好?我们就检查一下身体,行不?”
培德帮许承言在一家高级的私人诊所订了全套的身体检查。还真挺费时间的,足足折腾了大半天,血就抽了一大针管。护士小姐笑咪咪地说:“三天以后来拿结果就行。”培德送他回家的路上,发现他一直发呆,在红灯停下来的时候,碰碰他:
“喂,在想什么呢?”
许承言一幅大梦初醒的模样:“不知道,今天感觉怪怪的。”
“是不是血抽多了,头晕啊?”
“夸张。”许承言笑了。
和邱姐的约会就在明天了,文欢今天的心情格外地烦乱,还没有和杨榛说呢!她连秦周都不敢商量了,这种卖了杨榛的做法,让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她阴沉地走进办公室,阿德跑过来:
“欢姐啊,刚才医院打来电话,说周姐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文欢觉得自己好象被什么打到了。
“好象经过一个工地,被生石灰淋了眼睛。”
“她没事去工地干什么?妈的,最近怎么这么背?”她转身往外走,“哪个医院啊?”
“中心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