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擒金》阿波mi

45、北冥鲲

　　鲛人群僵在原地，面面相觑总算消停了片刻。
　　“这样就对了嘛，大家和和气气得多好啊，非得拼个你死我活吗，多累，等我们安全了就把你们王放了。”
　　被越罗用长鞭紧紧勒住的鲛人王却突然安分了，他呲着利牙，脖颈 上青筋暴起，面目狰狞得发出一段噪音。
　　那声跟磨剪子似的，越罗一句也没听懂。

　　木莽莽敏锐得发觉身下的鲛人群神色有异。
　　她上前扼住鲛人王的咽喉质问道“你同它们说什么了？”

　　鲛人王冰蓝色的瞳孔讥讽地看着木莽莽，一旁的鸦啼忽地上前比划道：我好像听懂了……
　　木莽莽看着鸦啼的手势念道“我的臣民们不要惧怕这群肮脏之人，将他们杀干净，下任王即将出世…”

　　“什么叫肮脏之人，你们这群鲛人多干净……”除了八六子，整个浮擒金都是倾向于凡事能上手就不上嘴的务实派，越罗手臂一挥骨鞭入肉，扎出一道蓝色血液，鲛人王还没来及喘过气来，银光一闪，奉荒已将鲛人左耳给割下。

　　鲛人哀嚎一声，底下鲛人群也是群情激愤，恨不得能他们抽筋扒皮。
　　“这么紧张作甚，反正还会长出来，”奉荒说道，忽地又扬起一刀，把鲛人王另一只耳也给割了下来，“我们这边可是有许多人再也回不来了！”

　　“奉荒！”木莽莽一刀挡住，自打从浮萍镇出来，奉荒整个人似一心沉醉在杀妖之中，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这海下又有什么怪物出来了？！”只听一门徒惊恐得喊道，众人齐齐低头看去。
　　海面似是被煮沸一般，激烈得震荡。
　　一庞然大物从海底跃出，带出一圈气势磅礴的巨浪，把身下的鲛人群撞得四分五裂。

　　这不知名的海底生物实在是过于庞大，一现身便将这海面挤得满满当当，现下只能看到一个巨硕的头部，旁边鲸鲨的脑袋同它一比，就好似那巨山下的一颗小石块。

　　“鲲，是鲲！”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

　　这鲲一直从北冥游到了东海，鲲全身闪烁着蓝紫色的流光，似一座布满萤火虫的岛屿直飞到天空中来。
　　众人都被它带起的巨浪扑打撞击，慌忙抓住鲲巨大的鱼鳍。

　　鲲长啸一声，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寰宇之间，就连压在海面上连绵数里的乌云也被吹散。
　　鲲不只一只，接二连三的从海面腾跃而起，直冲天际，它们似大雁般排成人字形翱翔在天际，将整个天空都塞得满满当当，尾鳍一扇便是一阵狂风。

　　好在浮擒金众人都聚在前面没受这股狂风的殃及，身后的鲛人虽被扇掉不少但还是留在鲲背上的数量依然可观。

　　鲲背本就滑腻，行驶的速度又极快，风刮得人东倒西歪，鲛人群鱼尾鳞片一闪，身上的鱼皮似冰雪消融一般显现出两条人腿，只不过双足形似鱼蹼。

　　鲛人能幻化出双腿，只不过在空气中呆长了，双腿就会失水枯萎，像是烂肉一样瘫在地上。
　　鲛人全身□□，鱼蹼踩得“咯吱咯吱”高举着三叉戟攻来，身体各个部位都展露的巨细无遗。

　　若不是它们未分雌雄，双腿之间空空如也，八六子便要先行自戳双眼了。

　　其间，鲛人王还负隅顽抗，不停叫嚣着让它们将门徒杀个干净。

　　一道强劲的水柱从鲲背中射出，越罗一行刚好站至孔中，直接被这水柱冲到了好几十丈高，一个不察，让那鲛人王逃脱出去，越罗伸手去抓，不料那鲛人王回头便狠狠对着越罗虎口咬下。

　　从伤口处忽地涌入万千浓烈情绪，直冲头顶。

　　越罗听到一孩童奶声奶气的问道“王上，海的尽头有什么啊？”
　　海面波光明灭，一双苍劲的大掌将小鲛人举起，它的嗓音很是低沉，似海底深处吐上的气泡“有人。”

　　“人，人是什么？”小鲛人转过头来，轮廓隐隐可以看出鲛人王的影子来。
　　“人？人和我们没什么不一样，”先王对他说道，“同月，我带你去看吧。”
　　先王带着小鲛人穿过层层海浪，游过五彩缤纷的鱼潮。

　　先王带着小鲛人来到一块礁石处，抱着他坐上，伸出一指来“你看，那就是人。”
　　小鲛人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阴山上围着一群人，他们穿着奇怪的服饰，带着木质面具身体围着一刺眼的光源奇怪得前后打摆。

　　“那亮的什么，是水母吗？我怎么在海中从未见过那样形状的水母？”
　　“那是火，点了以后全身都很暖和。”

　　“他们的鳍坏了吗，为什么游得歪歪扭扭的？”
　　“同月，他们没有鳍也没有尾，他们是在用腿在跳舞，像女娲娘娘祈福。”

　　“女娲娘娘？”小鲛人回过头道“和小精卫神一样吗？”
　　先王理了理小鲛人的鬓发说道“不，小精卫神是另人惧怕的神明，但女娲娘娘是最疼爱人族的神明。”

　　小鲛人似懂非懂得转过头来，依偎在先王的臂膀中，呆呆地看着这群人，半晌才说道“他们……和我们好像啊。”
　　小鲛人听到耳畔传来一声叹息，“是啊，他们和我们好像。”

　　先王很温柔，总是笑着，对谁都不曾发过火，可是整个东海的鲛族除了小鲛人无人喜欢先王，长老们都不愿意小鲛人同先王一块，时常背后说先王是个异类，只因先王亲近人类。

　　鲛人没有雌雄之分，不过每十年到了西流汇入的时节便会产下数颗鲛人珠。

　　鲛人珠五颜六色，每个只有成年鲛族拳头大小，所有产下的鲛人珠都会送去极渊之地的染夕崖，染夕崖在东海的最深处，周围长着一圈高耸的黑礁似是铁墙般将里面围住，里面长着连绵数里的巨型红藻，若是有水母群经过，就能将深海照的血红一片。

　　族中最老的长老说曾经有个比他还老上许多倍的鲛族告诉他，很久很久以前，天上还有太阳，夜晚还有星星，红日从海面坠下的场景就像这染夕崖的景色一样，似血在海中染开。

　　染夕崖中全放着鲛母壳，鲛母壳看上去和蚌壳极为相似，但却极大，几个成年鲛人在里面也不会觉得拥挤。鲛母壳是活的，柔软的内里会将放进去的鲛人珠温柔的裹住，然后将壳紧紧闭上，只时不时的吐出一串气泡，十年之后才会开壳，生出许多有着五颜六色鱼尾的小鲛人。

　　但不是所有鲛人珠都能变成小鲛人，在一片雪白的鲛母壳有着一金色的鲛母壳被称为鲛王壳，鲛王壳只孕育鲛王，鲛族会选出全族最大最亮的鲛人珠放至里面，每次鲛王壳要生产时就会发出一圈金黄的光晕，可鲛王壳一百年才孕育出一个鲛王，有的时候甚至两百年也出不了一个鲛王。

　　染夕崖旁长年围绕着最凶猛的鲨族守候着鲛人珠们，可天有不测风云，海也有不速之客。
　　有一日，北冥来的鲲队，刚好从这片海域经过，带起的巨流将染夕崖的鲛母壳全都冲散了，鲨族和鲛族慌忙四处寻找，一清点顿时大惊失色。

　　鲛王壳不见了。

　　此时上一代鲛王已在任两百多年，快要到大限之期了，鲛族全都翘首期盼着已经开始发光的鲛王壳，没想到突遭此横祸，鲛族全都惊慌失措得骑着鲨鱼在东海里四处寻觅。

　　谁也想不到鲛王壳被冲上了岸，还被渔民带回了家。

　　带走鲛王壳的渔民叫李渔，世世代代靠海吃海，懂点制妖术对捕鱼也颇为精通，活的倒也不算太过艰难。
　　他本不想将那巨壳带回，这么大一个光秃秃的也没肉还十分沉重，卖也是卖不出去的，这荒服中谁也不会花钱买个不能果腹的玩意儿。

　　可他的小女儿李秀娘吵着要将它带回，李渔妻子早逝，就这么一个女儿相依为命自是如珠如宝得宠着，于是便遂了她的意，将这巨大的鲛王壳拖了回去。

　　三天后，鲛王壳金光大作，小鲛王在陆地出生了。

　　李渔发现这竟然是个鲛人，顿时怒不可遏，多少渔民死于鲛人之爪，于是立时举起鱼叉就要将其叉死，可是李秀娘挡在小鲛王的身前。小鲛王的眼睛似火光下湛蓝的大海，纯净又安宁，眨也不眨得看着她，秀娘从未见过那般美的东西，简直美得让人心碎。

　　秀娘抱着她爹爹的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眼睛都肿成了桃眼儿，嗓音也哭哑了，李渔叹了一口气将鱼叉甩至一边，口中喊着“孽缘啊孽缘”闷头走了出去。

　　于是小鲛王便在李家偷偷的住下了，可怜秀娘这个大字都不识几个的，绞劲脑汁想为小鲛王取个惊世骇俗的名字，以配他这绝世容颜，结果想了半天，就取出来个“李美海”，寓意美丽的大海。

　　也就秀娘这种不谙世事的孩子会单纯得觉得大海美丽。

　　秀娘本想将李美海放回大海，可李美海太笨了，也不知怎么回事他一个纯正鲛人，水性还没有秀娘这个人族的好。刚将他放回海里就猛呛了一口水，险些淹死，无奈秀娘只得将他拖回，每日往壳里灌入新鲜的海水，并偷偷分些鱼虾给他。

　　李渔虽气愤，可又拿女儿无法便随她去了。
　　时光走的很快，李美海在秀娘辛勤指导下喊出的第一句“姐姐”，第一次绑发髻，第一次幻化出人腿，第一次拥抱。
　　所有的“第一次”过后，李美海已成了一容貌惊人的翩翩儿郎，而李秀娘也到了二八年华，该是出嫁的年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