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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假意 ...

  •   兴延宫。

      满屋红烛跳跃,云顶檀木、琉璃彩灯、金丝帐幔,无一不透着皇室奢华。

      宫人走后,骆时遗像根木柱子似的杵在桌前,静静地盯着榻上的新娘,古井般的双眸略显迷茫。

      一月前的某天,他亲自去黎府提亲,谁料黎相忆果断拒绝了,那刻,他心头震怒,一怒之下赐婚她与骆应逑。

      男人都有男人的傲气,何况是九五至尊,骆应逑如今无权无势,她嫁他后是自寻死路。

      黎家有三位姑娘,大姑娘冷得像冰,他不喜,二姑娘对他的情意一眼看穿,他也不喜,剩下的黎相忆与前两个截然不同,她胆小懦弱,他看得出她并不愿接近自己。

      有太子这身份在前,爱慕他的姑娘自然多不胜数,绕都城一圈都绰绰有余,遇上个与众不同的他便觉新奇。

      他总是去找她玩,还会带些新奇的玩意儿给她,想看她喜欢上自己时会不会变得大胆。

      久而久之,他越演越自然,直到有一日,他发现了一件事,骆应逑喜欢趴墙头偷看她,那时,他心底灌满矛盾,主动疏远了她。

      登基后,他虽坐上皇位却并无兵权,父皇离世前将兵权一分为二,一半给了大将军楚旌,一半给了骆应逑,这叫他如何能咽下那口气,好在最后他还是拿到了兵权。

      今晚,不仅是他的新婚夜,也是他们俩的。

      骆时遗缓缓压下脑中那些不该有的怒气,抬脚行至榻前。他伸手时顿了一顿,摒开烦闷后才拿起金秤去挑盖头。

      红盖头下的脸娇艳华贵,面带红霞更增丽色,纵然这俩是同父异母的姐妹,然而黎相知与黎相忆毫无相像之处。

      红盖头一掀,外头光线倏然亮起,黎相知微垂螓首,红唇轻弯,仰头时羞赧动人,娇滴滴地喊了一句,“皇上。”

      她这一喊,骆时遗面上的柔情轰然全塌。

      对方面色瞬息变化,黎相知当即一愣,心头慌乱,以为自己做错了事。

      然而骆时遗很快便收住了神色,温柔地坐上床榻,望着她似真似假地感叹道:“你跟你妹妹长得一点都不像。”

      闻言,黎相知眼中的错愕一闪而过,狠狠扯住了身侧的裙摆,她以为自己嫁进皇宫便能坐稳皇妃的位置,说不定将来还能做皇后。

      此刻才知,他心里仍对黎相忆念念不忘。

      心里怎么翻江倒海是一回事,但黎相知面上并未露出一分一毫的不悦,而是表现地极为顺从,婉言道:“皇上,时候不早,让臣妾伺候你歇息。”

      “嗯。”

      红帐一落,人影交叠。

      翌日清晨,骆时遗晨起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召杨辉前来。

      “他们俩昨晚圆房了么?”

      杨辉匆忙进宫,听得这话后稍稍一怔,随即反映过来骆时遗问的人是谁。他吃不准他问这话的意思,小心回道:“老奴有罪,这便去催手下的人查探。”

      *

      王府。

      “嗯……”骆应逑幽幽转醒,他一动,粗重的铁链便跟着挪动,摩过青砖发出“叮叮哐哐”的响声。

      喜被不比一般被子,刺眼地紧,他看着身前的红色皱眉。半晌,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他下意识侧头望去。

      此时,碎金色的日光透过窗棂闯了进来,均匀地落在黎相忆脸上,他甚至能看清她面上细小的绒毛,那排纤长挺翘的眼睫正随着她的呼吸扇动。

      她身上还穿着昨日的喜服,上半身搭在凳子上,脑袋枕着右臂,另一只手拿着本老旧的医书。

      这算什么,苦肉计应该不是,示弱加示好?

      骆应逑心道,他上辈子看走眼算他活该,如今上天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这次他再信她便是狗。

      前世,骆时遗被立为太子后由太傅单独授课,他们俩见面的次数一日比一日少。

      十四岁那年,他跟着骆时遗去太傅府,嫌弃黎曲讲课枯燥便到处乱走,谁知这一走遇上了后院的黎相忆。

      他还记得,那晚是个月圆夜,她独自一人坐在池塘边,一袭白衣,青丝如瀑,赤着脚在玩水,身侧围着不少圆润的小狗。

      夜风旖旎,将她的嬉笑声悉数送入他耳中。

      儿时他也养过一只狗,它很通人性,可惜后来被人弄死丢在了冷宫里,死状恐怖,自那以后,他没再养任何东西。

      许是因狗的缘故,又许是夜色太美,他看了她良久,甚至第二天也情不自禁地来了原地继续看。

      这一看就是三年,他看得悄无声息,压根没想打扰她,直到骆时遗与她并肩出现。

      从小到大,骆时遗一直是他最敬重的兄长,加之母后对他更好,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跟兄长抢女人。

      可有时候不得不说人性古怪,正因她是自己不能肖想的人,他反而更想,强求的念头如雨后春笋一般从心底往外冒。

      若没鸿门宴那事,他绝不可能看清骆时遗的为人,曾经他甘愿让出太子之位,为他平定四处的叛乱,甚至连对黎相忆的喜欢都放在了心底。

      然而他根本没把他当兄弟,千方百计害他,而眼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女人做了帮凶,怕是那些个无数的夜都是假的,她不过是在演戏勾引他罢了。

      “喔喔喔……咯咯哒……”院子里的公鸡接二连三地开始打鸣,当众还混合着的母鸡叫声,随后是鸭叫,“嘎嘎嘎……”

      “嗯……”黎相忆被吵得睁开了眼,这姿势睡得她极为不舒服。刚一睁眼,她便对上了骆应逑的脸,晨光中,似乎有一道深刻的恨意直往她面上扑。“王……”

      “滚。”他嫌弃地扔开大红喜被,用力按着手腕上的铁链,白布巾一低,那处断眉格外惹眼。

      这一字毫不留情,黎相忆却只当耳旁风,毕竟她昨晚打定了主意,“王爷饿了吧,我让人传早膳。”

      骆应逑一僵,倏地冷笑,讥讽道:“哪来的人,王府里没下人。”

      没下人?又是在给她难堪?黎相忆望着他不动,屋内霎时静地诡异。

      “哐”,房门突然被人打开,来人昨晚她都见过。

      慕风空着手,元夕捧着洗漱用具,还有一个女人,她手里端着早点,包子油条清粥小菜,样式丰富。

      然而这三人纷纷无视了她,各做各的,骆应逑洗漱后在桌边用起了早点,她无措地站在一旁像个透明人。

      “元夕,将她的东西全搬出新房。”

      “是。”元夕应声,默然搬起屋里的嫁妆往外走

      他走得很快,黎相忆小跑着才能追上。“你要把我的嫁妆搬去哪儿?”

      她以为元夕会将她的嫁妆扔出王府,但他并没这么做,而是全放到了偏院客房里。放下东西后,他瞧也没瞧她直接走人。

      黎相忆环顾四周,细细打量这间所谓的客房,不算干净,空气中有股发霉的味道,但比她在黎府住的房间要大。骆应逑没赶她应该是默认她留下吧。

      糟了,惊雷!想着想着,她浑身一震。这会儿时辰不早了,得赶快去黎府接惊雷。

      顾不上整理东西,她迅速换了身轻便的粉裙,发髻打散后随意地扎成辫子,急急忙忙出门。

      四月初,柳梢头还残留着春意,那抹粉色背影在这凄冷的王府里怎么着也算得上亮色。

      书房大门一开,骆应逑侧头吩咐,“跟上她。”

      “是。”元夕颔首,沉声道:“王爷,若她真是来监视您的,要属下动手杀了她么?”

      骆应逑将目光投向王府大门,长眉蹙着一挑,自有一股凛冽的锐气,厉声道:“多事!要杀也是本王亲自动手。”

      “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元夕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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