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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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主席，问候在场各位。非常感谢对方辩友为我们呈现的精彩论述……”等鹿水再回过神，比赛已经进入了最后一个环节，正方四辩结辩。
鹿水定了定神，拿起手机打算给兀茶录像，很快却真的被兀茶声情并茂的发言吸引了。
“但说一千道一万这种绝对的理性未免趋于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与残酷。首先……爱情是浪漫的，它的浪漫正在于其对于过程的享受，人们之所以陶醉于它也正是因为它不被各种考虑与权衡所束缚，对方辩友认为这不切实际的幸福是黄粱一梦，那我就想问问在座的各位，曾经那些无疾而终的美丽初恋哪个不是真正的爱情？”
“反观我方观点，爱情究竟是什么？其实没人说的清楚，但我知道，如果有一天你告诉我这不是爱情，而我会难过，会心痛，那么爱情发生了。爱情需要别人来定义吗？对象是谁需要别人来选择吗？我觉得不用，无论是人还是人工智能，当我们不可抑制地将全部的爱押在对方身上，并从中获得了多少不足与外人道的甜蜜，我们自己很笃定，——这就是爱情。……”
“爱上人工智能，这显然是超出当代现实的假设……是人们不可一世地给爱情扣上了神圣的帽子，还是别有用心的人在爱情周边布置下了层层陷阱？爱情没有边界，我们嘴上这么说着，可事实上我们是怎么做的？人人都钦羡比翼齐飞的神仙爱情，可就在逼仄的角落，有些不够好看的爱情却要被人赶尽杀绝，甚至剥夺其爱情之名。在过去，这些所谓罪恶的爱情也许存在于人神之间，也许存在于同性之间，也许存在于师生之间，但时代进步着，这些终于慢慢被包容。以往悲情的故事还没有凉透，就要人与人工智能的爱情成为下一个受害者吗？”
“……有人认为AI究竟只是一堆能做出反应的代码，但你以为人又有何不同？人也是需要不断输入的，社会就如同程序员，人归根结底也不过就是社会编辑的产物！如今我只是爱上了这个让你们不屑一顾的人工智能，我从未奢望这个世界为我的义无反顾歌功颂德，可是为何竟连爱情的名份都不肯施舍与我？我爱他，就是哪怕千夫所指我也要将他揽在身后，就是要告诉所有人，我心中的爱情超越众口铄金的舆论，超越随波逐流的指责，超越你们所说的一切‘不行不对不可能’！”
说到最后，可以听出来兀茶的声音甚至有一些哽咽，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陷入了兀茶布置下的情感与理智角斗的囚笼。兀茶停顿了两秒，最后一字一顿郑重地说出了结语。
“与AI的爱情终究只是一场浪漫的架空，但我们却不该忘了，没有任何一种爱情值得被批判说，那不是爱情。”
她的话音结束，计时器也正好响起了五秒倒计时的警示音，一时间全场如同静止了一般，然后忽然响起了一个人的掌声，紧接着第二个人、第三个人……尽管观众不多，但是每个人都在用力地鼓着掌，所有人都在为这高尚却凄美的爱情澎湃着。
观众提问环节评委下场公议，再回来就要点评并宣布比赛结果了。
兀茶在台上远远地朝鹿水“wink”了一下，鹿水回给了她一个十分有诚意的大拇指，后来兀茶又回答了几个观众的问题，三位评委就拿着证书回来了。
第一个点评的就是冷蘅芜。
她站在台上，目光躲闪地扫视了会议室一圈，然后披戴上一个无可挑剔的笑容。
“首先我必须夸奖一下我们场上的八名辩手，可以看得出来双方准备得都十分充分，真是后生可畏啊！”她一边说一边微微向右欠身冲着辩手们笑了笑。
“但接下来我还是要针对这场比赛简单地做一下点评。”
鹿水专注地看着台上似乎在发光的女人，她怎么什么都会啊……
情人眼里出西施大抵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如果说稍微会有遗憾的话，如果我没记错你们双方的前提和标准始终没能达成共识，这也导致自由辩环节交锋感有些弱，在场下听起来更像是自说自话，显得太过突兀了。”
双方八名同学疯狂点头，一个好的评委其实往往能说出辩手的心里话。
“反方二辩同学大概也是发现了这点，所以急于将对方拉入己方的战场，虽然我们把达成共识一直被默认是二辩的论证义务，但也不能太过急于求成，场上有好几处我觉得是有强归嫌疑的……”冷蘅芜公正地点评着，和缓的语气让即使是被指出不足的同学也能如沐春风地虚心接受。
“还有正方四辩同学，真是占足了最后一个说话的便宜啊哈哈，凭借着强大的表现力充分带动场下观众情绪，这种升华也是很好的，但是在说理和逻辑方面也可以再重点加强一下，毕竟对于辩论赛而言观赏性还是其次的。”那么什么是主要的，冷蘅芜没直白地说出来，兀茶却很快明白了自己的欠缺。
“还有就是一些小问题上的归属，比如你们有明确人工智能的定义吗？是强人工智能啊，还是弱人工智能……”
“我要说的大概就这些，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冷蘅芜侧身问旁边的辩手。
台上安静了两秒，忽然。
“冷教授，我有一个问题。”兀茶话一出口，左边三个队友齐刷刷回头瞪大眼睛盯着她。
谁不知道评委就是象征性地问问啊！兀茶疯啦直接在台上质询教授。坐在兀茶旁边的三辩赶紧拽了拽兀茶的西服衣角摇头示意她，但兀茶一副决心要问的样子。
刚要走下台的冷蘅芜闻言也停下脚步，转过身微笑看她。
“你说。”
“无关比赛，冷教授您心里认同哪方观点呢，爱情，该被众口铄金的污蔑捆缚吗？”
兀茶一问完一二三辩简直要两眼一黑齐齐晕厥过去，她疯了吧在这胡说八道什么呢！
在台下坐着的鹿水明白她这是替自己问的，万分感动之余她紧张地等待着冷蘅芜的回答，表明她对爱情态度的回答。
“这位同学。”
鹿水低着头攥紧了拳头。
“如果我心里本身就有倾向性的话，不是对比赛结果的不公吗？这点你们可以放心，我是个还算专业的评委~”
三个队友看着冷教授似乎没放在心上的样子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兀茶见她有意回避，也不好再追问，只好憋屈地作罢。
鹿水慢慢松开了紧紧攥着的拳头。
也是，她这么谨慎周到的人又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下表露自己的爱情观。她早该想到的，是自己太迫切了。
再之后除了给兀茶颁发“最佳辩手”证书时她由衷地起立为她鼓掌喝彩，其他时候她都在纠结自己等下的安排。
按照约定的时间回寝室是来不及了，当时也是想好看完兀茶比赛就直接去餐厅的，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遇上冷蘅芜。
可要是从这直接出发又免不得要和冷蘅芜同路，分开走、一起走怎么都是尴尬。
鹿水此时焦头烂额，尴尬把原有的紧张和期待都淹没了。兀茶在另一边似乎看出了鹿水的焦虑，连忙要和队友辞别，一辩那个高个儿男生还玩笑着和她说：“茶π，认识那么漂亮的小姐姐也不说介绍我们认识认识！”
兀茶白了他一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一群穿着正装的人你推我搡地笑了起来，兀茶没耽搁，打了招呼就跑过去找鹿水了。
“不用鼓励我了，我已经看开了。”
兀茶刚跑过来，还没等开口就被鹿水制止道。
“呃……我说鹿鹿，你想开当然好，不过你就一直在这坐着？”
在这坐着不动是哪门子的想开啊……
鹿水生无可恋地在桌子上趴下来，脸整个儿埋在臂弯里，然后听见她闷闷地说：“茶π……我不想去吃了行不行啊……”
兀茶难得看到她这么娇羞可爱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想逗逗她，故意提高音量装成当真了的样子。
“那怎么行啊！”
鹿水连忙坐起来用手隔空去捂兀茶的嘴，慌张地四处看了看。
“你小点声行不行！我就是说说，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我怎么可能真的不去！”
兀茶嘿嘿笑了。
这一幕正好被站在第一排座位边上穿外套的冷蘅芜收入眼底，她不自然地顿了顿。
小鹿她，已经可以和别人这么亲密接触了吗……
说起来，自她们再见面以来小鹿有说过还喜欢自己吗？是她一直在躲，会不会本就是她想多了……
可是为什么想到这自己并不开心呢，这不就是自己所期待的吗。
“要我说鹿鹿，你就大气一点，去主动问问她嘛~”
鹿水摇了摇头：“太尴尬了。”
“尴尬什么！那天人家正约会呢你都大大方方过去了，今天怎么还怂上了！”
鹿水一愣。
约会……
是啊，最近一直想着见面的事，她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忽略了。那天，冷蘅芜是在约会吧，她忍不住在心里嘲笑自己的天真。事实上，她确实连冷蘅芜是不是还单身都不知道。
“鹿鹿……”兀茶似乎也意识到了鹿水情绪上的变化，反应了一下就明白了是自己说错了话。
“等她先走吧，把决定权交给她，她走了我就打车去。”鹿水冲着兀茶安抚性地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行吧，那我陪着……”话还没说完，兀茶突然慢慢坐直身子，目光跳过鹿水看向她身后斜上方。
“嗯？”鹿水不解地顺着她目光转身看过去。
“小鹿，一起走？”
“哦原来优秀的四辩同学是你好朋友啊。”冷蘅芜笑眯眯地看着兀茶。
兀茶忽然被盯得有些发毛，连忙说：“哪里哪里，你们聊你们聊，我先走了！”
鹿水朝着猪队友落荒而逃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深深觉得自己第一回合就败下阵来。
“我们也走吧，我的车停在行政楼那边了，可能得走一段路。”冷蘅芜温和地说着，这又让鹿水想起了三年前她们坐在那个安静的诊室里，明明只有三年，却好像遥远得如同上辈子的事儿了。
说是诊室,其实布置得更像一个私人别墅，飘窗外面就是错落有致的绿化，沙发旁立着几株高大的绿植。
第一次正式治疗，她把玻璃茶几上的一个漂亮沙漏颠倒过来，没发出一点碰撞的声音。
然后她抬头微笑着问她：“姓名？”
“年龄？”
鹿水不明所以地回答了她。
“虽然都已经认识了，但是果然我还是更想听你亲口做自我介绍啊，生活嘛，仪式感还是要有的。”说完她弯了弯点着豆沙色的薄唇，令人感到温暖而舒旷。
鹿水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未经大脑思考就从嘴里溜出来一句：“我以后可以叫你姐姐吗……”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等对方回应自己的脸先红了个透。
冷蘅芜再一次被这个看着不怎么机灵的小朋友逗笑，只是这次并没遮掩，而是大大方方地笑着回答她：“当然，如果这回不是你在网上学来的什么土味搭讪技巧~”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