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擒金》阿波mi

58、耗牛群

　　暴风雪刮了很久，旷野的土地上只听得“呼哧呼哧”的风声，寒气从四面八方朝着众人袭来，整整过了一天一夜风雪依旧没有停歇的痕迹。
　　一群六七岁的孩童虽是天赋异禀，可背着那么重的东西连着走了好几天又在这大雪中生熬了一天，已是坚持不住了，最先奔溃的是八六子。

　　他和奉荒披着一个毯子，先是嘟囔着雪什么时候停止，过了一会儿小嘴突然往下一瞥，两道长长的鼻涕落下，眼泪像泄洪一样喷涌而出。

　　“我好冷好饿，我好累，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挨冻啊！我要回家！我想吃大鸡腿烧鹅大白馒头！”
　　“这高原上缺氧，你先别哭了。”在场的稍微心智健全一点的只有鬼面人和越罗两人，无奈两人也没怎么和这般年纪的孩童相处过，想了半天就挤出一句这么硬邦邦的话。

　　八六子脑袋往后一仰，嘴巴大张哭得更凶了。
　　越罗正愁着呢，忽听自己身旁的木莽莽也开始小声啜泣，木莽莽要是一哭，估计全都得被带哭，越罗慌忙安慰她道“没事啊没事啊，雪马上就停了，咱们不哭啊。”

　　她抬起头，求助的看向奉荒。
　　奉荒立刻心领神会，她伸出一只手来，对准八六子大脑门就是干脆利落得一掌。

　　八六子被这一掌打得仰面趴在地上，半晌才摸着额头起来，他盯着奉荒却不讲话，眼泪花在里面打转。
　　“干嘛？”奉荒冷着一张脸问道。

　　八六子看看奉荒又看看越罗，眼泪落的更凶了，但嘴巴却抿成一条线，不发出声响来。

　　也许是老天爷都看他们畏缩成一团可怜，暴风雪渐渐得还真止住了。

　　越罗等人将毯子裹成一团，雪已经透到了毯子最里层，披在身上都是湿冷的，越罗还真不知道，若是这雪在刮一会儿他们能不能撑住。

　　前方传来一阵羚羊低沉的鸣叫声。
　　越罗他们起身望去，羚羊们两只前腿都跪在地上，用头去蹭着身旁的伙伴，那些没挺过这场暴风雪的羚羊们。
　　一半的羚羊死在了暴风雪里，大多都是些生下不久的羊羔。

　　一只大羚羊不停得用头拱着一个小羚羊，小羚羊浑身毛发粘在一起，双目涣散得看着前方——它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羚羊群在这里徘徊了许久，一些羚羊又重整聚在一起往远方走去，还有一些羚羊用嘴拖着小羚羊的尸体朝着墓场的方向一步一步艰难得挪动。

　　越罗他们一直在原地看着这群横遭不幸的羚羊群，她正准备让他们也快些赶路，忽然看见木莽莽蹲在地上，越罗走过去才发现她双手将一个小羚羊的尸体捧在怀里。

　　越罗蹲下身来，平视着木莽莽的双瞳“莽莽，这只小羚羊已经死……不会醒来了，你将它放下吧。”
　　木莽莽的小脑袋摇了摇，“它还活着。”

　　正当越罗以为木莽莽是不愿接受现实的时候，木莽莽的小手突然抓过她的手按在小羚羊的两只前腿中间的胸脯上，轻声说道“它的心还在跳，你感受到了吗？”

　　一股微弱的跳动从越罗掌下的皮毛处传来，轻微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到，但是它却是是在顽强得跳动。
　　“我们把它一起带走好不好？我会照顾它的。”

　　“莽莽，它的心跳这么微弱，活下来的可能很小了，我们路还很长，你不能一直抱着它吧。”
　　这只羚羊虽小，可木莽莽现在人也不大，这只羚羊若能站起来都比她腰还高了，对她来说也很是沉重了。

　　木莽莽低下了头，将小羚羊往怀中揣得更紧了“它若是活不下来，那我就将它埋在路上，可是它现在还活着啊，它家人都不知道它活着都离开了，它要是自己醒来，看着旁边谁都不在害怕怎么办？它要是以为没人等它了，就一直不醒怎么办？”

　　“姐姐，我们带上它行吗？”木莽莽抬起头，倔强得看着越罗，眼睛里隐隐的有泪光闪动。

　　就在那一刻，越罗怔仲了一下，她恍然间在莽莽脸上看到了一两分属于以后的木总长的影子，再此之前，小莽莽和木夫长一直是两个分割矛盾的个体直到此刻这两个形象才慢慢得融合成一个。

　　越罗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木莽莽一愣，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嘴角上扬，头次笑得如此明朗。

　　越深入遗星地的腹地，越被它的美所震撼，这遍罕无人烟的土地美得如此纯粹，即便日光如此昏暗也不能遮掩它的美半分。
　　可它美丽的外表下全是暗藏的杀机。

　　每日行走在这么个危机四伏的土地上，众人早已是疲惫不堪，晚上睡觉都不敢合实了眼，生怕就这么睡过去，在也醒不来了。八六子哭闹过无数回了，就连奉荒都没忍住哭过一次被八六子嘲笑了半天，可看着最娇软的木莽莽抱着她的小羚羊愣是一声不吭。

　　第三日小羚羊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也是个通人性的，知道木莽莽在千难万难中救了它，支着四条还颤巍巍的小细腿，吐着舌头围着她打转，看着木莽莽累得腿都快迈不开

　　又走了许久，茫茫一片的白色总算褪去，一片青黄出现在众人面前。
　　前面是一片草地，草地中是片才及脚踝的池糖。

　　一阵阵似野猪叫的粗重呼吸声传来——那是一群在池塘边饮水的野耗牛，他们头上的双角千奇百怪，有些是平常的尖状，有些却是打着圈的盘成圆形，但个个都巨硕无比，仿佛是用某种坚硬的岩石打磨而成，他们个个身形比越罗刚上岛时所看的圈养的耗牛大上许多，毛发十分茂盛，好似背着好几个厚毛毯，远看就像一块块乌漆嘛黑的小山在移动。

　　池塘边还有几只毛发灰白的野狼的尸体，也不知被什么猛兽袭击，血流了一地，看尸体应该才死不久，不过遗星地中这样的现象太常见，众人也都没没在意。

　　越罗他们一路上是靠着喝雪解渴的，虽说能喝，可那雪毕竟不是真正的水，喝在嘴里，不仅噤牙胃都冷得蜷缩在一块，现下看到了池塘，自然是喜不自胜得跑了过去。

　　不成想，一大坨黑色忽然移到众人面前，几只野耗牛过来，瞪着铜铃大的双瞳，嘴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像是不允许他们侵犯他们的水源。

　　这么大一群野耗牛，真动起手来他们也讨不了好，鬼面人估摸着用不着多久就能走出遗星地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准备要众人撤离。
　　没想到还来不及说呢，八六子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忽地就冲了上去，嘴里还叫嚷着“这水是你家的吗，凭什么不准我们喝！”

　　说着，就要强行从几牛之间的间隙挤入。
　　为首的耗牛见状，低垂下头，竖起两只尖角，后蹄往后一甩，追风逐电般向八六子冲去。

　　“八六子！”
　　眼看着耗牛就要撞上，几人俱是胆战心惊，忽地后方横生出一截骨鞭，环上八六子的腰身，将他猛地往后一拽，牛角将将擦过八六子的额头，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越罗一将八六子拉回，八六子似也被吓住了，自觉自己做错了事，一看奉荒看过来，立马回避视线，缩在越罗背后不敢出声。
　　“你除了会惹事你还会什么啊，你那么厉害躲人背后啊？！”果不其然，一逮着机会奉荒立刻提高嗓门，对八六子开展了口头教训。

　　越罗一手一个将快要施暴和挨揍的双方分离开来，他们本想立刻离开，一抬头却发现，耗牛群已闻声赶来，刹那间就围成了个密不透风的黑铁桶。
　　越罗、域人骨、鬼面人见状立刻将几个孩子护在里面，手持武器身形都绷成了一根弦，和野耗牛对峙。

　　偏生这个时候，越罗忽然明白了方才池塘边的野狼尸体是如何得来的，恐怕是被袭击不成，被这群野耗牛捅了个对穿。

　　耗牛群有条不紊得将包围圈慢慢缩小，似是准备围剿他们这群胆大妄为的人类。
　　一只野耗牛首当其冲忽地冲了过来，其余的耗牛也分分低头露出一对大尖角开始冲刺，身后就是众位小夫长，越罗退无可退，只得硬着头皮上。

　　她挥出骨鞭缠上那为首的野耗牛的前腿，想把它拽翻在地，没想到那野耗牛猛地一抬前腿反把越罗拖了过来，双脚在草地里划出一道长痕，越罗本想将骨鞭收回，谁知那野耗牛似知晓这骨鞭的用处，用嘴叼着不放，将越罗拽过来。
　　那厢鬼面人手一扬，草地下方驶出一道和风，将几位小夫长托举在半空，鬼面人浑身的风力只够将几位夫长拖到半空，自己都左支右绌得闪躲着耗牛更不要说前去支援越罗。

　　就在越罗离耗牛角不过一指的距离时，她忽地后仰，躺在地上，身子似箭般从耗牛两腿之间划入，双手握住两只后蹄，腹部用力猛地往上一翻，坐在牛背上。

　　骨鞭从下方顺着越罗的动作陡然绷紧，锯齿都陷入屁股缝中，野耗牛这才仰头嘶叫一声松口，这才坐到背上，野耗牛又忽然原地猛烈开始上蹿下跳想要把越罗抖下来。

　　越罗身体骤然从牛背上腾空翻了个身，她双腿下压，两只腿夹住牛脑袋，才没让自己掉下去被这乱蹄踩成肉泥。

　　她全身肌肉都在用力，脑袋倒吊着被晃得有些都有些充血了，脸蛋更是熟透似的已是一片绯红，汗水将背部都打湿了。野耗牛还在不知疲倦得剧烈跳动，浑身毛发连带着咬紧牙关用双腿钳住牛头的越罗，都跟那狂风中的布条似的，诡异得折成各种角度飘荡不停。

　　正在这时，一声微弱的“咩—”的叫声。
　　小羚羊从半空之中木莽莽的怀抱中忽地跳了下来，摔了个四脚朝天。

　　越罗感到身下的野耗牛忽地停了下来——不只是身下这只，所有的耗牛都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忽地停了下来。
　　无数目光齐聚在这只小羚羊上。

　　这只小羚羊颤巍巍得站起，它短短的圆尾巴不停摇晃着，突然，它站直了身子，胸腔剧烈起伏了几下，张大嘴巴嘶吼起来。

　　可以看出它已经用尽全身气力发出这一吼，可传到众人耳朵里的却是奶气十足的一声微弱叫喊。
　　忽地，它额间涌出一个黑色的小点，那个黑色的小点不停向外生长着，直至长成一个尖尖的角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