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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活瘟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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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编写万妖谱的卷师似是对妖类有着滔天的恨意,每个妖类习性妖斑大概分布下都有一行个人诉求极其强烈的小注。有的是“剁碎了喂狗”,有的是“砍尽祖宗十八代”,还有的是“若能生擒,先抽筋扒皮,折磨九九八十一天后杀之”此类让人毛骨悚然的话,可到了蜚这儿,小注只有八字“不可硬碰,能避则避。”
不为其他,只因这蜚妖是个行走在天地间第一号“活瘟神”,这妖极邪,碰到就霉得不行,真真是喝凉水也要塞牙,这蜚妖走过多少城镇,多少城镇便瘟疫横行,死伤无数。幸得这天地间就这一只,大多数人都没这个衰分见到,或者说见到的坟头草都有丈高了。
曾有位倒霉至极的门徒,在行径路上遇到这只蜚妖,异想天开得要斩杀它扬名立万,没想到他刚一提剑,那剑不小心捅在一毒蜂窝上,毒蜂乌压压席卷而来,密密麻麻往他身上袭去,他慌忙拿出火折子烧之,一不小心又把围在身边的树给点上了。
最先只是星星之火,却不料倏得刮起一阵妖风,火势以摧枯拉朽之势蔓延开来,本来跳上乘黄便可以逃脱,谁料正要飞身骑上乘黄,一根烧断的树干从天而降,狠狠砸在他身上,那蜚动也未动,这门徒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谁人敢惹?
先不说这蜚能不能捉到,就算能捉到,拿它的血来画符怕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太长?
这小贩似是知道这些人心中所想,解释道“这是以毒攻毒之法,这蜚血和这其余妖物之血混合提炼后,又以这符咒压之,妖气尽数抵消,只留这煞气护宅,这可是密法,在下虽不才未能登顶,可也偶然结交了几位高人,得其青眼才将这符咒之法尽数传授给我。在下已在此卖了两月有余,不敢隐瞒诸位,那可真是有口皆碑。这贴上的人家,不说别得,那可都是一帆风顺,好运连连啊!”
“怎么还有股尿味?”越罗鼻子一皱问道。
小贩的表情蓦然变得十分古怪,片刻后才说道“加了些童子尿压邪的。”
柳川仔细一琢磨觉得有几分道理,又想着这多少能人异士隐于乡间,就算没用买个彩头也是好的,越想越觉得心痒难耐,于是开口询问众人“带金没?借点。”
几服不同城镇的情况天差地别,通行的货币多达上百种,有些地方甚至还在以物易物,但金在有秩序的城镇大多都可以用。
几人都摇摇头“谁出公差带银钱啊?你借钱干嘛?”
柳川失望的一咂嘴,“买点啊!拿回去镇宅啊,我夫人可快要生了,不买个十七八个的我心难安。”
“十七八个,你也不怕吓到你儿子,直接缩在肚子里不出来。”一人开玩笑道。
“呸呸呸,我夫人这胎铁定顺顺利利,生个大胖小子!你这狗嘴吐不出象牙的,滚一边去!”
那说话之人看柳川有些动真怒了,连连摆手求饶。
那小贩却开口了“这位公子说的不错,十七八个煞气太重,在门上贴一个便行了。”
他拿出几个递给四人“诸位也算是替在下圆了夙愿,这几个便送给诸位了吧。”
“哎呦,这可真是……”
柳川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几个身形彪悍的老妇人挤开“罗宝生,你那符还有吧,快拿几个来!”
“王婆婆,这符数有限,您家里有了就不必再贴了。”
“叫你拿你就拿,不过一个被淘下来的,你在那儿装什么蒜?!”围在摊边的妇人越来越多,最后竟开始抢购,越罗一行只得先出来。
突然,身后一小孩狠狠得撞在柳川身上,那孩子低垂着头低声说了句抱歉便消失在拐角处。
越罗倏得转身道“方才那小孩走时怀中抱了很大一东西,该是从你身上取下的。”
柳川先是不在意道“我身上又没带银钱,他能顺走什么。”
他遂想起什么,大惊失色得低头一看,确认符还捏在他手里后又松了一口气道“幸好我符还在。”
越罗低着头沉默不语,半晌道“我记得你背上好像方才不是这般空。”
柳川一怔,往背上一探,双目瞪圆大喝道“我的赤炎金刀呢?!”
你问我们?!其余人也是瞪着眼看着他。
越罗指了指刚刚那小孩消失的方向道“大概是被顺了吧,这么大一把亏得那小孩拿的住。”、
她转头一看,众位大老爷们儿似是人生头次被扒手偷去东西,除了新奇就只剩茫然,一个个大眼瞪小眼,愣在原地。
真的吗?这群人就是我即将要出生入死的队友?
越罗为即将开展的征途顿感忧心忡忡,对着他们大喊道“大哥们,等什么?追啊!”
若换成平常人等,这小扒手早就追不到,好歹这几人武力倒是真的,三两下便循着踪迹找到那小扒手。
那小扒手贪得无厌,刚偷了一人还抱着大刀翻着一户人家的墙,朱明一一个纵跳,提着领着将其擒了下来,小扒手在空中四肢狂舞着,喊道“放开我,放开我!你知道本大爷是谁吗?本大爷日后可是要上服的!你不信看本大爷给你露一手!”
也不知道那小扒手怎么想的,突然就要求开始才艺表演,只不过谁也不理会他的话,柳川更是上前一步提着他的衣领道“哟,就一个贼娃子还想着要上服,志向不小啊,刀还来!”
小扒手抱着刀身不松手,这小孩力气还忒大,还是柳川挨着将他十指一根一根掰开,才将刀拿回。
“你们欺负小孩儿!算什么本事!”小扒手一双大眼睛瞪得鼓鼓的怒视着几人。
“这就欺负了?这才哪儿到哪儿,敢偷别人刀你就做好被揍的觉悟吧,到时候你可别尿裤子。”柳川横眉竖眼得恐吓他道。
越罗的脸却倏得凑近那小孩,那小孩方才还一副气焰嚣张的样子,在越罗逼近的脸庞下却渐渐羞红了双眼。
“咋了,越罗?这小贼娃子脸上有字啊?”
越罗眉心微蹙,对他们说道“你们不觉得这小孩长得特别眼熟吗?”
柳川听到此话,也蹲在地上细细打量这小贼娃子,半晌也蹙着眉说“还真是,这贼娃子长得好生面熟。”
他思索片刻,如梦初醒道“难道以前就偷过我?”
另一人也说道“你们这么说,我也觉得面熟,像……”
木门“啪”得被撞开,一半大女童提着个几乎和她人等高的大斧头冲出来,怒喝道“哪个活腻的敢欺负我弟弟?!”
几人看看那小贼娃子又看看正惊诧的看着他们的奉荒,总算知道为何会觉得如此眼熟了,这活脱脱一个男版的奉夫长啊!
屋内的空气十分沉滞,屋里几位夫长都在,越罗一行站着眼观鼻鼻观嘴的不敢吱声。
实在难以定夺“将上司亲弟弟单手拎起准备暴打时却被上司亲眼目睹”和“本准备暴打欺负久未蒙面的亲弟的恶人时却发现是自己的下属并且亲弟偷了别人大刀”这两种情况,到底哪种尴尬得更胜一筹。
奉荒娘亲却满脸歉意的给几人端水倒茶,小心翼翼的双手捧上“对不起各位大人了,都是奴家教子无方,给众位大人平添了这么大麻烦。”
朱明一等人感觉背后目光犹如实质,腿脚一软都想跪下了。
这不是折煞他们吗,这荒姐也不是什么善茬啊?
他们哆哆嗦嗦得扶住妇人道“您快别这么说了,是在下手段残暴,害的令公子受惊了。”
这一边两边人一口一个“抱歉”“对不住”的赔罪,那边奉荒姐弟俩跨过千山万水,茫茫四服的相见,不仅没能上演姐弟抱头痛哭感人泪下的场面,反而因着这一出,弥漫着一丝难以觉察的硝烟味。
奉荒黑着一张脸,什么久别重逢的悲痛狂喜都没有,她好似才离家片刻,一开家门又是奉龙留下的一地狼藉,偏生奉龙对着他姐的怒火还一无所知,一脸好奇得盯着她问道“姐,你怎地变这般矮了。”
奉龙用手比划了一下,这走时还高出他一头多了,怎么几月不见怎地比自己还矮了半头。
奉荒脸色一黑,众人都是默默得往旁边挪动害怕自己遭受池鱼之殃。
这荒姐本和木总长差不多一边大,如今这般幼童貌实属医疗事故。
那是他们刚入服的事了,彼时荒姐还不是半祖,在甸服外出时被一群大妖围歼,荒姐抵挡不住被大妖制服捆住,那大妖将其倒吊割开手腕经脉,顿时血流汩汩,想使其饱受惊吓后在魂惊胆颤中血尽而死。哪知道奉荒是个心若磐石的铁汉,你若不能使她当场毙命,她就是咬碎了一口银牙,和血吞下也断不会咽气。
雾漓带人前来救援时,奉荒身下已是一滩血湖,面色如同纸糊,全身都在打颤。她瞳孔在眼眶中左冲右撞,连君急忙带着人过来输血。
可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差错,这血袋里装的不是人血竟是缔鱼的妖血,这缔鱼长着四足哭时似婴孩啼哭,但若将刚出生的缔鱼生吞咽下,力量便回翻至一倍。
当时这血刚入荒姐体内,两种血液就在荒姐体内争锋相对,谁也不肯让谁,苦了荒姐这个夹在中间的宿主,眼球暴起,全身经脉贲张,隐隐甚至能可见红色在体内奋走疾奔,若是常人一定受不住这痛,爆体而亡。可奉荒不是一般人,她为了不让自己发疯,将双拳锤得血肉模糊。
最后,两股血液在越罗身体里翻来覆去折磨她几个时辰后终于达成一致,过了几时辰,荒姐便肉眼可见得缩至如今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