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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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看傻啦！”兀茶伸手在鹿水面前挥了挥，正赶上台上的女人指点完PPT回眸看过来，原本和同学们互动时上扬的嘴角忽然凝固了。麦克风的声音一顿，教室一下子陷入了落针可闻的寂静，两三秒之后她才又笑着接上了之前的话。
“诶诶，鹿鹿，不是我的错觉吧……刚刚她是不是盯我们来着……”
“自作多情……”鹿水低下头。是啊，一直都是她自作多情。
“嗯？不会吧……真是我看错了吗……”兀茶嘟囔着。只是后半程讲座女人确实没再把目光投过来，她也就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是自己眼大漏神了。
“那个，茶π，一会儿结束你先回吧，我还有点事儿。”鹿水面色如常地佯装着镇定。
“哈？就这么抛弃我了？我们不是社会主义好姐妹了吗？”兀茶作势哭丧着脸要来抱鹿水的胳膊，被鹿水剜过去的一眼吓得立马收了回去。鹿水身边的朋友都知道她不喜欢和别人肢体接触，刚开始倒都没当回事，后来眼见鹿水手臂上淡淡的透明绒毛“唰”一下立起来之后也就不开她玩笑了。
“谁要和你社会主义好姐妹~”鹿水心里装着事，没心情再和兀茶闲扯。
她偶尔偷偷看向台上那个清雅姣好的女人，在心里悄悄地一寸一寸勾勒着。两年过去了，时间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反倒多沉淀出了几分成熟的韵味，这韵味类似一种芬芳，只是需要用双目去闻，用心去嗅。
她今天穿了一件Burberry切尔西版型的午夜色风衣，下面是一条很多人不敢尝试的白色九分西裤，简单的修饰将她衬托得格外美好。
她还记得她说过在所有品牌里最喜欢Burberry，小到每一粒扣子都刻着一种庄严的时尚。她说时尚是匠心独运，不是做作的别出心裁，她就喜欢这种将美束缚在规则牢笼中的禁锢感，总是带着一股自我捆绑的高贵，便也将人的优雅气质雕琢得浑然天成了。如今想来倒是与她相称得很，鹿水不由得苦笑。
你看，明明她说的每一句话自己都记得。
可是为什么她真的，连看都不能多看她一眼呢。
“那我先走啦！你晚上也记得吃点东西~”
“嗯……拜拜~”
兀茶总觉得鹿水今天状态不太对，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背上包先走了。
鹿水依旧在座位上坐着，静静看着讲台上争先恐后上前搭讪的学生们，看着她礼貌和煦地打趣着一些同学的小心思，忽然有些胆怯。
她想退缩了，可屁股却像被钉在了椅子上一样动弹不得，她神色莫辨地笑了笑，在心里嘲讽着恬不知耻的自己。
她不再是以前那个活力四射的高中生了，至于她变了多少，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无数次感慨岁月对她的不公，好像在相同的时间长河中，自己在比同龄人更快老去，当然她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
她有时也会想，那个人会不会和自己一样也遥远地思念着，任由相思的白发爬上鬓角，今日一见才发现自己有多么愚蠢。那个女人嘴角的每一次弧度都似乎是一种嘲讽，一种来自胜利者的蔑视。
可即便这样，还是忍不住去靠近她啊。
过了能有半个小时，人散的差不多了，偌大的阶梯教室再度变得冷清起来，女人慢条斯理地往包里收拾着东西。
“冷姐姐……”鹿水声音有些喑哑，她忽然发现，许久未见，这句称呼显得有些陌生而难以启齿，于是重又清了清嗓子：“冷医生。”
冷蘅芜抬起头，露出一个和刚才别无二致的温和笑容，挑了挑眉：“同学你还有什么事吗？”
鹿水愣在原地，忽然感觉自己的心如坠冰窟一般。
她想过她会打发了自己然后躲着她，也想过她再拒绝自己一次，但她从未想过她会忘了自己。是真的忘了还是装的？可就算知道她是装的，自己又能怎么样，这样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她只能硬着头皮把这段尴尬的对话进行下去。
“冷医生不记得我了？你给我看过病。”鹿水也不知道自己的笑得该有多难看。
“啊……这样吗……真是抱歉，我接待过的病人确实是有些多，不如我回去翻翻病例本，大概就能回想起来了。”女人十分恰当地表现出她的遗憾和歉意。
接待的病人很多吗……
那吻过你的病人呢，是不是只有我一个……
鹿水到底没能把这话直白地说出口，只是酸涩地说：“没关系，也不是什么大事，那就不打扰冷医生了。”说完鹿水扯出了一个她能做到的最灿烂的笑容，不等冷蘅芜回应就转身快步离开了。
她不敢再回头，怕被身后人看出自己的狼狈，于是她也没能看到，身后的人目送她神情凄然地喃喃着：“小鹿……”
“诶诶，如实招来，刚才干嘛去了！”
鹿水刚一进屋，兀茶就上蹿下跳地迎过来，拿着一个香蕉煞有其事地对准鹿水的脑袋“逼问”。
“我可听说某人一直等冷教授到最后，然后俩人前后脚出的教室，说！你们是不是以前就认识！”兀茶自顾自地喋喋不休，全然没意识到对面黯然的神色。
“可以啊小鹿鹿，这就开始和姐姐分心了！我就说讲座的时候不是错觉嘛！”兀茶佯装生气，转过头看她的时候才发现面前的人已经泪流满面，没有抽泣，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悄无声息。
“呀呀呀怎么哭了！小鹿鹿你怎么了啊，是我说错话了吗，我道歉！”兀茶看到她止不住的眼泪一下子也慌了。兀茶性格一直大大咧咧惯了，心直口快却很知道体贴人，也从不计较什么，所以人缘特别好。再加上她嘴甜会说话，于是自诩就没有她哄不好的小姑娘，不过那都是在遇到鹿水之前。后来她认识了室友鹿水，才发现遇上这么个冷静的主儿是真没办法，她的情绪是封闭的，外人根本无法进入到她的情感当中，就更别说左右她了。
但即便这样兀茶到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哭，还是锲而不舍地缓解着气氛：“真是我惹你生气了哇，那我跪下忏悔！”说完兀茶右手食指中指一打折，啪一下“跪倒”在左手摊平的掌心当中，一边委屈巴巴地嘟嘴说着：“别哭了嘛……”
鹿水这才慢慢抬起手在脸颊上轻轻抹了一下，有些失神地自言自语着：“果然还是哭了啊……”
兀茶收起了不正经，发自内心地担心道：“鹿鹿，有什么事千万别自己一个人憋着，不管怎样我都在的~”
“嗯，谢谢你，我没事。”鹿水也无法分辨自己此时的情绪，是难过多一些，还是委屈多一些，但她确定自己是没有一点怨愤的。她应付着兀茶的安抚，一时间觉得自己空空如也。
“啊啊啊气死我了！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过朋友！”兀茶突然升起一股无名火。鹿水总是这样，在她每每觉得两人关系又亲近了一些的时候就用最平淡冷漠的方式把距离重又拉远。兀茶很少有情绪激动的时候，无论遇到什么都能打着哈哈搪塞过去，但是看着眼前这个人，她竟然难得地觉得有些委屈。嗯，有点真心错付的感觉，尽管这么想完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似乎是她的语调升高让鹿水醒过神，刚止住的眼泪又扑簌簌地落下来。兀茶又慌了，这是自己语气太重了？没有吧……鹿水是那种长相十分清秀的女孩儿，和她名字一样，干净、澄澈，笑起来眉角会微微下垂，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此时梨花带雨，更是让人多了几分怜爱。
“诶……鹿鹿别哭了啊，我错了好不好……我这不也是……”
“不，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喜欢她。”鹿水声音哽咽，却显得极为平静，似乎伤心的不是她一样。
兀茶说了一半的话卡在那儿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上，不是，等等！男他女她？喜欢？冷教授？？！这是鹿水第一次将这么私人的事情告诉她，信息量有点大啊，兀茶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是欣喜还是心疼。
“我喜欢她，喜欢好多年了。”
兀茶适时安静地倾听着，等待她自己把心中的郁结说出来。
“可是她把我忘了。”
嗯？忘了？
兀茶回忆了一下，无奈地笑了出来，对自己的闺蜜说：“我的蠢鹿，你是不是伤心傻了~她要是真忘了讲座的时候干嘛盯着你看啊，我就说我没看错嘛~”
鹿水抬眸，整个人怔怔的，并没有得到宽慰。
她十分勉强地笑了笑：“装作不认识我吗？她恐怕这辈子都不想和我再有什么纠缠了。”
“兀茶，现在你知道了，我喜欢女生。”鹿水深深地看着兀茶，眼波粼粼的闪动着苦涩和一点几不可查的期待。
“唔，我知道了啊，喜欢的人竟然不是我，人家好难过啊~”兀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故意戏精上身地做出苦情状。
“兀茶，谢谢你，真的。”
“喂！以后能不能不要总谢谢谢谢的啊！你一这么严肃地道谢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鹿水于是发自内心地笑了，把这份来之不易的感动收回心底。她见过太多的恶意，发生在别人身上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终于，她学会了不再对这个世界抱有期待，于是外界的一点点善意都成了命运额外的馈赠，足以让她感激涕零。
“行啦别想了，走走走，姐姐请你搓顿小龙坎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