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捍卫埃迪》洪林

3、第 3 章

　　“随便坐，我想想，好，先擦碘酒消毒，再贴上防水创可贴。” 威廉自言自语似的说着。

　　将埃迪领进家门，打开灯，在明亮的光线下，威廉清楚看到，埃迪脖子上的口子隐隐渗血。他很着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家里的医药箱。

　　埃迪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高级真皮坐垫和靠背让他顿觉舒适。全身放松，脑袋小心翼翼仰靠在沙发背，转动眼珠，打量这间位于富人区的公寓。

　　威廉提着白色带红十字的药箱走到他身边坐下，依次取出药品。

　　“我先给你简单消毒，贴好创可贴，等一会儿你洗澡，伤口就不会沾到水。”

　　埃迪偏过脸，摆出一个角度，方便威廉给他上药。

　　威廉用医药棉签沾了碘伏，轻轻擦拭伤口。药物刺激下，疼痛袭来，就算是对于打手出身的埃迪，揍人或挨打是实属家常便饭，也不能使他免疫痛感。埃迪狠狠吸了口气，忍住脖子处传来的冰凉与刺痛。

　　“很棒的公寓。” 埃迪说。

　　威廉开始贴创可贴，看了眼埃迪，发现他正悄悄呲牙咧嘴，他把表情控制得很好，似乎是不想被看到，以免有损他的硬汉男子气概。

　　“你住哪里？” 威廉偷偷笑了笑。

　　“我的房子，和你这里相比，简直像屎。”

　　最后一片创可贴粘上脖子的皮肤。

　　“你做什么的？” 埃迪转脸，威廉刚好完成最后的工作，两人的脸离的很近。
　　“威—廉—-” 埃迪闭起一只眼睛，朝威廉眨了眨。

　　威廉往后坐了坐，和埃迪太近的话，他的心跳和呼吸就会变得不正常。

　　“我现在是检察官。”

　　“是吗？很不错，这很棒，威廉。” 埃迪顿时觉得别扭。按照他的猜想，看威廉的穿着举止，大约是白领商务精英之类。却没想到他是执法人员。换句话说，他们两人的身份，在某些情况下，是绝对对立的关系。

　　“你知道我是□□的人吧？”
　　埃迪伸手拉起威廉胸前的领带。他想，要是威廉帮助他是有什么图谋的话，他不如干脆地把人干掉，或者，温和一点，暴揍一顿，让他不敢再找自己的麻烦。
　　“当然，我猜，你是黑骑士的负责人？”

　　威廉垂眼看了看被撩起的领带，这行为透着股暧昧不明，弄得他有些难为情。埃迪的表情轻松，甚至带着微笑，威廉怎么也想不到，给他制造出暧昧氛围的人正琢磨着用领带勒死他的至少三种方法。

　　“哇哦，聪明。” 埃迪挑了挑眉，三根手指和领带紧紧缠绕，并用劲儿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使得威廉上身小幅度前倾，两人的鼻尖快要相碰。

　　“有什么问题吗？”

　　威廉被飘荡在鼻息的血腥味，烟草味，酒精味以及埃迪身上的温度熏得有些恍恍惚惚。一对眼珠子在埃迪的脸上游离，略微失神。

　　埃迪似笑非笑，直勾勾地盯着威廉看。威廉的眼窝深，眼神极具穿透力。只需要看着他的眼睛，就会知道，这是个一等一的聪明人。但怎么这人这时失了精明，反而表现得像个醉酒的人，眼神痴痴傻傻地。

　　“你打算明天把我送到警察局吗？还是，有案件需要我配合调查？我对你有用？”埃迪突然失了耐心，语气听着恶狠狠的。

　　“不，埃迪，不是这样，你误会了。” 威廉从晃神的状态下恢复清明，解释道。

　　“那是？” 埃迪眯起眼睛，把可怜的领带拽得更紧了。

　　“我就想帮你，就这样。我们不是陌生人，对吗？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你突然消失了，我从没忘记过你。我们，我们也算老朋友，你可以相信我。”

　　威廉动也不动，直视埃迪的眼睛，他语气诚恳真挚，目光坚定，不乏温柔，总是习惯性把事情往坏处想的埃迪也不得不选择暂且相信他。

　　埃迪松开领带，领带被他拽得皱巴巴，垂在威廉的胸前。埃迪用手抹平那些褶皱，动作十分敷衍粗鲁。

　　“好吧，老朋友，我可以洗个澡吗？”

　　埃迪长长呼出一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

　　“我给你拿衣服。” 威廉领埃迪去了卫生，自己钻进了卧室。

　　他找出新的内裤，t恤衫浴巾，拿到浴室，推门就看到脱得光溜溜的埃迪站在花洒下。

　　“我建议你在浴缸里泡澡，水不要放太满，避免水沾到伤口，虽然贴了创可贴，但.....”

　　“不用了，没那闲情。” 埃迪出声打断道。说着话，他打开花洒，热水从头顶浇下，全身变的湿淋淋的。

　　威廉别开目光，把抱着的一摞物品放下就出了卫生间，顺手关上门。他并没走远，背靠浴室门旁的墙壁站着，抬头望向天花板。

　　长长吁气—埃迪的身材很棒，三十秒前，他都看到了。

　　低头看看挂在脖子上那条皱巴巴的领带，价格不菲的高级货，这时不比一块抹布好多少。威廉撤下领带，无奈地笑了笑。

　　埃迪洗澡很快，大约过了十分钟，下身裹着白色浴巾的他来到客厅，大剌剌躺进沙发，捧着手机看起来。

　　这一天各种忙乱，威廉也被折腾出一身汗。他非常爱干净，埃迪的部分差不多搞定，他终于有时间去洗一洗。

　　“肚子饿了的话，冰箱里有吃的。我去洗澡。”

　　埃迪只顾盯着手机，点点头，表示听见了。

　　威廉洗完出来穿好了上衣和短裤，走进卧室，埃迪正端着一盒冰淇淋，弯着腰，仔细看着壁炉台面上的一排相框。他依旧裹着浴巾，上半身赤裸，只有一些纹身覆在白皙的皮肤上。

　　卧室光线昏暗，暖色调的灯光柔和温馨，埃迪头发湿润，发梢有水滴不时落下，他似浑然不觉，吃着冰淇淋，当楼下街道有汽车开过，光影透过百叶窗落在他的身上，就像一幅静中有动的摄影作品。

　　威廉倚在门框，默默看了会儿这画面，才出声说话。

　　“记得那张照片吗？” 威廉微笑，他走到埃迪身边，拿起其中一幅。照片中是两个少年，十四五岁的年纪，两个男孩都穿着贵族私立高中的制服，一个把衣服穿得规规矩矩，看着镜头，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另一个人，衬衫下摆从裤腰里露出一截，书包随意挎在肩上，做了个”love“的手势，歪着脑袋，神情倨傲。

　　青少年时期的威廉与埃迪，这照片是他们两人曾是邻居，同学，朋友的证据。

　　“哈，照片，我也应该有的，”埃迪把目光移向另外的物件，“不过嘛，自从我被送到福利机构，后来在几个寄养家庭之间被踢来踢去，这些东西，” 他用手指敲敲相框，“就不再属于我。”

　　“棒球队主力？” 埃迪指着一另一张照片问。看起来像是威廉的大学时期，比现在的他年轻稚嫩不少，全套棒球装备，蹲在十几个队友的中心位置，众星捧月一样，看得出，他那时是这支队伍里的主力明星球员。

　　“我怀念玩棒球的日子，逝去的好时光啊。” 埃迪羡慕地说。

　　威廉为他感到难过。

　　“这是什么？” 埃迪似乎不打算为过去的经历做丝毫停留，他吃了口冰激凌，注意到书桌上的一套衣服，叠得整整齐齐。

　　埃迪伶起衣服，看向威廉，满脸好奇。

　　威廉感到有一丝的难为情，回答到：“咳。。。是柔道服，我的。”

　　“哇！看不出来嘛！” 埃迪很惊讶，看到白色柔道服上的蓝色腰带，向威廉头投去询问的目光。

　　“颜色代表等级，蓝色大概是中级吧。”

　　“真的吗？那么今晚，你打架那几下子那么烂，怎么解释？蓝腰带先生？“ 埃迪瞪大了眼睛。

　　威廉摇摇头，笑着说：“ 这种的，和实战毕竟有差距，你懂的。”

　　“他妈的你就是个骗子啊！” 埃迪笑着，快速出拳，轻轻打在威廉胸口。威廉被他弄得笑个不停，作出防御姿态。

　　“空手道蓝牙带检察官先生，长得帅，我摸摸看，嗯，手臂肌肉结实，风度翩翩，混蛋，女人爱死你了吧。” 埃迪用力捏了捏威廉的上臂，“人生太不公平了。”

　　威廉笑着摇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是的，就是这样。我现在很伤心，也很生气，我去睡觉了，借你的沙发一晚，亲爱的威廉王子。”

　　埃迪吃完最后一口冰淇淋，摇摇摆摆地走向沙发。

　　威廉追着他出了卧室，在埃迪把自己扔进沙发里面之前拉住他的胳膊。

　　“等一下，让我给你换上纱布。” 威廉指了指埃迪的脖子。

　　埃迪眨眨眼睛，恍然大悟，“噢，噢，”

　　威廉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恐怕这人已经把受伤的事忘了个干净。

　　埃迪抬起手，用指甲去抠创可贴。

　　“操，忘了还有这个鬼东西。”

　　“停停，我来撕。” 威廉为埃迪的鲁莽粗糙弄得无语，心想，他都不怕会抓破好不容易止血的伤口吗？

　　威廉仔细替他上药，包好纱布，硬是多用了几条胶布固定住，他怀疑起埃迪的自我破坏能力，于是决定包扎得更牢固一点才比较让人放心。

　　“埃迪，你睡床吧，舒服些，毕竟你受伤了。”

　　埃迪已经在沙发上躺好，威廉继续说：“ 你睡床，我睡沙发。”

　　埃迪手肘撑起身子，看向威廉，笑了笑。

　　“你简直不可思议。”

　　他跳下沙发，走上前搂住威廉的脖子，嘴唇凑近威廉的脸颊，亲了一口。

　　“我们一起睡床，就像以前那样。我们以前一起睡过觉吗？我都快忘记了。” 埃迪拉着威廉进了卧室，坐在床上，解开腰间的浴巾，拿起干净内裤穿上。

　　威廉被他搞得一时反应不过来，直到埃迪穿好内裤，在大床的一侧躺下，他才能找回自己的声音。

　　“对，在你家和我家，有那么个几次吧。”

　　威廉也上了床，铺好毯子，给埃迪盖上。

　　埃迪翻身面对他，眯着眼睛，看样子是困了。

　　“今天谢了，威廉。”

　　威廉关了灯，房间陷入黑暗，窗外投入的车灯光线使他能依稀看到埃迪的脸。他感到很混乱，有无数个问题和疯狂的想法占据着他的头脑和心。

　　唯有一件事他百分之百确定—他很开心，埃迪回到了他的生命里。

　　天亮了再计划之后的事吧，威廉这样想着，看着埃迪的睡脸，慢慢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