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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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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鸯是温佐的陪嫁丫鬟,虽然是出嫁时买来的,彼此相处不久,但对她也算忠心,温佐待她不错,主仆相处得宜。
只是两个月前,温佐令她到前院给荣世子送点心时,突然失踪了,十天后,她从府中观景湖里浮上来。
伯爵夫人调查了,说她无意滑脚,落水而亡。
彼时,温佐已经开始生病,精力很不济,也就认可这个结果,但眼下,想想妹妹的说法和试探的结果……
“宝鸯大概,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吧,所以被灭口了。”
温佐沉声,削瘦脸庞浮出痛苦和恨意。
“宝鸯!!”宝鸳握着拳头,身体微微发抖,她眼眶通红,轻声抽泣,“李枣儿,姑娘千万别放过了她!要,要让她给宝鸯陪葬……”
“呜呜呜,现在,现在,姑娘,我们想点办法,把你的毒解了吧,你都病了两个月,太伤根基了,至于,至于毒是不是世子下的?咱,咱们在查查~”
她飞快说着,始终不愿相信,表现的那样深爱姑娘的世子爷,会下如此毒手。
百年修的共枕眠,一世夫妻,怎能狠毒至此?
温佐神情郑重,半阖眼眸沉默着,片刻,摇了摇头,“别了,我想解毒,自然会留下痕迹,眼下,伯爵府的中馈虽是我管,但其实公爹什么都知道,府内多了来历不明的药,日后……”
“我怕说不清楚,至于荣昭仁,我,我,我自有分寸。”
“宝鸳,从明天开始,我不会在喝荣昭仁给我的药,但,我不想被他发现,你能做到吧?”
她抬头轻声问。
“能!”
宝鸳郑重点头!
她能!
必须能!
哪怕豁出性命,把世子捅瞎了,她都不能再让姑娘喝毒药了!
——
伯爵府里后续发生的事情,温岭并不晓得,她只从温和朗那里得这个,已经送医女给姐姐看过病的消息,随后,便在打听不着什么了。
小孩的身体真不方便。
她感慨着,乖巧背着小布包进学,老实写笔记背书,那是温佐出嫁怀孕,彻底在伯爵府站稳脚跟后,她才得到的机会。
她要重视。
只是,唉,很可惜的,自从温佐生病,久久不愈之后,她在学堂的待遇急转直下。
先生开始不理会她,忽视她提问的手势,哪怕主动询问书中短句的深意,都只会得到一句‘书读百遍,其意自现’的答案,并且,有意无意地打压她,嫌她蠢笨,也会在课堂上公开点她的名,做些名为调侃,实做刻薄的玩笑……
每每此时,她的同族们就会哄堂大笑。
面对此情此景,温岭如果真是个七岁小孩子,大概已经被打击得厌学了,而她,当然是□□着求学之路,只是把原本的几分聪敏——好吧,就是现代985毕业的智商隐藏,显出几分傻呼呼,呆兮兮来。
先生也就没再理会她,任由她接着上课了。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书房里,同学们摇头晃脑地朗朗读书,窗外,几芽夏枝斜拢而入,淡淡幽香撒进房间,几朵被风吹起的花瓣旋转在半空中,蝴蝶追逐着飞进,盘旋几圈,似觉无趣,悄然离去。
温岭目不斜视,边跟着小声念,边晃着脖子预防颈椎病。
时间在认真念书中……
嗯,过得也不是很快,但终有结束的时候,先生一声‘结课’,背手离开,书房里,同族们岁数大些的结伴离开,跟温岭差不多年纪的,则叽叽喳喳开始聊天。
她们相约要出府去逛中街,那有几间新开的首饰铺子,很擅长打银饰品,然而,人家没打算带温岭,倒不是排斥她,而是,温岭是庶出,她出府需要嫡母的允许。
而柯夫人并不愿意看见庶女跟小姐妹们交际,哪怕碍于慈母人设,当时同意了,过后也会有意无意地跟小姐妹们的家长们嚼嚼舌根,因此,温府同辈都嫌温岭事多,不太愿意跟她接触。
温府里,温岭没有手挽手,肩并肩,一起上厕所的‘姐妹淘’。
她只能默默地收拾桌板,看着小姐妹们从食盒里掏出西瓜汁,一边热火朝天的八卦一边喝。
嫣红的西瓜汁,用井水镇了一夜,虽然静放许久,依然还有凉意,翻滚于唇齿之间,那个感觉……
温岭有点馋。
可惜啊,西瓜属于舶来品,京中刚刚试种两年,并没有普及,价格是真的贵,府里只有大房和四房两个官员家的孩子吃得起。
温岭没钱。
曲姨娘也没有!
所以,不好吃,不好吃,西瓜一点也不好吃。
她催眠着,无声抱住贫穷的自己,心里分外想念艾草。
书房好热好闷,她想要空调。
温岭白胖的小脸没有一丝表情,抬手把小书包背上,她刚想回竹院,迎面温和朗穿得跟个花蝴蝶似的,飘然而至。
“乖女,今天风和丽日,爹带你出府逛逛吧,最近家里事太多,我家阿岭受委屈了呢!”
温和朗弯腰把女儿抱起来,笑得温柔多情。
温岭:……
出府逛可以,她很动心,但是放她下来!
“爹你好热,我自己可以走。”
她伸手直接推人。
有点自知之明吧,大夏天的,你跟个火炉一样,靠过来干什么?
“好好好。”
温和朗好脾气的应声,疼爱的捏了捏女儿的脸,旋即放她下来,弯腰对她笑道:“那跟不跟爹出门啊!”
“出!”
温岭断然应声。
有家主带着,出府自然不需柯夫人允许了,温和朗早晨出府跟狐朋狗友们聚会,如今马车都是准备好的,衣服都没换,带着温岭,父女俩直接出府,来到京城最热闹的中街。
父女俩买了不少小玩意,时间不早,两人也没架子,就座路边小铺叫了两碗羊汤,几个烧饼,芝麻白糖馅的千层饼,又酥又脆,咬起来直掉渣,羊汤味道也很浓,撒上些香菜味道更佳,美中不足的是里面羊肉少些,但对比价格,已经算是很良心了。
所以,小铺里的人很多,大多是中下层百姓们,有男有女,吃相也不太讲究,山呼海啸,大声谈笑,也是很热闹了。
父女俩坐到窗边,喝热汤喝得浑身冒汗。
“过瘾!”
温和朗爽快地抹嘴,不涂而朱的嘴越发红润了,汗水朦胧了他的冷白皮,让他显得越发温和。
温岭只顾埋头干饭,决不抬头看他。
有个越吃越仙的爹陪着,她这种喝点热汤,就先流汗,在流鼻涕的‘凡人’,配抬头吗?
抬头不闹心吗?
干饭!
她吃得悲愤,然而正吃着,突地前方喧嚣声起,鸣锣开道,侍卫从行,翠华摇展,旌旗猎扬。
两排约莫百余人的步兵,由远而近,他们驱逐着路上行人,另有十几个骑高头大马,身着明亮盔甲的骑士簇拥着两道身影,迤逦前来。
为首是身着骑装的女子,看着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英气勃勃,眼神明亮,笑容灿烂,她正回首跟同伴,一个看着比她略小的男孩说话。
那男孩长得很高,蜂腰猿臂,体态均匀,仿佛成人,只是相貌看着稚气,有些不分雌雄之态,美得不像凡人,却又隐隐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古怪气质。
“是大皇女和谢公子啊!”
温和朗抹抹嘴,好奇地向外探头观望,不解自语道:“这个时节,天跟下火似的热,他们出城干什么?还带着这么些人……”
温岭见状,也跟着将目光凝视过去。
大皇女——姚煦阳,承平帝和李皇后的女儿,即嫡且长,人也聪明武勇,是天生的太女料子,只是不晓得为什么,年已十五,承平帝始终没提封册的事,反而对高贵妃所生的二皇子姚煦明颇为偏疼。
这是整个大秦都知道的事。
到是……
“谢公子是谁啊?”
温岭不解询问,眼神却没离开过那个俊美得不像凡人,气质奇怪疏离的小公子。
很帅嘛!
可是没听说过。
“哦,他啊,就是宝月长公主的幼子谢天楼,你应该知道他的!”
温和朗叹声,表情怜惜遗憾。
“哦,是那位小公爷啊!”
温岭恍然,她还真知道。
按照大秦皇族律法,对帝王不继位的皇子皇女们的封爵方式有些特别。
皇子们一概不出嫁。
皇女们,若守门留户,则封亲王郡王,入门之夫曰:王夫郡王夫,若选择出嫁,则封公主郡主,像宝月长公主,她就是承平帝的亲姐姐,二十岁十里红妆下嫁理国公,算是郎才女貌。
她和理国公育有一女一子,长女姚天阁将继承她的爵位,降等而封郡主,次子——就是谢天楼本该承继其父,未来当个国公爷的,结果两年前,理国公随淮南王造反,让宝月长公主大义灭亲杀掉了,他的爵位被朝廷收回。
谢天楼就从小公爷,变成了谢公子。
偏偏,他还跟他爹姓谢,处境就很尴尬,幸而,宝月长公主闺中跟李皇后关系不错,大皇女也愿意带着小表弟,到是没人敢对他如何。
只是没有爵位继承,未来有些扑朔迷离而已。
“原来是他啊。”
温岭小胖脸越发感慨,不由多盯了谢天楼几眼。
那边,高头俊马之上,身姿矫健,俊美无双的少年敏感转过头来,面容皎皎若寒星,目光如炬。
两人的视线,于空中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