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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 8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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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继续。”程邺一只手规律地点着茶几，说完这句话沉默了好一会儿，“去年对账是在张先生那儿，我们处处受制于人，吃了好大的亏，但是今年不一样了。”
底下有人闻声露出了笑意。
程邺把敲桌子的手指抬起来指了指，“克制一下。”话音刚落那人立刻变了脸，有些畏缩，他见状补了一句，“但也不是不可以得意。”
直到这个非正式会议散会林清野也不知道对账地点到底在哪，心里一直暗暗期盼着的结果并没有得到，整个人都不太精神，下楼时候走的很慢。
“你碰过照片？”
林清野下到一半的时候身后有人说话，他闻声转了过去。看见程邺在楼梯口崩得笔直地站着，微微垂眸，脸上丝毫没有刚才温和的样子。
“对。”
“然后呢。”
“没有兴趣。”站在底下的人略挑起视线，只给了个不咸不淡的回应。
被人当做替身也好，被人利用也罢，林清野都不放在心上，只要最后的目的能够达到，身上背负着什么都不重要。他走到楼下正对程邺的位置以后停住了，觉得自己这副样子简直是教科书级的不顾一切，多少带着些悲壮，配上音乐就能直接上大荧幕了，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想跟人说一说。
电话掏出来划了几下以后又被塞了回去，最后只能狠狠拍了一下楼梯扶手，在空心铁管嗡嗡的震颤声中离开了。
林泉在厨房刷碗的时候听见门响，从小窗户看了一眼发现是侄子，还没说话就先笑了，把手上的沫子简单冲了冲走出来，“自己回来的？”
“嗯。”
“巧了。”
林清野随手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怎么？”
“星河明天帮你续假条，今天来找我签字，估计一会儿就到了。你们俩没联系？”
“啊？”林清野有些惊讶，说着便起身，“那我出去等他。”
“他又不是找不着，挺热的天…”林泉追出去几步，见叫不回来也就再不说什么了。
往路口走的时候牧星河还没有到，顶着太阳走两分钟就觉得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打透了，正有些焦躁的时候听见身后有车轮子压过石头的声音，林清野回头看了一眼。
“张爷爷？”
“清野，”张爷爷穿着白色汗衫戴着灰色的老头帽，推着个独轮车，上面放着一些修鞋的器具，胳膊下松懈的肉皮跟着颠簸一抖一抖的，说话的时候脚步也没有停，“这是干嘛去？”
“不干嘛，您去哪？”
“我去路口那头摆摊，”老头儿热的后背都是湿的，“这就走了，不敢停，这个坡停下可就推不起来了。”
林清野走回去，把手搭在推车的把手上，“我来吧。”
“不用，不用，我天天都这么推，放着，清野，你放着。”张爷爷执意不松手。
“您慢点跟着就行，”林清野腾出一只手来往路口左侧指了指，“是那头的石墩儿附近么？”
“诶，诶。”
林清野到底是年轻小伙子，即使推着车也走的比张爷爷快，张爷爷拗不过他只好撒开手在后面慢慢跟着，不时跟他搭话，林清野尽量放慢脚步。
“星河呢？最近他来的少了，那个小子话是真多，还怪招人喜欢的。”
林清野听人夸牧星河比听人夸自己还高兴，打心里笑了出来，“他上课呢，一会儿过来，我这不是想迎迎他。”
“星河看着白白净净的，可真是一分钟也闲不住的淘。”张爷爷把帽子摘下来眯着眼睛边扇风边说：“前两天杨二小子在门口劈木头，他看见了非要试试，结果一斧子歪了，把木头砸在自己脚上，还把鞋划破了，把我们可给笑坏了，一看就没做过活儿。”
“前两天？”
“就是前两天，你姑姑进货那天他来的，还帮忙卸的车。杨二小子他儿子说了，星河那个鞋正经贵，给他倒心疼坏了。星河还来问我能不能修，我说我哪会这个。”张爷爷一皱眉，眉间的褶子堆在一起，“你要是个皮鞋还行，这运动鞋可没个法子补。”
“什么颜色的？”
“这我哪记得，恍惚…是个绿色？反正挺乍眼的，瞧着也不怎么好看。”
林清野低了下头，如果是绿色就只可能是那双联名款的AJ，三千多，是他去年过生日家里给买的，稀罕的什么似的。今年一直鸡飞狗跳，他手里也再没攒出什么新鞋来，那是他目前为止最后一双AJ了。
这朵富贵花吃了这么大的亏竟然一声不吭？
这个问题还没琢磨明白就听见路口有人喊了一声，抬头一看，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牧星河勤俭到连车都没打，是坐公交来的，下车的地方跟这里隔了一条街，走的汗流浃背正上火的时候看见男朋友在路口的坡下面推着个独轮车，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张爷爷？”
“星河。”远处的人把手里的帽子抬起来摇晃几下。
“干嘛呢？”牧星河紧走几步赶到坡下站在林清野身边，“我帮你。”
“不用。”
牧星河抢了几次没有得手索性放弃了，转头跟张爷爷开始闲聊，说到高兴处伸手拍了一把身边埋头推车的人，忘了手上还沾着推车把手上的土，在他的白T恤上抹出一道浅浅的灰印子，但林清丝毫没有察觉。
张爷爷冲牧星河挤了挤眼睛，两个人开始哈哈大笑。
唯一在正经干活的人瞄了这一老一小一眼，无奈地走了。
牧星河笑得累了才停下来，也不知为什么觉得这件事这么好笑，就好像被触动了什么开关一样，不受控制的情绪乱成一团从闸口奔涌而出，里面夹杂着心疼、委屈、期盼等等各种各样的情绪，被这笑声裹夹着远去后好像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
下坡连接主路的地方最陡，林清野稍微用了点力，小臂的青筋凸在皮肤上，像无数道流淌蜿蜒的河。从身后看不见他紧绷的胳膊，但能看出他整个人因为发力而微微前倾，牧星河一时竟有些呆了。
眼前这个人连根都没在泥里，却一路摸爬滚打着长成了通天的乔木。
帮张爷爷把摊位安置好两个人才掉头往回走，牧星河怕晒，一路走一路把人往阴凉的屋檐下挤，挨挨蹭蹭地笑着说：“刚才也不知道是不是魔怔了，看你比每天还要帅。难道是因为小别胜新婚？”
林清野转过头挑了一下眉，牧星河羞的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下来扔了。
“那不应该有点什么表示？”
“什么表示？”
“就比如…叫两句好听的。”
牧星河一耸肩，半笑不笑地拍了他一下，“你这一遍两遍的怎么那么轴啊？行，今天小爷就豁出去成全你一回，要听好听的，是不是？”
林清野只是随口逗一句，没想到身边这个人还真准备从了，“在…这？”
“过时不候。”
“在这。”
牧星河闻声站住了，刚好停在一家服装店的空调外机旁，地上传来阵阵轰隆声。
林清野盯着他的眼睛，紧张的甚至有点想咳嗽，但又怕打个岔他就不肯叫了，只好硬生生憋住。
“听好了。”牧星河笑着看向他，水亮的眸子越逼越近，脸上却突然跑出几分促狭，“好听的，好听的。”
对面的人一怔，随即长出了一口气伸手就要来拿人，却被笑着躲开了，“干嘛，叫完了还带打人的？”
“过来。”
“不，你就是司马昭之心。”牧星河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服装店里一个人都没有，连老板都不知道去哪了，“我又不是谁老婆，干嘛叫人老公。”
林清野拉了他一下，让他离熏人小腿的空调外机远一点，“你不是谁老婆跟你叫老公又不矛盾。你看，我只骗你叫老公，并没有叫你老婆。”
牧星河被噎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站在原地张着嘴。
“你只能叫我老公，”逻辑王者并没有乘势追击骗对面的傻子说什么，“甚至我也只能叫你老公。因为这个社会并没有给我们其他选择，我们的称呼、生活方法都依附于夫妻关系，既然套用了这个模式，那就只能这样生活，只是我们终究不同。其实骗你叫不是要干什么，就是作弄你一下，你叫我或我叫你都是一样的，不要有什么负担。”
牧星河听的呆了，嘴就一直傻呵呵地张着，都忘了合上。
他是那种人家给他鞠躬他就给人磕头的性格，遇强则强，遇弱更弱，早被这番带着辛酸与期盼的长篇大论折服了。
其实他对于林清野总是试图骗他叫老公这件事并不抵触，只是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叫人老公怪恶心的，怕林清野听完了吓的汗毛倒竖。听完这番话才知道原来他只是想求得一个正常的关系与称呼，像很多男生会提前叫女朋友老婆一样，但又没什么别的称呼可以用，便只好用这个，总归比叫自己老婆让人好接受一点。
“我…”牧星河舔了舔嘴唇，犹犹豫豫地出声。
“怎么还变成呆子了，不热么？回家吧。”
牧星河把对方伸过来的手挣开，一直低着头，不说走也不说不走。
“星河？”
“我…”
林清野侧身弯下腰看着他的脸，发现他嘴唇通红，唇珠胀的比平时略高了些，也不知在纠结什么，看样子再纠结一会儿嘴唇都要被自己咬破了。
“不走？那我可走了。”
牧星河一直不敢抬头，垂着脑袋，胸口剧烈的起伏，一句话都不说。
林清野说着就转身往台阶下迈，结果腿还没抬起来就被后面的人拽住了袖子，同时传来一句模糊不清的声音：“老公。”
刚才还站的四平八稳准备下台阶的人险些一个哆嗦滚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