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没老婆吗》千庚福辰

12、星象

　　宣契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才知道网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栾牧在半夜发了条退圈说明，热度一直持续到早上都没降下去，现在还挂在热搜前三。

　　宣契揉了揉眼睛，顺着话题词条点进去，第一个微博就是栾牧本人的原创微博。

　　栾牧V：已经找到人生剩下的方向，这是最后一次出现在大家眼里。体面告别，不必挽留。

　　体面两个字还真不是说说玩的，栾牧把这条微博的评论关了，再置顶。
　　由于栾牧的号只关注了工作室，所以下面有且只有一条评论，来自工作室的祝福。

　　栾牧工作室v：祝老板前程似锦，未来可期。［撒花］［撒花］［撒花］

　　因为栾牧关了评论，他那儿看起来风平浪静，其他地方可就热闹得不像话了。
　　营销号们齐齐上阵，各种猜测牧神退圈的原因，以及猜测他是不是在炒作，退圈只是拿出来溜大家。毕竟微博里并没有直接地说明要退圈。

　　宣契拿着手机在厨房找到了栾牧，栾牧注意到他，回头对他说：“早饭还要五分钟，七七先去沙发上坐会儿。”

　　吃完饭宣契就忍不住问：“哥哥你怎么半夜发那个？”
　　“半夜发不好吗？”栾牧说，“等过一晚上，大家都有了一定的接受程度，早晨面对的就会是一个相较于和平的网络环境。”

　　话是这么说，但宣契觉得栾牧在意的并不是这个。
　　那既然不是这个，除了他，宣契也想不到其他的了。

　　栾牧怎么能这么好，连退圈都在为他着想。宣契想着想着，眼眶就红了。
　　上一个对他好的人，还是奶奶。

　　良久，宣契坐在沙发上问出这句话：“哥哥，我是你的累赘吗？”

　　栾牧一听，目光沉了下来：“有人在七七面前说闲话吗？”

　　“没有。”宣契当然是否认，而且也不是别人。
　　但是他又不会对栾牧说谎，所以宣契希望栾牧不要问是谁了。

　　然而栾牧哪是那么好忽悠的，甚至不需要确定，直接就问出一个称谓：“是奶奶吗？”

　　宣契瞳孔一震，栾牧就知道自己问对了。
　　他在心底叹了一声。
　　宣奶奶那个人，当年没分手的时候他见过一次。是位慈祥的老人，的确对宣契是真心好。

　　宣契好像一个被人知晓最大秘密的偷渡者，他不明白是哪里出错了，慌乱之下的表情更像是“败露”。
　　栾牧一边欣赏着他，一边慢条斯理地问出口：“七七有话说吗？”

　　宣契呐呐地睁着眸，好半天才问：“哥哥，我会是你的负担吗？”

　　差不多的话出现了第二遍，栾牧隐约知道点什么，他摸了摸宣契的头，温声道：“奶奶跟七七说什么了吗？”

　　宣契顿了顿，憋了这么些天终于说出来：“奶奶没有说什么，是我自己理解的。”

　　知道他喜欢栾牧，一开始奶奶的担心是不想他到老了以后，没个儿孙辈守在床前。这件事，奶奶的出发点是纯粹的为他好，但同样的，可能是有些话听多了，宣契就觉得，是不是他的存在对栾牧来说是多余的，是累赘，是负担。
　　那时候只有他一个人，父母不管，胡思乱想的想法没有人会替他纠正，奶奶压在他身上的关心，久而久之就会让他觉得，是奶奶对他的偏爱才没有说出那些隐藏的话。
　　所以对他那么好的奶奶才会千方百计地阻拦他。

　　宣契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不对。
　　奶奶是不是真真切切地对他好，他再清楚不过，奶奶的想法，是从她角度出发的、真正为儿孙好，又怎么会觉得自己的乖孙是别人的负担累赘。
　　可是在那几年的环境里，没有人摆正他的思想，他就只能陷在囹圄里，困在里面，挣脱不开。

　　听完宣契的解释，栾牧指了指宣契的额头，轻声道：“笨。”

　　宣契聪明了一回：“如果不是喜欢哥哥，我不会有这种顾虑。”

　　栾牧道：“嗯，哥哥永远不会辜负七七的这份喜欢，所以七七要不要跟哥哥告个状，最好再委屈一点，哥哥色令智昏把持不住，你要星星都会给的。”

　　“我不要星星。”宣契说。
　　“那要什么？”栾牧问。

　　宣契忽地安静，栾牧节奏很稳，不紧不慢地催：“要什么？”
　　隔了几秒，他又问：“七七不说，是要哥哥自己猜吗？”

　　宣契灵机一动：“对。”

　　然后栾牧就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宣契本能地觉得不对劲。

　　三天后，他的本能被证实。

　　看着栾牧收拾东西，宣契不太确定地问道：“露营要带这么多衣服吗？”

　　栾牧微微一笑：“为什么不需要，七七露营过吗？”
　　宣契摇头：“没有。”
　　栾牧道：“那就听我的，需要带很多衣服。”

　　宣契哦了一声，没再问。等栾牧收拾完，整整两个行李箱被塞进后备箱。
　　上车的时候宣契还是觉得多，但已经上路了，他所有不解都咽了回去。

　　九月的山间依然是热的，只不过比不上七八月那样的灼热。露营潮已经过去，栾牧又选的是一处比较隐私的地方，宣契一路上都没碰到什么人。
　　等到了具体营地，栾牧停下来准备扎帐篷，宣契终于问出口：“这里真的是露营地吗？怎么都没人？”

　　“没人不好吗？”栾牧把帐篷取出来，看着宣契说，“到时候天为被地为席，七七想怎么来都可以。”

　　“……”宣契愣了愣，随即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席卷心灵，“我们是来露营的。”

　　栾牧：“嗯，也没说不是露营啊，你看我帐篷不是都拿出来了吗。”
　　宣契：“……那你为什么要那样说？”
　　栾牧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瞅了宣契一眼，轻慢说：“并不冲突啊。”

　　宣契：“……”
　　是哦，但是还是会有一种被哄骗的不自在。

　　栾牧搭完帐篷，看向那个一脸被骗了好难过的宣契。他搭了多久帐篷，小朋友就挂着那样的表情看了他许久。
　　他走过去，弯腰，摸了摸宣契的头，嘴角微勾：“委屈了？”

　　“我要说有，栾老师现在就带我回去吗？”宣契争取让自己看起来更讲理。

　　“抱歉宝贝，说了要给你摘星星的。”栾牧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这样一说，更感觉他预谋已久了。
　　宣契叹了口气，故意说：“好吧，谁让我喜欢栾老师呢。”

　　栾牧笑容没变，任他说，眸光里却多了些别的想法。

　　晚上温度和白天相比低了很多，但也还在能接受的范围。
　　简易洗漱完，栾牧还在收拾，宣契就已经先去帐篷里拿出白天里栾牧准备的天文望远镜。
　　捣鼓了半天，最后还是栾牧过来把东西装好。

　　宣契夸赞：“栾老师真聪明。”

　　栾牧最后调试好镜头，对宣契小狗似的招手：“来，给你看星星。”

　　宣契半信半疑，将眼睛对准镜头，一开始不太适应，缓了几秒。
　　缓好后，入眼是星河。

　　那是一条很优美的星象群。

　　他情不自禁地赞叹：“好漂亮啊。”

　　栾牧给他对准的是一条星系，他看不出来那是什么星象群，但就是觉得一眼扫过去很华丽。

　　听完宣契的话，栾牧在他身侧弯下腰：“它叫玄七星。”

　　宣契微微一愣。
　　是他的错觉吗？总觉得有点像他的名字。

　　接着栾牧就告诉他，他没有想错，栾牧一字一顿，声音温柔：“是重逢那天，我拿我这七年来的所有积蓄买的，一整片星象我给它命名玄七。喜欢吗？好看吗？”

　　宣契一整个大震惊，不敢置信地看着栾牧：“哥哥，你……”
　　宣契你不出来。
　　这对他来说太震撼了。

　　可栾牧眉眼含笑地望向他，势必要等他一个回答，于是憋了半天，宣契憋出来一句：“你太败家了。”

　　栾牧着实愣了一下。
　　随后就笑出声：“对，我太败家了，所以这不是派七七来管我了吗？”

　　“咱俩到底谁管谁啊。”宣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尽管家里很多事都是栾牧在做，比如做饭洗碗打扫卫生，但实际上这是栾牧把宣契规划到他生活里的一种方式。
　　栾牧对他的掌控欲，一点一点，透露在生活方方面面。

　　晚风温柔，看完玄七星，宣契就和栾牧一起滚进帐篷里了。
　　不得不说栾牧对生活是享受的，这个帐篷里里外外都透出高级感。
　　更特别的是当宣契望着头顶时，发现这个帐篷别有洞天。
　　篷顶有一个拉链，撕开以后是一层透明塑胶，直接看得见天上的星星，隐约间还能看见月色的银辉。

　　宣契眼睛一下就亮了，栾牧见状，指尖落在他睫毛上，轻轻一触，低声道：“值得了。”

　　宣契没听清：“嗯？”
　　栾牧没再说，另起话题：“说个更败家的，要听吗？”
　　宣契：“……什么？”

　　“这座山，栾家拥有全部开发权。”

　　宣契：“！！！”
　　他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中学谈恋爱那会儿，的确能看出来栾牧家很有钱，但他从来没想过会是这种有钱法。
　　“栾老师，我对你的财力有了一层新的理解。”

　　“所以我下午说的天为被地为席可不是夸张说法。”栾牧把话题拐回来，“七七要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