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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平海阔 ...

  •   真真的当世第一猛士,谁说不是我跟他急眼。风渚华心想到。

      一群肌肉虬曲的学徒倕匠抖得像疾风过境的野草野花,没来由得觉得这倕房的通风口是不是被那个不长眼的关了,怎地突然热了许多。
      越罗忽地伸出一指,“你这嘴两边的饭粒倒是挺对称。”
      涔阳浦一愣,伸手一摸还真摸下两颗莹白饭粒,他脸腾得一红,羞愤得往老人望去,那老人背着身挥着身离开,“老了老了,连眼睛都不好使了。”

      涔阳浦怒气都到了嗓子眼儿了,又不知道从何骂起。看着四下似是想偷看他吃瘪又不敢看,只能偷偷摸摸瞄他的众人轻咳一声,“换个地方说。”

      涔阳浦的“换个地方”,就是挪了两步,撇开众人,他似是十分匆忙的样子,直击中心道“打什么?”
      没想到对方比他更加的惜字如金“鞭。”

      涔阳浦脑门青筋乱貌,他深吸一口气道“用什么打,怎么打,什么要求,是用来穿刺还是干嘛,斩妖惯用手,姿势,习得什么武越详细越好。”
      “用腾蛇骨,要求……希望又能穿刺又能绞杀,关键时还能当长剑使,习武倒没什么特定的,洪平营教的那些都还行,没什么短板。”

      涔阳浦听完最后那句嚣张至极的宣言,脑门青筋跳的更加欢悦了,抬眼一看,面前少女还一脸“有事儿吗看我干嘛”的神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个浮擒金的门徒他怎么都瞅着那么不顺眼呢,怎么能都这么大言不惭,又一堆破要求呢?

      “又能穿刺又能绞杀,还能当剑使?是不是平时还能当把刀啥的帮你削削果皮。”
      越罗忽地看向涔阳浦,诚恳发问“这甸服的人都这么奢靡吗,吃果子还要削皮?”

      涔阳浦一拳打在棉花上,话都哽在嗓子眼,骂也不是,笑也不是。
      “不过要能做到,那也挺好,方便携带。”

      涔阳浦忽觉自己好生疲惫,挥挥手道“腾蛇骨的话,我不知道新来的这一批有没有你能用的腾蛇骨。”
      “不用,我自己斩杀的腾蛇,就那条。”越罗遥手一指,涔阳浦顺着看去。

      角落里用锁链悬挂吊着一九丈长的腾蛇,新来的妖身中级别最高的‘大兜’。
      涔阳浦“……”

      是他狗眼看人低了。
      现在浮擒金的新人实力都强悍如厮了吗?

      涔阳浦默了半晌道,“你杀的?”
      越罗点点头。

      他忽地起身道,“把你要写在纸上,越具体越好,我尽快帮你做。”
      越罗正写着他又转头道“你告诉连君不用她人情,我自愿做。”

      涔阳浦忽地就就从迫于人情不甘不愿变得极为主动。
      “为何?”
      涔阳浦顿了一下,“看那腾蛇不爽。”

      都死了还能碍你的眼?越罗心下不解但能少欠一个人情自是不会拒绝。

      越罗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面纸后又觉得实在太强人所难,又一行一行给叉掉,这时身边突然蹿来一人影,越罗抬头一看,是个少年郎,也不知这倕房伙食是太差还是怎地,瘦得行销立骨。他站在她身后悄声问道“是您杀的那腾蛇吗?”

      越罗往后一望,那些倕匠学徒全都聚在后面,望这边张望着。
      这腾蛇到底有何渊源?怎地整个倕房一提起它都怪怪的?

      越罗点点头,那少年忽地泪如堤决,哗啦啦得直往下淌,紧握着她手直呼恩人。越罗被这猝不及防的感恩弄得尴尬不已,听了好半天,才从他泣不成声的述说中好歹拼出了事情原委。

      原来这腾蛇竟不是青要山的妖,而是甸服上的妖。

      他日日徘徊在天堑城外,却不敢入城,只能挑那些出城的旅人。这少年的父亲曾经也是这倕房中的倕匠,一日说是在天堑城外的湖山上发现了一稀有金属,但那金属十分古怪,一拿出洞片刻便变成一团灰土,这少年父亲心痒难耐便决定出城去看看。

      当日少年便缠着父亲说是要一同前去,闹着闹着连他阿姐也算要一同前往,少年父亲想着这湖山离着天堑城极近,这天堑城外巡逻的守卫又众多,便索性带着一家人一同出去游玩,
      哪成想,刚出城不远便遇到了那腾蛇。
      彼时那腾蛇已至枭,狡黠异常,他惧怕城中守卫,不敢明目张胆得硬来,便装成一被流石击中被打断腿的游子,待将他们几人骗入一隐蔽山洞后便原形毕露,他全家虽拼命逃窜,但一家五口除了他一人生还,其余全部葬身蛇口。

      少年永不能忘记那日,他父亲以身做盾堵住洞口让他们快跑,父亲的声音还回响在耳畔,他的头颅却猛地被腾蛇一嘴咬下,迸出的鲜血溅了他一脸。

      他怔仲着,脑子一片空白,平日里总是柔软的母亲一手拉着他一手拉着姐姐在山间风驰云走,年迈的祖母没跑几步就说跑不动了让他们不要管她快走,他想去搀扶祖母,娘却死死得拉住他。

      娘的泪水似大雨磅礴,嚎啕着“娘,女儿对不住您,来生在为您当牛作马”一边拽着他和姐姐逃亡山间。他像个被拉着的纸鸢,只知道机械地跟着母亲跑。他跑了一段后倏得回头,远远得看着那腾蛇掠至祖母身后。
      他大喊着让祖母快跑,祖母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弯着嘴角似往常少年唤她时那般笑得很是慈祥,下一瞬,腾蛇的血盆大口没过祖母的身影,他睁大着双眼生生看着祖母的断肢从蛇嘴滚落下来。

      他惊恐得浑身颤抖,愤怒得无以复加。他也不知那日是种了何邪,竟把一腔怒火和恐惧对着娘,他向她咆哮指责她才是害死祖母的元凶,可是他怎么能那样说娘呢,她明明才是最难过的人。

      那被腾蛇生啖其肉的可是她的生身母亲,含辛茹苦将她抚育成人,又亲自将她交给爹爹手上,硬是让爹爹保证此生必不负她的母亲啊!娘为了他和姐姐,在心中承受了多少刀割之痛,他怎地还能往她心上捅刀子呢?

      娘那日任由他谩骂咆哮,一言不发只是低垂着头拼命得跑,眼看着那腾蛇就要飞至,她甩开他们的手,让他们赶快跑,而他的母亲,他那弱小的母亲竟拿着一手臂长的木棍就迎面直上。
      腾蛇压在她身上,忽地变出人身,他这个该被千刀万剐的狗畜生拿着一匕首丧尽天良的割开母亲的头骨,一点一点的剖皮,母亲痛的全身痉挛,一直高声尖叫着,撕心裂肺哭喊着“娘!娘!”。

      而他,这个懦夫,没用的鳖孙竟吓得手脚发软,还是阿姐挥着大棒往腾蛇打去,腾蛇一掌刺去,阿姐的胸膛就被破开一个大洞,倒在地上时一双眼睛还瞪得硕大。母亲哭得肝胆俱碎,他好不容易才捡起一根木棒,抱着同归于尽的心往那腾蛇袭去,没想到附近的守卫队从天而降,拿出张铁制大网将其生擒了。

      彼时母亲还未咽气,身上的皮已被掀开一大半,血肉模糊,疼得在地上打滚哀求着给她一个痛快。直到那时自己才知晓,母亲是用何等的魄力做了怎样一个艰难的决定,他手几次悬在母亲脖颈上,最后又颤巍巍落下,母亲在他怀里受尽折磨后终于咽气,死前一双眼睛都怨毒得瞪着他。

      越罗听那少年说道,腾蛇被抓之后并没有杀死,而是被关押在“平海阔”地牢中,他怒不可遏凭什么这等残暴杀害他全家的妖怪还能存活于世,他四处鸣冤却被告知这腾蛇难见,要留在“平海阔”当半祖原料,结果那日他冲进平海阔地牢想亲手了结了腾蛇,却遽然发现那腾蛇根本不在“平海阔”地牢中!

      自从腾蛇消失后,他如同行尸走肉,混混不可终日,脑中时常浮现出亲人惨死的模样,母亲那双怨毒的双眸更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在倕房中众人也不敢再叫他作器,怕他一个不留神把自己手给锤了,便让他每日清点原料,没想到就在前几日他在原料中竟看到了那腾蛇皮开肉绽的尸骨!

      那腾蛇一看便是死前被几尽折磨,身上每一块好皮。他大仇得报不由得仰天长笑,可笑着笑着又是涕泗横流。

      越罗又听着那少年絮叨许久,恸哭流涕说她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又要塞金银与她,又喊着要给她当牛做马,那少年越说越疯癫,竟是双膝一弯“啪”地跪在地上就要给越罗磕头,越罗哪受得起大礼,忙地将他拦住,那少年却已完全失控,不管不顾就要往地上磕,最后还是后面的倕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拉走。

      越罗站在苍舟陷前,心绪久久难以平复,在她对面的楼阁外表和苍舟陷如出一辙,都是密不透风的黑墙,只上面牌匾写着“平海阔”几个大字。

      少年说,平海阔的人被称为倕魔,他们倕匠倕的大多是铁器玉石,可对面倕的俱是人身。
      先是割下妖血,与待倕之人血液混合,能溶在一起的才能被选作倕体。

      把妖身从活着的妖体切割移植到人身,这个过程残忍无比,这麻沸散并不能使人完全无知觉,再加上这麻沸散原料着实难寻。大半的人都是咬牙生受着,一半的人会痛死在倕台上,剩下的一半会死在移植后的排异反应,而活着归来的人就会拥有着部分妖体,被称作“半祖”。
      这个过程光是听着就让人直发怵,站在苍舟陷门前都能听到对面时断时续凄厉异常的惨叫声。

      越罗手脚冰凉,她忽地想起刚那少年的话来,他闯至平海阔地牢却发现那里并无腾蛇。那腾蛇又怎地会出现在青要山呢?
      这腾蛇会不会是为她……
      她脑海里遽然又浮现出山洞中那些层层叠叠的人皮,她猛地蹲下身按着脑袋强迫自己不要在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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