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祝年年岁如初》积余云

81、冲突

　　第二天，祝淇照常去上课，班里还是原样，高三生的常态，个个趴伏于桌，头好像永远也不会抬起来。寻常之中似乎又有了那么一丝变化，一上午下来，祝淇都很清静。

　　以前祝枝春忙于工作，对于来祝淇学校是能推则推，实在推不了的就喊程美仪去，现在心态变了，儿子在学校又争气，反而越想贴近儿子的生活。约定时间是中午12点，祝枝春早到了半个小时，她怕小淇班主任有什么急事，也没先去找儿子，直接去了办公室。

　　12点半时，同学通知祝淇去班主任办公室一趟，祝淇右眼皮跳了一下，不是什么好兆头。

　　“要不我跟你一起过去？”柯原担忧地问道，“我在，祝姨也不好说什么。”

　　“没事，我去去就回。”祝淇拍了下柯原的肩，出了教室。

　　老俞办公室门没关，里面其他老师都不在，祝淇一眼就看见了紧抿双唇，脸色难看的祝女士靠窗而立。

　　“妈。”祝淇进了办公室。

　　祝枝春目光从儿子脸上划过，没应声。

　　老俞咳了声，率先打破了沉默:“那个，祝淇，事情呢我已经和你妈妈讲清楚了，也沟通好了，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待会和你妈妈单独聊聊，以后把重心放学习上，知道吗？”

　　祝淇看着老俞，没吭声。

　　“麻烦老师了。”一直没说话的祝枝春开了口，“那我带小淇先离开。”

　　人家长都开口了，被祝淇下了面子的老俞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顺着台阶下:“嗯，那你们再谈谈。”

　　祝淇一路沉默着和祝枝春出了办公室，祝枝春也不率先开口，兀自走在前头，直到校内一僻静处才停下来。

　　祝枝春起先在老俞那听说祝淇早恋这事惊讶之余是有点开心的，这不正是她所想的吗，再之后在老俞一言难尽的脸色下心里微微打起了怵，这早恋在老师这看来肯定是不赞同的，还没等她想出三两措辞如何与老师周旋时，当头一棒就下来了。照片的视觉冲击太强，短暂的震惊之后是不理解。她还特意拿起照片仔细辨认了一番，只希望能在这不甚清晰的照片上找到一错处，好证明上面那人不是她儿子，怎么会呢，她儿子绝不是这样的，不会的。

　　放下照片后，祝枝春彻底绝望了，是呵，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就是一轮廓她也能认得出来。她不知道小淇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她现在心底满满的懊悔，都怪她，怪她对小淇的关注太少了……

　　祝枝春叹了口气:“说说吧，怎么回事？”

　　祝淇观察了下祝枝春的脸色，还是好看不到哪儿去，算了，早晚祝女士也要知道。
　　“像柯子一样……”

　　“像他一样什么？”一说到这，祝枝春那股一直压着的火也上来了，“人家好好的谈个女朋友，你这算什么？”

　　“我这算什么？”祝淇憋闷着呢，他不是和柯原一样谈个恋爱怎么就伤天害理了，“我谈个男朋友怎么了？”

　　“你……”祝枝春简直被祝淇的直言不讳堵地哑口无言，她深呼吸平复了下心情，这事也不能全怪小淇，她也有错，小淇还小，也不懂事，改了就行，“你跟我说那人是谁？什么时候开始的？”

　　祝淇不说话了，话赶话，他刚刚情绪也是激动了些，气着祝女士这事更不好解决。
　　“妈，你先回去吧。”

　　“怎么？那个人说不得？”祝枝春不依了，“别是你以前认识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人。”

　　“不是。”祝淇实在忍不住，“你能别乱猜吗？”

　　“我不猜，你自己说是谁啊？”祝枝春不依不饶道。

　　祝淇烦躁地抓了把头，面对祝女士的逼问，他想暂时逃避也逃避不了了。
　　“喻时初。”

　　“什么？”这三个字再一次震惊到了祝枝春，她不敢相信地重复道，“你是说喻时初？”
　　“怎么可能。”祝枝春低下头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他……”

　　是了，难怪她看照片上另一人怎么那么眼熟，如果是喻时初的话，就说的通了，再一仔细联想，可不就是他吗。祝枝春的心里复杂极了，她明明那么信任喻时初，可他怎么能，怎么能对小淇……

　　“妈，我和喻时初在一起挺久了，他是我男朋友。”祝淇尽量心平气和地和祝女士解释，“我真心喜欢他。”

　　“行了。”祝枝春摆了下手，明显不想再听下去了，“我都知道了，你回去上课吧。”

　　“妈……”

　　祝枝春没再继续逗留听祝淇说着她不愿听的话，转身走了。

　　“没事吧？”回到教室里，柯原关切地问道，“祝姨怎么样？”

　　“不理想。”祝淇趴到桌上拿书盖住了自己的脸，不欲多做解释。

　　下午，祝淇给喻时初发了条消息，说今天下课晚，让他不用过来了，喻时初可能还在忙，也没回。

　　“唉……”柯原直在一旁唉声叹气。

　　“你叹个啥气？该叹也是我叹。”祝淇敲了柯原一板栗。

　　“嘶！”柯原捂着被敲痛的额头，说道:“我这还不是替你叹的，你说这事该咋整？”
　　“对了，你还没和时初哥说吧？”

　　“没。”想起这个，祝淇又头痛了，“不知道怎么说。”

　　柯原:“我看你还是趁早说，别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让人知道了，弄的人家也措手不及。”
　　……

　　柯原的话算是一语中的，这边祝淇还没想好该怎么和喻时初说这个事，那边喻时初手机没电了没收到祝淇的微信还是在放学后赶去了苑园给祝淇送饭，这一来，恰好便撞见了在屋内收拾东西的祝枝春。

　　祝淇消息发出去后一直没收到喻时初的回音，所以在放学后他还是回苑园了。上楼后一下撞见了颓丧着从门内出来的喻时初。

　　“你去哪？”祝淇一把拽住了喻时初的胳膊，把失魂落魄的他拉了回来。

　　喻时初怔怔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移开了目光，轻声道:“你妈在里面。”

　　祝淇一下什么都明白了，他拉住喻时初的手不让他走，急迫解释道:“这事我还来不及解释，你听我……”

　　喻时初不动声色地挣脱了祝淇的桎梏，轻轻朝内推了他一把，开口道:“你先进去吧。”

　　祝淇担忧地看着他:“时初……”

　　屋内传出了动静，喻时初轻声用口型对祝淇说了三个字“我没事”，然后便转身下楼了。随之，祝枝春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手里提着喻时初带来的保温桶。

　　“你回来啦。”祝枝春看见祝淇也不显得惊讶，把保温桶顺手递给了他，说道，“这个拿去扔了吧，跟妈妈回家，以后一日三餐妈妈做给你吃，你来不及回家，妈妈给你送到学校也行。”

　　祝淇巍然不动，从祝枝春手里接过保温桶。
　　“我不回去，快高考了。”

　　“唉，小淇……”祝枝春看着祝淇决然离去的背影，喊道，“你去哪？”

　　祝淇提着保温桶头也没回地去追喻时初了。

　　今天晚自习是翘定了，祝淇急匆匆搭了个车赶到了喻时初家，途中给柯原发了个微信，让他给自己请个假。

　　上楼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门开了。
　　“时初。”跑的急了，祝淇还喘着气，他上前一把拉过喻时初紧紧抱在了怀里，在他耳边嗫嚅着，“对不起。”

　　喻时初快被他勒得喘不过来气，他伸手拍了拍祝淇的背，示意他松开手，拉着他进了门。
　　“你怎么跑过来了。”喻时初拂了把祝淇的脸。

　　“怕你跑了。”祝淇一直不放开喻时初的手，两人牵着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怎么会呢。”喻时初捏了下祝淇的手背，强打起精神对他笑了下，“快松开，一直握着，都出汗了。”

　　“出汗也要握着。”祝淇在喻时初面前任性了下，喻时初无奈地任由他去了。

　　接下来，祝淇把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地都跟喻时初说了，说完后，忐忑不安地盯着喻时初。

　　喻时初拿过茶几上的水杯喝了口，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也乱得很。

　　“我们不分开，我妈……”祝淇顿了顿，“她会理解的。”

　　喻时初在心里幽幽叹了口气，恐怕没那么容易，刚刚在苑园祝姐那失望及不信任的眼神，那毅然决然的语气，可不止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他若无其事地对祝淇“嗯”了声，起身去了厨房。
　　“看你把饭带回来了，还没吃上吧，我去给你热热。”

　　祝淇不愿见喻时初这个样子，跟了上去，可是又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能默默陪在身边，看着喻时初把饭菜从保温桶里一一拿出来，热好装进碟子里。

　　“快吃吧。”喻时初把热好的菜往祝淇面前送了送。

　　“我们一起吃。”祝淇夹了一勺菜放进了喻时初碗里。

　　“好。”
　　两人快速吃完了饭，菜是好吃的，可吃的两个人却食不知味。

　　“我今天不回去了。”祝淇放下了筷子。

　　“你不是还有晚自习？”喻时初问道。

　　“不上了。”

　　喻时初也没再劝祝淇回去，默许他留了下来。祝淇主动收拾了碗筷去了厨房。

　　晚上，祝淇和喻时初躺在一张床上，祝淇从背后搂着喻时初。
　　“时初，高考结束后我们一起去旅游吧。”

　　“嗯。”喻时初闷闷地应了。

　　“你答应了就要说到做到。”他要一个承诺。

　　喻时初转过了身子在黑暗中面对着祝淇，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微微前移，嘴唇准确地印上了祝淇的唇，抵着他的唇说了声“好”。

　　前路未卜又如何，他该勇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