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盛世》羊羊的多肉

9、009 逃犯老师

　　卡拉部落
　　“冷静，明御临，答案就在这里。”冰凉的嗓音，以及毋庸置疑的口吻，却格外令人安心。
　　只不过因为说这句话的人，是洛拂晓。
　　至少，在阿昀心里是这样想的。
　　明御临浑身战栗，嘴唇抑制不住地发抖，以至于咬字不稳，背过身去，握拳的手经脉凸暴。
　　“洛拂晓，我必须知道，这位恩人是哪位？古籍上，刻有血色家族印记。”
　　这是一句从喉咙缝里挤出来的话。
　　血色家族印记吗？她身上也是有一个的。
　　这般想着，再次将目光转移到卡拉身上。
　　“你要知道，我们现在离开禁区是个问题，以我们活着离开禁区为前提，救助这位身份不明且生死难论的恩人，更是无稽之谈。”
　　这个绝望的事实，总要有人来阐述，而洛拂晓从不介意成为阐述者。
　　“求求您了！”
　　显而易见，卡拉听出来了阐述者的言外之意，几乎是下意识往前跪爬了几步。
　　“您……”
　　“您们的到来，如预言符合……”
　　“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呐！大人！”
　　目光中的希冀渐渐破碎，心中一片荒凉的卡拉，又似是想起什么似的，急忙说着：
　　“大人，恩人还留下一枚城主令，可用于出城结界，只是，族人取出需要几天。”
　　“这样的话，您可否留住几日，再做考量？”
　　只见卡拉将手中的古籍又往前递了一寸，声声恳切，满眼悲凉。
　　接过古籍的人，是明御临。
　　但他并未多说一言，只是细细地描摹着古籍上的血色印记，眼底的悲凉不亚于卡拉，甚至多了几分愤怒。
　　这一切，都被洛拂晓收尽眼底，终是如此。
　　阿昀并未看到这些，反而有些不解，但并未多言。
　　对于这个结果，卡拉深深鞠一躬，转身离开。
　　“由你来决定。”洛拂晓收回自己的目光，带着阿昀也出了洞口，想着透透气。
　　夜幕四合，月上枝头，蝉鸣不止。
　　顾忌阿昀，洛拂晓并未行走得太快。
　　顾忌大人刚痊愈的身体，阿昀走得很慢。
　　以至于两人走走停停，于一山泉旁的木桩处落座。
　　“看来，一时半会是无法给你丰富的酬劳了。”
　　直言不讳的她，还盯着阿昀的眉心。
　　自醒来到现在，这才有功夫细细打量少年人。
　　对于他而言，是否这一路经历的危险，丝毫不亚于这十几年来的艰苦呢。
　　似是又想到什么，抬头望着圆若玉盘的月亮，毫无铺垫地说出口：
　　“加上在拍卖场你几次死里逃生。”
　　“阿昀，我认为，不如你”
　　一阵寒风袭来，吹落了少年人眼前的白绫。
　　只见他的左下眼角，凝结出一粒芝麻大小的血痣。
　　洛拂晓不禁试图探出指尖试图触碰，心底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慌乱。
　　“你的白绫掉了，以后用这个，不会轻易掉落。”
　　那是一条白纱，却有千层之多，细看盈盈月光之下，还泛着缕缕淡蓝色的光辉。
　　细看这条白纱，竟然是以诛溟师最纯粹的魂之力凝结而成。
　　魂之力，那是最贴近心脏的位置，大多诛溟师一生仅能凝结一次，大多将其用于日后进阶或是进阶失败后赠予家族。
　　毕竟，每名诛溟师的心和魂爻是不同的，因而提炼出的魂之力更是独一无二。
　　魂之力的功用：静心、滋养本体，提升魂爻品阶。
　　且对普通人同样适用。
　　这等功效，更是令无数人可望而不可求。
　　“可用我帮你？”洛拂晓语气毫无波澜，却细细观察着少年的一举一动。
　　少年人只是低声回应：
　　“麻烦大人了。”
　　水面泛起的涟漪，山泉旁的两人。
　　不知为何，阿昀总觉得这一切，都是他偷来的。
　　只不过，仗着大人冰冷外表下的心软，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肆。
　　大人，还是不愿看见他这可怕的眼眸吗？其实，他也不愿看见。
　　熊熊烈火肆无忌惮地扩张着它的爪牙，顺着干枯的草絮往上爬，贪婪地试图拥抱木架上的银发少年。
　　少年一身勉强遮掩身体的碎步，苍白而泛着焦黑色的皮肤，布满道道蜈蚣般涌动的血痕。
　　一片指甲大小的银色铁牌已经逐渐变成黑红色。
　　一道道血丝攀附其中，烫得要命，可惜佩戴者早已没了知觉。
　　刚被缝合的双眼，努力睁开，却换来更大的痛苦。
　　只能依靠听觉，感受到这世间对他的全部恶意。
　　“这个魔物！究竟为什么会来到我们这里！”
　　“快看看那头可怕的银发！还有……”
　　“界外的魔物！会为我们带来灭顶之灾！”
　　“这就是不祥之兆！真是令人窒息！太令人痛苦了！”
　　“他的存在就是错误！”
　　“他不该存在！不该存在这里！这不属于他！”
　　“我们必须让他回到他应该回的地方！”
　　“村长大人，这样真得够吗？”
　　“对付这种魔物，烈火焚得尽吗？”
　　“我的天，我的孩子才三岁，绝对不可以被这种魔物身上的污秽所沾染！”
　　“快！每人再去添一把烈火！这等魔物，必须在今夜除去！”
　　古怪的阵法，参次不齐地边缘纹理，窃窃私语的村民，以及嫌恶的目光。
　　都在火焰中，把这些丑态一览无余。
　　究竟是眼前的伤疼，还是攀缘而上的火舌疼，又或者是心吗？
　　鲜血顺着眼眸落下，滴落在火中，发出“次啦”一声。对于这个问题，少年也很好奇。
　　因为什么站在这里？
　　来这世界一趟，只是为了尝尝世间的苦吗。
　　“如果，疼了……”
　　“如果，不舒服，告诉我。”
　　“好吗？阿昀。”
　　少年微微回神，是，他现在叫做阿昀。
　　他不是魔物，是大人的阿昀。
　　“好。”
　　得到他的回复后，洛拂晓才继续下面的动作，对于少年的走神，她只当成了自己下手没轻重罢了。
　　处理完后，洛拂晓想到之前拍卖场上的绿色冰晶，便将其取出，眸子忽明忽暗。
　　这是茶水冻结而成，但茶水中却有所谓的“圣水”。
　　是金猫拍卖场暴乱的起因，或许，同黑焱也有关系，务必要将其带回鹰涧区。
　　接下来一路东行，险难困阻与勃勃生机并存。
　　“阿昀。”
　　“我在，大人。”少年很快回答，望着声音主人的方向。
　　洛拂晓的薄唇轻呡，目光炯炯。
　　“就把它当做抵押品，也能在这一路上护你周全。”
　　的确，阿昀觉醒了魂爻之力，可没有经过培训以及测量，在真正危险到来的时候，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魂之力凝结的白纱也好，同自己共享魂爻之力也罢，都不是万全之策。
　　木盒打开，层层机关锁下，藏有一枚红玛瑙色的珠子。
　　表面璀璨透亮，刻有复杂的纹理，有着神圣的力量。
　　“大人，这，它太贵重了。”
　　阿昀运用着不熟练的魂爻之力，即使目不能视，也能感受到一股强大古老的力量。
　　“终是我亏欠你，出了边境之森，归还我就是。”
　　这般说着，洛拂晓点了点珠子，轻轻置放在阿昀的手腕上。
　　一时之间，花香四溢，冰蝶翩跹，再转眸，珠子的两旁凝结出晶莹的链条，化为为平平无奇的手链，松松垮垮地戴在阿昀的手上。
　　忽略洛拂晓的晃神，几乎在下一秒，阿昀周身的魂爻之力，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顷刻间又被隐藏了起来。
　　阿昀有些不解，却没有多问，只是越发觉得手上的东西神圣。
　　“它，很喜欢你。”这般说着，洛拂晓便没了下言。
　　“它对大人一定很重要，我定会好好保护它。”
　　阿昀思考良久，才开口给出这么一个答案。
　　“是吗？”洛拂晓一向不拘言笑的模样，有了些许破功。
　　连自己都未曾发现，嘴角微微上扬的举动。
　　“保护一死物，是没有用的，阿昀。”
　　洛拂晓盯着那枚珠子看了半响，有些疲倦地抬头看星空。
　　它不过是一死物，于她而言，最大的作用，就是寄托思念。
　　阿昀很快摇了摇头，直言：
　　“大人，不一祥的，它是大人抵押于此的。”
　　“它是大人的，所以，需要被保护。”
　　突然间，听到这句话的洛拂晓，觉得似曾相识，翻找着脑海中的画面。
　　“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没有人……”
　　“小阿拂，家园是众生的，而你也属于众生，所以，需要被保护。”
　　“没有人，就成为那个人，记住了吗？”
　　良久过后，听见并未有少女的声音。
　　“大人？”少年试探地开口，却感觉到肩膀一重。
　　心脏也跟着打起鼓来，悄悄用魂爻之力感知。
　　只见少女的黑发与他的白发交织在一起，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头，脸色有些苍白，却是在休息。
　　冰蓝色的蝴蝶围绕着二人翩跹，散发出暖洋洋的魂爻之力。
　　如果同有诛溟师在，就知道，这是因为诛溟师的自动恢复功能，因本体的透支太大而自发的强行休眠恢复。
　　不知所措的少年，只好撑起瘦弱得肩膀，动也不敢动一下，偶用魂爻之力偷偷看自家大人几次。
　　大人，可能是睡着了？
　　大人，看起来好瘦小……
　　虽然看不清大人的模样，不过，大人一定很好看。
　　大人，会让他一直待在身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