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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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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垚非说要回去换衣服,穿着睡衣他脑子转不动。乔楚生腹诽了一句事儿怎么这么多也就由他去了,在楼下等路垚的时候,白幼宁在车里忍不住问道:“哥,那个看车的真不知道时间啊?”
“他知道啊,说的那个时候刚好九点,电台里的沪剧才开场就被路垚的动静给搅和了,陈老六死的时间也是九点,应该不是他。”乔楚生抬手看了看表,似笑非笑地开了口。
“那你还……”白幼宁不解。
“废物利用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乔楚生笑笑,“待会儿我送你回去收拾东西,晚上我来你住的旅馆接你。”
“哥,我不想回去,万一又遇见我爹……哎呀,你也不想我们吵架吧?”白幼宁想也没想就拒绝得干干脆脆。
“老爷子今天下午在商会有个合同要签,不在家,你说好了听我的,怎么又不算数了。”乔楚生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有些无奈。
白幼宁想了想点了点头,“哥你昨晚没睡好啊?”
“熬了一宿!别等我抓住杀人那孙子!”乔楚生咬牙切齿地活像是见着了扰人清梦的混蛋就在眼前一般。
“我自己回吧哥!你送我过去又不顺路,拿了东西我就去你那儿,你完事儿赶紧回去睡觉啊!又不是铁打的,熬一宿了。”白幼宁看他眼下一片乌青颇有些心疼。
白幼宁下了车,乔楚生趁着路垚还没回来干脆闭上眼睛假寐,算盘倒是打得作响。
有个肯动脑子的,不用白不用,江湖上的人越觉得他是个只会拳脚的武夫就越好,总比成了众矢之来得好得多,况且既然找了人来帮忙,真的出了什么纰漏,左右也有说辞,总归怪不到他一个人的头上。又等了好一会儿,他听见车门一开一关的声音,身边平白多了一团热意,他睁开眼,示意路垚系上安全带。
也是往聂宅的路上,路垚才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他被轰出去之后,陈秋生去了卫生间,三个手下就在外面等他,等他从隔间出来洗手的时候,秘书从镜子反光的地方看见洗手台面前的镜子里伸出一只手把他给捅死了。等乔楚生到的时候,人都凉了。
路垚幸灾乐祸中又带着些有些不解:“三个人都没把他看住?这是老天爷要收啊!”
乔楚生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少说几句你能死啊?闭嘴!”
“好好好,你说你说。”路垚识相的闭了嘴。
“昨天晚上我到的时候,陈老六就躺聂家厕所正中间,两个保镖吓懵了,他秘书还好些,是他报的警,聂家的家庭医生一听到保镖的呼救就赶过去了,也没给救回来。”
“等等,那个镜子里伸出的手是谁说的?”路垚直觉不对,皱着眉问。
“他的三个手下都这么说,镜子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向陈老六捅了过去。乔楚生开始回忆起昨天看到那几个人的表情,无比惊恐又无比震惊。”
“你信吗?”路垚突然问,他说话的时候真的很像一只正在算计人的狐狸。
“我当然不信!”乔楚生一声嗤笑,“镜子里要是真的有那么神,怎么不把几个看见的都杀了?”
聂家的人认定路垚在陈老六死前刚与他发生了争执,又被轰了出去,定然是怀恨在心。乔楚生想起昨日聂成江的神情只觉得好笑,他这么大一号人物做东的宴会上,一个混混把其他客人给撵出去了,怎么想都是丢人得很,他居然默认了这一切,真是越老越糊涂。等停稳了车,他半真半假又问了一句:“真的不是你?”
路垚倒是没想到他又提起这茬,便只能接着他的话,“是是是,就是我,待会儿我们去案发现场的时候,我再想办法让镜子里钻出只手来,顺便把你也解决了,明天巡捕房就送我上绞刑架,到时候我上天堂你下地狱,咱们死了各不相干,井水不犯河水。”
乔楚生装作正经地上下打量了路垚一番,“照你这个样,你还想上天堂呢?”
路垚垂着头思索着,突然问道:“你说三个人都说是镜子里的手杀了陈秋生,你说他们三有没有串供的可能性啊?”
乔楚生回忆了一下三人接受问话时的样子,不太确定地说了一句:“我不知道。”
“阿龙和阿虎。”他见路垚有些疑惑的神情,继续解释道:“就是那两个保镖,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陈老六,陈老六死了这两人就相当于是丢了饭碗,串供图什么?”
“至于何琨,我是觉得他不会杀陈老六的,他早些年是个打手,后来在□□火拼中腿受伤残疾了,陈老六就让他当了自己的秘书,一直到现在。对一个江湖人来说,绝不可能去害对自己有恩的人,这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乔楚生想到昨晚他问何琨,若是杀了陈秋生他不是就可以上位了?何琨倒是干脆地回了一句,若是杀了白老爷子他乔楚生也能上位。
路垚听了他的话回忆起陈秋生之前在沙逊银行的股票业务也时常是由何琨作为他的代办,想来是被陈秋生极为信任的。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没头没脑问了一句:“□□火拼这么容易出事啊?”
乔楚生听到他的话,一瞬间甚至想要撬开他那颗英俊的头颅看看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东西,他像是极好说话地笑了笑,声音也是温温柔柔地像是在哄小姑娘一样,传到路垚耳朵里的话却没那么动听了,“你要是找不到凶手,我保证你比他还容易出事。”
路垚赶忙一脸惊恐的模样去看他,可怜可爱的,乔楚生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但是那两个保镖都说是何琨是最先发现陈老六被捅的人,他叫了一声几个人才冲过去。”
乔楚生昨晚来过,聂家的人认得他,表明来意之后,自然也没有人敢拦着他。路垚跟在乔楚生身后,四处打量了一番,啧啧感叹道:“这家真是疯了,厕所弄得富丽堂皇的,还全是镜子,这风水。”
聂宅的卫生间四面兼天花板都是大块镜子镶嵌的镜子墙,每块大镜子又由小块的三角形镜子凹凸拼接而成,进门左侧又做了一堵镜子墙,硬生生把空间分成两块。天花板的四角都留了暖黄的灯光,人一进入就被照得破碎又无所遁形。
乔楚生见他一进来嘴就没停过,便道:“你还懂风水呢?”
“这哪儿要懂风水,就你,你能在家这么装修?有钱也不是这么嚯嚯的!”路垚又摇了摇头。才让乔楚生与他讲那三人昨日站的位置。这地方设计得有些复杂,进门须走几步往左拐绕过镜子墙,才能看见洗手台面前的人,墙是又正对着隔间,洗手台刚好被隔间和中间这堵镜子墙圈在里面
“保镖说是三个人都在这堵墙的拐角处。”乔楚生回忆着。
“那他们怎么看见的?站这儿还能看见洗手池面前伸出来的手?”路垚有些诧异。
“镜子啊!”乔楚生想起昨晚阿虎的语气,“当时两个保镖都是面对这堵镜子墙站着,何琨离他们稍远一些,正好站在拐角处,但是背对着洗脸台这面,面前是后面这堵墙。”乔楚生指了指大门正面对着的墙,“所以他刚好就从镜子里看到了站在洗手池面前的陈老六被一只从镜子里伸出来的手给捅了。他一叫,两个保镖就赶忙冲到已经倒在地上的陈老六面前。”
乔楚生又摇了摇头,心里觉得好笑,那两个保镖还没何琨一个当秘书的镇定,一听他喊再见到陈老六倒在地上,人都吓傻了。还是何琨喊他们去报警找人。
“也就是说,两个保镖没亲眼看见那只所谓‘伸出的死亡之手’,因为他们站的地方甚至陈老六本人都看不见。而何琨也不是直接看见的,他看见的是照出来的镜像?”路垚对着那面镜子墙分析着,想了想干脆沿着墙角仔细敲打每块玻璃,确实是没发现什么异样。他不死心又去打开了所有的隔间仔细查看,也没有发现什么能藏人之处,但若说是镜子里伸出手来,还是让人不敢相信。
乔楚生倒也没阻止他,只是道:“干什么呢?昨天我带人差点把这个房间给掀了一遍,这后面都是实心的墙,藏不了人。别说人了,连个影子都没有,这么大个洗手间,就他们四个人。”
“照你这么说,那也不可能是他们三个啊,站得这么远,而且三个人又离得近,一个人有动作其他人不可能看不见吧?你之前又说他们不可能串供,不应该啊……”路垚皱起眉头,“算了,先带我去看看这家的苦主,新宅子才入住就成了凶宅,家里人肯定不好受吧?咱们安慰安慰聂老板去。”
等两人转身出了门,外面的仆人忙迎了上去:“乔四爷,您看还需要什么?老爷说只要您需要的都可以。”
“我要见你们家老爷。”乔楚生不说话又故意冷着脸的时候很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用路垚的话说就是一张唬人的脸,那仆人带着他们往下面走,又听得乔楚生说了一句,“……还有,要叫我乔探长。”
聂成江的房间在一楼向北的一间,说是年纪大了不便走动,这处最好。待进去之后才发现一个清瘦的老年人半躺在当中的床上正是聂成江,一旁有位穿着白大褂的微胖中年人正与那老人说着什么。
“聂老板。“乔楚生见聂成江看到了他们,便对他介绍到:”这位是路垚。”
聂成江看上去身体还算健康,但是精神状态有些萎靡,也只是点了点头示意。
“聂老板这是怎么了?”路垚稍微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将头转向那个穿白大褂的中年人。
一旁的赵泽辉像是气愤极了控制不住情绪般道:“还不是报纸上瞎写,聂先生看了一时承受不住,说什么是‘厉鬼索命’又说是‘报应’——”
“——小赵!”他还未说完,就被聂成江出言打断。
赵泽辉被打断便只得叹了口气,垂下手去收拾一旁散落检查器具。见问话被打断了路垚也不着急,干脆把他拉到门外。留乔楚生和那聂成江虚与委蛇。
他开口也不急着问陈秋生的事,反而去问赵泽辉当家庭医生的收入如何,虽说是把赵泽辉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还是告诉他和在大医院当医生比肯定是比不了,但人比较清闲,况且聂成江给的报酬也算是高。
“哎,就是其实我大学也是学医的,这不是想打听一下现在当医生的行情如何,也考虑考虑是不是要转行。”路垚笑得见牙不见眼,语气里极是诚恳。他的目光落到赵泽辉因为之前的动作而裸露出来的手腕上,却装作眼前一亮看到了什么新奇东西的样子径直指着赵泽辉的手腕问道:“赵医生,你这表不错啊!”
赵泽辉被这么一问下意识抬起手腕递到路垚面前,无所谓地笑了笑,“这是聂先生送的。”
路垚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一副谄媚的嘴脸,说是让赵泽辉帮他留意还有没有什么富商要招家庭医生的。乔楚生出来时刚好听到的就是他这些话,忍无可忍地出声打断了他。“赵医生,你别理他发病!”路垚听了乔楚生的话也不反驳,只是瘪了瘪嘴向他的方向靠了几分,那么高一个人看上去平白增加了几分委屈相。乔楚生看得心里发笑,倒是觉得他有几分可爱。
赵泽辉倒是没理会他俩在一旁的暗流涌动,只是道:“昨天我本来在楼下,突然就听到陈秋生那个保镖,又喊又叫地找医生,我刚开始还以为是谁发什么病了,结果一进去就看见陈秋生躺地上,手捂着胸口,血流得到处都是!”
他像是回忆起来了那个血腥的场面,面上露出不忍的神情,“我赶忙拿布去给他止血,哎!”他叹了口气,像是又想起什么,“他那个保镖也好笑,估计是真的吓傻了,差点直接把刀从伤口里拔出来,你说说这不是相当于放血嘛!虽然我及时制止了,但是人没能救回来!”
“确实,如果器具存留在体内的位置刚好是动脉上,拔出来血会流得更快。” 路垚点了点头,随口问了一句,“您是在哪儿学的医啊?”
“哈佛。”赵泽辉面上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如今沦落成这个样子,实在是愧对学校的栽培和教导!”
路垚又与赵泽辉打了一番太极,才肯从聂宅出来。
“聂成江催我赶快结案,然后还拿英国人来压我。”乔楚生敲了敲车把手,“说起来,他还觉得你是最有嫌疑的那个。”
“我真是冤得解释不了,你们这些青天大老爷也不知道给我们这些老百姓做主,光会压榨人。”路垚一副委屈又茫然的模样。
“那你觉得呢?”乔楚生靠在车门上,从口袋里摸出个烟盒子抽出根烟在手里摩挲,想了想还是没有点燃。路垚看见那根烟在他的指尖翻飞,有些被晃了眼睛般的。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乔楚生稍微提高了声音,“问你话呢?看我干嘛?你想抽?”他作势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路垚如梦初醒般摆了摆手,“不不不,不是,我在想,聂成江到底是怎么气病的,赵医生说的报纸瞎写到底写了什么?他为什么不想让我们知道?”
“你信他是真病了?”乔楚生半挑着眉突然问道。
“信啊!不然怎么让我这个医学学士给他找病根呢?你看他一个算是在商界叱咤多年的大人物,竟然被报纸的捕风捉影给吓病了,真是有意思,除非……”路垚笑得纯良又天真。
“……除非报上的不是捕风捉影。”乔楚生含着笑接下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