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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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烟沙，日落黄昏晓，剑影刀光，凌风簌瑟萧。
巍巍高墙老，滚滚血河漂。
离人魂土归如是，义勇难消。
果然，话本子都编得太假了，哪有什么凭一己之力便踏平的动乱，我眼下的，才是世间真实。
我依着上官云教我的法子在胸口的几处穴位上点了一下，提掌运力击在胸口，倒逼出体内的淤血。
“阿璟，你怎么样？”
我抹去嘴角的血痕，拉着上官云往前走：“寨里的精锐应该都被调到前线来了，刘宇的人趁虚而入打算里应外合，必须要马上告诉杨前辈。”
“阿璟，你身上有没有伤着？”
“我们得赶回去，。”正说着一股子血腥气又涌上喉头，我捂着嗓子咳出一口血来。
“阿璟，你咳血了。”
“上官云我们要去救他们。”
突然，我被人猛拽着扭转过来，看着上官云板着一张脸，眼中好似烧着炼狱熔岩：“他们是生是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被他吼得一怔：“你，凶我干嘛？”
上官云伸手搭在我的肩上，良久没有说话，我好像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鼻尖喷出的热气还夹杂着火.药味。他偏过头阖了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半晌又将头扭过来睁开眼凝望着我，连手上的力道都重了几分：“你听好了，我只负责奉先皇旨意护你周全，其他人其他事于我都无半分瓜葛，你可听清楚了？”
我不敢相信这是上官云说出来的话，不敢相信曾经一个教导我要心系于民匡扶天下的人面对眼前流的血埋的尸，竟想叫我弃之不顾置之不理。我一根根掰开上官云抓紧我的手指，目光不移地回望着他：“我轩辕璟，自幼惜命，但也绝非贪生怕死之辈。上官云，你说过，做人，流芳百世的功名和遗臭万年的劣迹都不重要，但求无愧天地本心。我将你的话都记得清清楚楚，不差分毫，可为什么你自己如今却忘得一干二净。今日我们若就这么走了，你良心何安？”
我背过身环视着殊死搏杀的众人，我承认如果是以前的轩辕璟一定只图着自己快活享乐，可自从父皇去世我顺势登基以来，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让我不得不担起重任。
既然坐了这皇帝的位置，尊享着万人朝拜，那他们的一切，便都和我有关。
我是皇上，我要护好我的子民，守好我的王朝。
我摸起地上一把刀向寨子大步奔去，余光中，上官云的身影一直杵在那，像是被冻僵了一样。
也许，我刚刚那一席话让他伤心了吧，他也只是担心我的安全怕我受伤而已，毕竟父皇临终前交代过他要好生护着我的。
可是上官云，我已经长大了，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太子了。我虽然总是不服你，可你教我的时候我都有在认真学，所以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待告知杨万里刘宇的计谋后，倪裳便带上一众弟子和我率先返回了寨中，方才入了大门，便看见远处半空中亮起一团耀眼的白光，那方位好像是凌风的医营。
如果没有猜错，那团白光应该就是凌风用来求援的哨箭。
看来还是来晚了一步。
倪裳心急火燎地向一众弟子吩咐道：“我先行一步去医营，你们散开去寨中各处搜寻贼人寻踪，都自己小心些。”
我踏着轻功紧跟倪裳向医营赶去，那是凌风寨最为薄弱的地方，全是些负伤的弟子，正好容易攻破，也不知道姚洪一人挡不挡得住。
山风呼啸，血腥气味在空中弥漫开来。
我借着古树稳住身形，看着倪裳挡在姚洪身后，两手架住劈下来的利刃用暗力甩了出去，接着指尖在贼人手臂上游离，那贼人的双手便瞬间不得动弹。姚洪一拳轰走身前人后又回过身来朝贼人腹部打去，那人硬生生被击退到十部之外瘫倒在地，口吐白沫。
十余人冲我的方向袭来将我围了个水泄不通，我压着身子避开刀剑，提刀挡住他们齐齐展开的攻势。奈何方才受了内伤，我现在内力紊乱，根本招架不住这么多人的蛮力，我渐渐显得吃力。
只听“砰”的一声，一个人闷声倒地。一个两个接二连三，我趁势挺腰挥开余下的兵器，从缺口处翻身而出。
“璟哥哥，你没事吧。”星儿将我扶到安全的地方坐下，从衣兜里摸出一颗药丸喂给我：“这个清阳丹可以帮你调息内力，他们交给容六和上官大人吧，我在这给你护法。”
“星儿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们在山下客栈等我们吗？”
“那小姑娘偷跑被我发现了，我和容六觉察不对一路跟着她上山的。璟哥哥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轩辕军在此处？”
“他们是冒充的，星儿，这件事我日后再同你细说。”在清阳丹的帮助下我的内息渐渐平稳下来，我扶着梁柱站了起来，混乱中一眼便望见满面尘灰嘴角还挂着血的上官云，心中不合时宜地升起一种轻松的感觉，就好像卸下了千斤重的石头。
“星儿，你不用管我，去屋里头帮着疗伤吧。”
“可是璟哥哥……”
“无碍，他们更需要你。”
星儿盯着我看了半刻，再三确定我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后依言进了屋。
我强撑着提力跃上屋顶，用内力喊道：“都给我听着，刘宇已死，如今你们便是群无头苍蝇。你们前线已溃，莫非你们想在这平白多添一具尸体不成？”
“报，东面贼人全部剿除。”“南面贼人被击破，弟子疏漏让跑了两人。”“西面贼人悉数解决。”
方才散开擒敌的弟子纷纷赶来，我挺着身形俯瞰假轩辕军一张张逐渐僵硬的面庞。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一波合作简直堪称天衣无缝。
“撤！”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一时间敌兵皆弃刃撒腿而逃。
“丫的，这群狗兵，给我追！”姚洪说着便要冲上去却被不知何时赶来的杨万里拦住了：“三弟，穷寇莫追。”
容六赶到我身旁，方想行礼请罪，跪倒一半好像才突然想起眼下并不合时宜，又直挺挺站了起来沉默着将我扶了下去。
“多谢诸位少侠相助，保我凌风无恙。杨某无以为报，代凌风寨上上下下在此拜谢，从今往后，诸位少侠若有求于我凌风，定当一呼百应，效犬马之劳。”
我赶忙拦住就势要跪下的杨万里，用余光瞄了上官云一眼，又环视着周身众人，深吸口气道：“诸位，实不相瞒，我们正是朝廷中人。”
“什么？他们是狗朝廷的人？”
“那他们刚刚是惺惺作态了？”
……
周围众说纷纭的议论在我意料之内，我走近一步对杨万里道：“前辈，可否让晚辈说完？”
“安静，听他怎么说。”杨万里抬手示意，此起彼伏的细碎声这才停了下来。
“大家听我说，我们是奉圣意私访民间的命官，未曾听闻皇上下过扫清江湖高手的旨意。除非阴阳虎符合并，否则任何人都无权调动轩辕军。虽然他们身着军服，在下方才也差点被他们骗过去，但好在我细下察看过他们并未佩带我朝轩辕军牌。这背后定然是有人想挑拨朝廷同江湖的关系，诸位断不可被他们当棋子利用啊。”
“小子，我们凭什么信你？”姚洪用下巴指着我道。
“我信他。”
“大哥你……”
我冲杨万里点头致谢，他是凌风寨的大当家，他的一句话自然是至关重要的，只是我没想到竟然没废多少口舌便得了他的信任。
“三弟，他若有意骗我们，又何必冒死助我们退敌，又何须救我们受伤的弟子。此等有情有义的后生，我杨万里，信他。”
有情有义？这词听着很是不错。这么些年来好像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夸我，这感觉怎么有点飘飘的呢？
我挠了挠鼻子掩饰心中的得意，拍着一旁容六的肩膀道：“诸位放心，我定会护你们周全。这位是皇上的贴身侍卫容六，此次奉皇上之命随我们出访民间，你们跟着他回宫面见皇上，皇上定会将你们安顿妥当。”
倪裳勾着嘴角:“大哥，人家这是给朝廷招安来了。”
“倪婶婶，我觉得他们不像坏人。”我循声望去，这拉着倪裳衣角帮我们说话的可不正是之前山脚下的那个小丫头。
“璟哥哥，”星儿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屋里头的人已经服过药了，再多修养几日便可康复。”
眼下我因着倪裳方才一番话无心回应星儿，正像倪裳说的，我的确存着一颗招安的私心，毕竟若能拉拢一众江湖高手，那我朝的军力定当如虎添翼。可我读过的那些个话本子里头也确实提到过江湖中人生性不羁，都是些个受不得束缚的性子，于招安一事本就反感，更受不得军中规训，方才我属实是心急了些。
“杨某虽是凌风寨大当家，可如此重大的事并非我一人能决定的。不如你们且先行一步莫误了行程，让容大人在寨里头多待些时日，等我们几位当家长老一同商议完后再做决定，你意下如何？”
没想到杨万里并未直接拒绝我，这么看来招安一事还是有希望的，此事牵扯到寨中上下，着实要好好商讨才是。只是容六这不禁用的脑子，可别把此事给我办砸了。
“那就依前辈所言。”说罢，我偏过头瞪着容六，希望他这回脑子可以灵光些，给我好生把这件差事办妥当才是。
其实无论招安成功与否，经此事后应该算是解开了江湖同朝廷的误会，也算是打乱了那背后主使的谋划。只是不知道，他们这些人背后究竟还深藏着多少暗箭等着我去闯。我好像隐约懂了为什么父皇母后自幼便对我寄予厚望，为何别人的年少是繁街巷口而我只能偷着读话本子。
不过幸好，这一路不是我一个人。
“诸位接下来打算去何处？”杨万里亲自将我们送下山，临走前还给我们备好了马匹和路上吃的干粮。
“云梦。前辈，就送到这吧，此经一别，日后再会。”
“山水相逢，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华春城离凌风寨并未有多远，我们终是趁着月色笼天之前赶到了城中客栈落了脚。我招呼着店小二要了三间上房顺便叫他备了些吃食送到屋里，今天一天又是赶路又是动武的，我人已经快累瘫下了。
送星儿回屋后我突然反应过来方才一路上官云都绷着个脸，问他话他也不答，肯定是生上我气了。虽然他这气大概过一阵子就自己消了，可毕竟这归根结底他也是担心我，我还是去哄哄他好了。
哄人这事对我来说说难也不算难，毕竟话本子里头都写过许多哄人的招数，可我终归还是没有实践过。我拖着困意下楼敲了敲掌柜的桌子：“掌柜的，我问你，你们这可有什么珍藏的好酒？”
掌柜指着身后的酒柜掐媚道：“有的有的，这位公子，你看这些，都是全华春城最好的酒酿，这可是只有我东莱客栈才有的。不知公子想要哪种啊？”
我摩挲着下颌一时也不知道该选个什么酒去哄上官云，那掌柜许是看我琢磨不定的怕跑了这单生意忙不迭给我推荐起来：“要不试试我们家桃花醉？这花酒喝下去半分酒的涩味都没有，饮一口，那可是唇齿留香，比洞房一夜还要叫人销魂。”
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还和洞房扯上了？这掌柜这么做生意真有人买他的账不成？
我摆了摆手道：“你们这有没有什么比较有特殊意义的酒，你这？太平庸了。”
什么桃花醉？不就是用桃花酿的酒吗，那我宫里还有梨花酿的桂花酿的菊花酿的呢。
那掌柜还真像了然一般冲我贼笑着乐道：“我懂，我懂，那公子要不就选这个笑红尘吧，它不仅是我们华春城酒中上品，这一生啊，还只有重要的时候才可以饮的。”
还有一生只有重要的时候才可以饮的酒，我怎么从未听过，这倒是稀奇。
“那就这个了。”我将一袋银子丢在了桌上。
“好嘞，贵公子慢走。”
接过酒坛后正好碰见了准备上楼送吃食的店小二，于是我将他截住从他手中取过上官云那份径直向上官云屋子走去。
这笑红尘不愧是独众的酒，连酒坛子都这么别致，玉白的坛身上头竟然还画了万花丛和一弯弦月，用这酒来给上官云赔罪他应该能消气才是吧？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