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夜奔 ...
-
慕容淮谨与许珂退出宴席之后便再也支撑不住了,他咳出了一摊血,整个身子在许珂未及反应之时就倒了下去。
“殿下!”许珂被他吓了一跳,焦急道:“殿下,你怎么样?我背你回去。”
慕容淮谨没力气回答他,胡乱的拿手帕擦拭着嘴角的血渍。他任由许珂将他背起,他的意识已被红藤烈酒刺激的混乱了。
许珂很着急,背着他跑的很急,慕容淮谨被他颠的胸口疼,便在他背后无力道:“将军,你慢些。”
许珂大抵也知道这样快走令他难受,便放缓了步子,可即便缓慢了脚步,也不难看出他步履间的焦急。
慕容淮谨将头搁在他的颈边,无力地靠着。可即便不肌肤触碰,许珂都能强烈的感觉到从他额头脸颊传来的热度,滚烫的热度几乎要把他的肌肤都灼伤。
“殿下再忍一忍,很快就到了……”
“许哥哥……”
许珂一怔,动作顿了顿,道:“什么?”
“……”
原来是慕容淮谨昏沉间的胡话,许珂也来不及多想,他的左肩和颈窝已被慕容淮谨流出的细汗弄湿了。他现在只想快速带他回到宜风苑。
“永娘——”
许珂将慕容淮谨放入内室的软榻上,边替他盖好了被子边对外喊道:“永娘,殿下病倒了,快来帮个忙。”
此时已是亥时末,想必永娘早已睡下,许珂没有多等,自己端来了热水和帕巾替慕容淮谨擦着细汗。
过了片刻,永娘披了件外衣,捧着个油灯走了进来。她的脸色,在看到软榻上昏迷了的慕容淮谨时立刻黑了下去。
“哎呦!我的八殿下啊!怎的去个宴会就把身子弄得这般模样?”她放下油灯,也顾不得向许珂问安,就焦急的扑了过去。
许珂看她左右无请大夫的意思,急道:“既如此,你为何不去叫大夫?”
永娘眼里浸着泪水,将哭未哭:“叫大夫有何用?咱们八殿下是个药罐子将军又不是不知道,他从小到大看的大夫还少吗?哪个大夫都说过了要静养,药不能停。殿下的命一直都靠那碧灵草吊着,也没怎么出过这样的事,寻常吐个血他说是污血,吐出来无事,对身体好。”
说着说着,泪水就自眼眶淌了下来:“这么多年,我照顾殿下我自己心里清楚,若不是今晚有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他,他不会这般,这般……”
“除了我,殿下的身子谁在意过?叫大夫?也不看看殿下在别人口中成了什么样子,有几个大夫想真心实意的治好殿下?盼着他好?”
许珂看着她哭,皱着眉头问道:“那碧灵草呢?怎么不去熬药?”
“碧灵草稀有,每月份分给宜风苑的就这么一些,早就熬成药汤给殿下服完了。寻常这样倒也凑合,可谁知今夜……”
“好了。”许珂打断了她。他觉得慕容淮谨不能再耽搁了,他看了看永娘,道:“今夜你就在这守着,我去想法子弄些碧灵草。”
说完,不给人任何说话的机会就跑了出去。
他大概也是急疯了,弄不弄得到碧灵草不说,宵禁前回不来就是明日的事了。
许珂出了宜风苑就十分苦恼,他该去哪儿弄些碧灵草呢?
他先后去了几个医官的家里,可后来他们都说朝廷下发的碧灵草都是有记录的,没有陛下的应允,他们也不能随意拿来救人。
难道现在要他去求慕容坤?
现在亥时已过,早就宵禁了,就算他现在找到了碧灵草,也得等到明日了。
思来想去,许珂决定先回将军府。
“……谁?”
他刚关上将军府的大门,就仿佛看见围墙高处跳出了一个黑影。然后他再将大门打开四处张望了下,又发现什么都没有。
是他看错了?
夜晚短暂的时间由不得他多想,可当他再次打开内室大门时,又突然看见,厅室里隐约坐着一个人。他刚放下去的心有悬了上来,他慢慢的走近。
“爹?”
是许忠国!
许忠国面无表情的点燃了桌上的蜡烛,火光顷刻照亮了黑暗。
他看也没看许珂,淡淡然道:“你去哪儿了?”
“爹你一直在这儿等着我?”
“我问你去哪儿了?”许忠国抬起眼皮望着许珂,眸子里盛满了愤怒:“这么晚了,半夜不回家像什么样子?你现在是镇南将军,不是将军府的无业公子。”
“……我,送八殿下回殿了。”他看了看许忠国,道:“他病的很重,我得给他找一些药材。”
“什么药材?”
“……”
“碧灵草?”
许珂感受到他的满腔怒意,并未答话。
见许珂不答,许忠国也明白了。过了一会儿,他放缓了语气:“那你寻到了吗?”
许珂老实道:“没有。”
许忠国问道:“为什么没有?”
“医官们都说没有陛下的应允,不能随便拿来救人。”
“……”
“可我知道,他们不是不能,他们是不愿;他们贪生怕死,生怕救了殿下就要了他们的命。他们根本就不在意八殿下的死活。”
“既如此,连医官陛下都不操心的人,你一个镇南将军瞎操什么心?刚成为晋云军统帅,寻常无事多关心关心你的将士。”
“……”
许珂望着许忠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见过他的父亲是如何关爱那些受伤的将士。每一个将士,他都将他们视为家人一般呵护,又像严父一般教导他们。
他的父亲带着这些孩子赴刀山火海,又给了他们四季如春。
可就这样一个人竟也同常人一般对慕容淮谨做不到同情!
他脑海里又闪回那封敌信,又想到了刚刚碰见的那个黑影。难道……
他是在和敌国探子悄悄见面吗?
许珂使劲摇了摇头:不行,不能这样想,爹爹不同情慕容淮谨和通敌这件事没有关系。
许忠国看到了他的反常,问道:“你摇头做什么?”
许珂对他笑了一下,回道:“时辰不早了,爹爹早些休息吧,现在休息,还能睡个几个时辰。”
许忠国问道:“那你呢?”
许珂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拿起门边挂着的黑衣斗篷,披上,道:“爹爹不必多说了,早些休息罢。至于我,是一定要弄到碧灵草的,爹爹若要罚我,就等我弄完碧灵草回来吧。”
说完就消失在黑夜中。
许忠国未及反应就被许珂的行为气的不轻,他不知骂骂咧咧的说了什么,随即又在烛光中发出一声长叹。
许珂刚从将军府出来,天空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他要去晋云军的军部看看,毕竟黄文在哪儿,应该能想些法子。
大概早知他是晋云军统帅的缘故,守夜的士兵都认得他。
“少将军……”
许珂摆了摆手,抚落了脸上的水珠,问道:“黄将军休息了吗?”
士兵向他行了个军礼:“黄将军方才来巡查了一番,现下应该回寝房歇息去了。”
许珂朝士兵点了点头,径直朝寝房奔去。
寝房内黄文刚脱了外衣盔甲,就听见有人敲了门。
“进来——”
许珂推门而入。
“阿珂?”他将外衣重新穿上,道:“怎么是你?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许珂的脸色有些苍白,样子很是焦急,黄文急忙问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阿文,你有没有一些暂时不用的碧灵草?”
看着他的样子,黄文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军队的碧灵草都是军医保管的,再说,不上战场,朝廷是不会分配碧灵草给我们的。”
听他这样说,许珂的脸色一层一层黑了下去。
黄文看着他,继续说道:“你是晋云军的总帅,这些你也理应知道啊。”
“……”许珂将头低了下去:“我当然知道,可就算我知道,我还是想过来问问……”
“到底发生了何事?”
“是八殿下。”
“什么?”
许珂将头抬起来看向他,那样子多少带了点无助:“八殿下昨夜宴席上被迫饮了红藤酒。
“什么!!!”
黄文惊的瞪大了眼睛,此刻连他的脸色也黑了下去:“是敬王?”
“嗯。”
“所以,你为了碧灵草在外奔波了一夜?”
“是。”许珂望着黄文,眼神里透露出了些许悲哀:“他好像真的被红藤烈酒刺激狠了,现在已经晕死过去,我不能放着他不管。”
“……”
“阿文,他是个人,他有心,他不说不代表他不疼……”
黄文安静的听着。
“如果能弄到一些碧灵草,等他稍微好些了。该怎么罚就怎么罚我可以接受。”
“……为什么?”
许珂不解:“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好?明明你们刚认识不久。”
许珂顿了顿,脸上挂着一丝苦笑,“因为我愿意心疼他,我也相信我们以前就见过,因为我拿他当朋友,当弟弟。”
黄文无力的笑了笑,“朋友?弟弟?你许珂当真好义气。”
“阿文……”
黄文没再说什么。
两人冷静了片刻,而黄文此刻也是毫无睡意,他想了很久,最后望向那即将破晓的窗外,问着许珂。
“阿珂,你知道苑幽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