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擒金》阿波mi

51、心胚果

　　鬼面人带着越罗，买了两根登山棍、冰镐，还有四个用线穿着的锯齿钢片一样的东西，这东西绑在鞋子后半部，用来防滑，又买了两朵雪山莲花。
　　那雪山莲花里面是冰雪似的尖儿，外面的花瓣却是青葱色，个个花苞有头这么大，也不知道鬼面人买来作何用处。

　　买完这些后，鬼面人又去买了几个大毯子，卷成圆柱后扛在背上。
　　“你买这个干嘛，待会儿还得爬上，背着这个多累赘？”
　　“上了山你就知道了。”鬼面人神神秘秘得说道。

　　越罗听他这么说也不再多问，两人一前一后地在皑皑雪山上蜿蜒而行，一开始还有被众人踩出来的路，走至后面路已渐渐被掩盖在冰雪之下，过了半山完全看不到任何人影以及脚印，只有偶然蹿出的几只黄黑相间的大松鼠。
　　从山顶“呼呼”得刮来暴虐寒风，风里夹着冰，活活要把人脸皮刮下一层，从鼻道吸入的寒气顺流而下，整个五脏六腑都透着凉气。

　　越往上走空气越是稀薄，厚厚袍子下的双脚踏至雪里，好似已不复存在，只知道机械得往前前行。越罗眼前渐渐都爬上些小黑点，她脑袋有些晕，一个趔趄摔在雪地里。
　　鬼面人听到动静后停下往回走，他蹲下将越罗半抱入怀中，挡住了肆虐的狂风，将其中一朵雪山莲花挫开两个洞套在越罗脖子上。

　　雪山莲花花瓣自动收拢，套在越罗脑袋上，那两个洞刚好露出越罗的一双眼，她看上去像是个雪山莲花变的妖怪，十分滑稽，丑是丑了些，可能喘上气了。
　　“雪山莲花摘下后内里还有许多未散的鲜气，能让你呼吸顺畅些。”

　　两人休整片刻，又继续往山顶攀爬，不知爬了多久，前面的路总算是看到尽头了——快到山顶了。
　　越罗被冻得皮肤生疼，连鼻涕都不敢流，生怕在鼻道里骤然变成两根结实的冰柱，猛地看到山顶还是有些激动。
　　越罗往身后看去，皑皑白雪蔓延了一路，远方甚至还能看到爱岛下的无边大海。

　　两人翻过最后一块陡石，终于站到了山顶。
　　越罗看着眼前的景象，微讶得张了张嘴。

　　雪山顶上是一片冰树林，躯干树枝叶片乃至树干上纵横遍布的纹理样样都似仿造真真正正的树木，一丝不苟得精雕细刻后建成，这若真是手工磨成，绝对够得上一句巧夺天工。
　　晶莹的树干里确有着似血管一样的东西，血液从地底输出，从躯干输入道个个枝头，树上挂着一颗颗鲜红欲滴的果实，每颗果实还不断得跳动，好像是一颗颗带血的心脏。

　　越罗走进些，拿起一颗果实，果实内里真有脉脉血液环绕其间，似是在为其提供养分。且里面被一个肉瓣一分为二，变成两个相通的小室，左右两个心房装着两个蜷缩成一团的小人，一个小人看上去更像妖，而另外一个人屁股上还缀着一条长尾。

　　越罗一捏果实，左心房的小人忽地睁开双眼，示威似的闪现在膜旁，狠狠得一捶果实膜，对着越罗龇牙咧嘴。
　　那小人连皮都没长好，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直视着越罗，加之它蹿得极快，猛然之下，越罗一惊，猛地松开果实。

　　身旁传来一声嗤笑，这雪山之人也没别人了，鬼面人对越罗解释道“这是心胚果，人和妖都能孵出。”
　　有些心胚果左右两个心房已完全分开，一边大一边小，若是左心房获得血液多，右心房就只能吸得少量的血液，两者并不是共生的状态而是在相互竞争。

　　鬼面人拿起一块已完全分割开来的心胚果，那心胚果左面已经完全蔫掉了变成黑焦的一团。

　　“这心胚果左面是妖，右面是人，这人后的这根尾巴孕育期就会退化掉。进了这密境的人和妖分体之后在各个岛屿上变成心胚果重新孕育，便可自己决定做人和妖，一旦决定了另外一个心房的人或妖便会被夺得全部的血液，直至最后枯萎而死。”

　　鬼面人一回头发现越罗一脸震惊，似是不知道各位门徒若是都选择成妖了她该如何回去交待。

　　“你不用担心，即便重新孕育后大多数都会选择和从前一样的身份，再说你们这些人好像对妖更是深恶痛绝，不可能选择做妖。”

　　正说着，鬼面人手里传来“喀喀”的声响，他手里捏着的那颗心胚果，那层透明的膜渐渐被血雾覆盖，顷刻间就从一胶质软膜，变成一红色的硬壳。
　　鬼面人一松手，心胚果和冰枝连接处自动断裂，“啪唧”一下摔在地上，它躺在雪地之中不断变大，等长到和越罗膝盖差不多一般高时便不在生长。

　　只听“咔擦”两声，从红壳中破开一个血乎乎的人影，似是一个小孩，他刚探出一个头，又跟乌龟似的立马缩了回去，越罗听到里面传来喋喋不休得抱怨声“啥情况啊，这哪啊？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旁边那脑袋上套一个大包菜的是谁啊，我怎么是裸体啊，那包菜人不会看到了吧，小爷我的致命酮\\体怎么能随随便便给女人看啊，我怎么在这儿啊？”

　　越罗听那声音眉头不断往下撇，过了半晌才说道“八六子……夫长？”
　　全队话这么多的没别人了吧？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过了半晌才从里面畏畏缩缩钻出个脑袋。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那小孩身上的血迹似乎都已被吸收干净，露出一双湛蓝的眸子和一头蜷曲的金发——不是八六子是谁。
　　“我……我越罗啊，巳队那个。”越罗一时有些尴尬，不想这八六子竟对自己全无印象。

　　小八六子眉头一蹙，说道“什么越罗？什么巳队？”

　　越罗原以为八六子只是身形缩小，没想到连记忆好似都没了，她不由得看向鬼面人。
　　鬼面人任劳任怨得继续解说道“这心胚果成熟之后，出生的姿态便是他在外面时和岛情绪最契合的时候的状态。”

　　“意思就是，八六子夫长因为在外面时这个年龄心里装着最多爱，所以在这个岛上出生时便是这个年龄？”越罗想了想总结道。
　　“差不多这个意思，并且他们以往的记忆会非常模糊，七天之后便会完全丧失过去的记忆变成一个全新的个体。”

　　“诶诶诶，什么记忆模糊，我记性好着呢，”八六子看着两人当面议论他记性不好，顿时就不乐意了，探出个头来，“我还能跟你们背一段地支藏干呢！子藏癸水在其中，丑中癸辛己土同。寅藏甲木和丙戊，卯中乙木独相逢。辰……”

　　背到一半，小八六子的声音低了下去，他纳闷道“我背什么呢，都是些什么啊，谁让我背这些的啊，这么绕口，什么子什么丑的，背了拿来干嘛，能当饭吃吗。好像是……我爹让我背的，但是，我爹是谁啊？”
　　越罗眼睁睁得看他从“我爹是谁啊”最后发自肺腑得问到“‘爹’是啥玩意儿啊”，忽地感到一阵深深的头疼。

　　听鬼面人说这爱岛之人出生时大多都是些小孩，即便他们不愿意她现下还能把他们打晕了绑走，可是那恨岛之上不知道是什么妖魔鬼怪，若他们都不记得了，她难道要一人单挑众位夫长吗。越罗虽然平时常拿鼻孔看人，但也并非不知天高地厚。

　　小八六子可不管越罗心中的苦闷，已经开始敞欢了，他背着壳，赤身裸\\体得满林子的跑活像个土生土长的雪中野人。
　　越罗转过头去，竟看到八六子趴在地上吃雪，越罗顿时大惊，这心胚果难道不给脑子输送养分的吗？她看着小八六子的样子，大概也有七八岁了吧，即便退到七八岁也不至于趴在地上吃雪吧？

　　越罗叹了口气，准备先找其他的门徒，若是有一个稍大点的门徒，说不定就能替她分担一二了。
　　没走两步，雪地里又躺着一个已成熟的红壳。

　　越罗将食指曲起，小心得敲了敲壳，等了好长一段时间，越罗都快以为里面是个死胎的时候，壳终于动了，往上缓缓一拱，露出一张嫩白的小脸。

　　小姑娘长得粉雕玉琢，只是有些怕生，眼儿圆圆的，小心翼翼地望着越罗一声也不吭。

　　越罗看着小姑娘粉嫩嫩的脸蛋子心中冒出一个疑惑：这谁啊？
　　越罗实在分辨不出来这是队中哪位的小时候，看这小姑娘的样貌不难想象长大后会成为怎样一个娇娇美人，这种美人会来她们浮擒金吗？如果来了，浮擒金这大家都长得奇形怪状，面目可憎的地方，来了这种姑娘那大家不得敲锣打鼓口口相传啊，不至于她一点风声都不知道吧。

　　难道当时还卷入了其他无辜的渔民？
　　越罗蹲下身，直视着小姑娘的眼仁，放柔了声音怕惊吓到她“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姑娘看着越罗，好几次才鼓足勇气说出声。
　　小姑娘声音太小了，跟个蚊子叫似的。越罗俯下身才听到小姑娘柔柔的声音“…我叫，木莽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