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事合集》不灵灵

7、二.鬼迹

　　“所以……故事的主人公其一就是我咯？”我微笑着问她。

　　“没错。”

　　“啧，好吧。不过你是怎么认出来的呢？明明看不见摸不着，听还听不真切。”我问楚玄鸳。
　　她短暂的沉默一下，似乎在思索怎么回答。过了一会，她说：“或许是因为我太讨厌你了，但也很了解你。”

　　骗子。
　　我笑了。

　　我说：“不对吧？再怎么了解我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认出来吧。何况……我想想，我们也没聊几句。你这了解的有点过头吧。”
　　她抿唇不言。良久，才憋出一句：“还是小时候的你比较可爱。”
　　“谬赞。”我如此回答。
　　觉得可爱是因为小时候比较傻吧。

　　不为人知的心思被摊开来说，反倒有点不知该怎么办了。

　　何况……严格来说我并不认为自己就是夏浮乏。首先，我就觉得我与楚玄鸳描述的性格天壤之别，夏浮乏小姑娘是坚韧的，我确是随遇而安毫无斗志的。
　　那些狗血吧啦的记忆我全都没有，所以也无法证实真假。
　　也就是说，我并不完全信任她。

　　“你喜欢我，对吧。那你就一定会很关注我吧？”我问她。
　　楚玄鸳虽然不知道我想说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微微一笑：“好的，那我的问题就是——我的死因是什么？”

　　我看到楚玄鸳的瞳孔微缩，双手颤抖着，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抵触。但她还是开口了：“……上吊自杀。”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怪不得在游乐园在高处会有心悸感，原来是上吊的后遗症啊。
　　“怎么笃定就是自杀呢，上吊也有可能会是伪造的哦。”

　　楚玄鸳面朝我，声音听起来有些不高兴：“你为什么……怎么变成这样子对什么事情都……”她哑声补充，“不信任。”

　　是了，违和感太重。假如楚玄鸳叙述中没有任何的假话，比起夏浮乏，我倒是……
　　更像那个关鹿一点。
　　我和她一样的玩世不恭。

　　但是……
　　我说：“对不起，小鸳。你也知道我是没有记忆的……所以对于自己死了的这件事情有些不可置信、难以理解。会多疑一些……请见谅。”
　　楚玄鸳垂下眼睛：“我知道的。我也该说对不起，小乏你……也是很无措的。”

　　“可以给我讲一讲我死的细节吗？”
　　“……好。”这回她同意了。

　　**

　　笔记：

　　今天是9月5号，我们这里发生了一起女高中生自杀的案件……女生是单亲家庭，据母亲说，当天她下班回家大概是5:30时敲女儿的房门无人应，以为是和朋友在卧室里讨论题没听见，也许那时候就……
　　后来母亲想起女孩的朋友去参加钢琴比赛，这个时间不可能在家。所以她在7:00再次敲门，这次她推开了房门却见到女儿已经……上吊自杀。
　　母亲说女儿很活泼，成绩优异，与朋友老师什么的都相处的很好，极少与人发生冲突。这样的孩子母亲不信她是抑郁想不开自杀的。因为女儿很听话懂事，假如真的是有什么心理疾病也一定会说出来的。
　　我们也都很痛心。女生的妈妈和好友都坚持让我们调查，说这一定是谋杀案，有人想要害她的女儿，并且把它伪装成了自杀。
　　但是……房子的大门毫无撬锁破坏的痕迹，假如是他杀的话，要么是受害人自己打开的门，那这基本上是熟人作案，或者是女生防备心不强。可是像这个年龄的孩子一般也懂得了很多了。
　　或者……是那个“凶手”自己就有钥匙。
　　而且房间很整洁，毫无被翻找过的痕迹，所以排除是入室抢劫。
　　女生的尸体被法医检验，女生身体没有安眠药毒药之类的成分……也就是说，基本上就能说明女生是自杀的了。
　　即使不知道因为什么而自杀，但是我们已经结案了。女生的妈妈很难以置信……但也无济于事，毕竟我们也没办法耗费太多精力人力在这种一眼就能瞧出结果的案件上。
　　所以……希望女生的妈妈可以尽早的走出阴影吧。

　　派出所，萧杨。

　　**

　　我细细的读完，说：“还真是，毫无疑点呢。”
　　楚玄鸳点头：“即使这样，我还是难以置信你会自杀，一定是有隐情的。”
　　“什么隐情？”我问，“你应该比失忆的我更清楚吧。”

　　楚玄鸳：“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关鹿吗？”
　　“记得。你是怀疑她有问题？”
　　楚玄鸳点头。

　　我：“哦……对了，我其实还是有一个疑惑，既然小时候的我和关鹿关系不错，那为什么长大后反而没联系了呢？”
　　我能感觉的楚玄鸳听到后身体僵了僵：“也许……她也并不是特别的喜欢和你做朋友，可能只是对与我争夺你这件事情有独钟吧。”
　　“这样吗。”我将信将疑。

　　楚玄鸳站起身来：“已经很晚了，该睡觉了，有什么问题明天再说吧。”

　　我扫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啊，的确已经很晚了。身为鬼的我不会困倦，所以早就没了时间观念，想来也是难为楚玄鸳强忍困意回答我十万个为什么了。

　　我厚着脸皮问：“好吧，那最后一个问题——我死了多久了？”
　　楚玄鸳停下脚步，往我这边看过来，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两年。”

　　我已心满意足：“好的，晚安。”

　　**

　　楚玄鸳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看上去是一副熟睡的模样，实际上我知道她还清醒着。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也清醒着，我在思考一件很严重的事情。那就是……我到底是谁。
　　楚玄鸳觉得我是夏浮乏，我却感觉自己更像关鹿一点。但即使是这样，这一切的一切故事都是建立在楚玄鸳认为我是夏浮乏的基础上，所以也并不严谨。
　　万一楚玄鸳想错了，我既不是夏浮乏，也不是关鹿，就是一个路人而已的话……那可多尴尬啊。

　　但这种可能性还是小的，毕竟所有事件的前提就是——楚玄鸳能听到我，感知到我。所以我才会对她感兴趣，并进行了……咳，跟踪。
　　听她描述她并不是这种能通灵的体质，也就是说，我与她是特殊的，有关联的。
　　所以说……还是夏浮乏的可能性大些。

　　可是还是有点想不通，如果我真是夏浮乏的话，那又是为什么会特殊？被喜欢就可以了吗，这样的话有点敷衍啊。毕竟……举个例子，一个非常有名有很多人喜欢的明星死了的话，那喜欢他的人不都能看到他吗。
　　唉，好乱啊。

　　我需要更多的……更多的细节。
　　我突然与以前不同，我想要知道自己是谁了。

　　等一下！之前我一直把中心放在‘自己是夏浮乏’上面，却忽略另一个关键人物——关鹿。
　　她小时候就是争强好胜的性子……真的是像楚玄鸳说的那样得到了便不在乎了吗？

　　感觉不太对……但又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
　　不，还是感觉不对，一定有那里是可以证明的……哪里呢……

　　我知道了！！
　　我找到证据了，楚玄鸳……骗了我！
　　她在之前的疑点里觉得‘我’的自杀跟关鹿有关联，可是……后来她默认了再无联系，谁会觉得一个十多年没见的人会可疑？
　　所以，十多年后楚玄鸳再次见到夏浮乏时，她的身边必然有关鹿的存在。或许，楚玄鸳之所以伪装成讨厌合不来的样子，很大的原因就是关鹿。

　　那么……关鹿究竟有没有把‘喜欢’这件事说给夏浮乏听呢？
　　唔，我比较偏向没有，或者只是开玩笑似的提了一两句。不然的话夏浮乏……
　　等等等等等，楚玄鸳的讨厌是装出来为了避嫌，那夏浮乏的讨厌是来自对方的态度还是……对那份感情的厌恶？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关鹿真给说出来了吧？！

　　不……冷静一下，情景带入一下，你面对一个对你有龌龊心思的人，会下意识远离吧，应该不会还跟她斗嘴阴阳怪气的吧……

　　希望是前者。

　　**

　　第二天，这天楚玄鸳早早的就醒了。她蹑手蹑脚的爬起来洗漱，似乎是怕打搅到谁。
　　哦……我忘了跟她说了，我们鬼都是不用睡觉休息的。
　　但难得人家小姑娘一片心意，我也就没出声了。

　　楚玄鸳一个人坐在小餐桌前吃的简陋的早餐，看上去有点孤零零的。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心理作用，我倒是觉得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我一直没出声，就观察着她在做什么。就是要注意一下避开来回走动的楚玄鸳就好，问题不大。

　　我等了会儿，等到时钟从六到七，再到八，可她依旧没有出门的意思。
　　不去上班吗？还不走不怕迟到吗？

　　正常这个点也该醒了，所以我也就光明正大的问了：“小，小鸳，你不上班吗？”
　　她回答：“醒了啊……我还以为你会睡到很晚的。你现在刚醒还不太清醒？今天是周日。”

　　我扭头一看挂着的日历……果真今天就是周日。
　　啊，好吧。

　　哼哼，楚玄鸳啊，我可是给了你机会的哦，可是你自己没有把握住的，也就别怪我一会问来问去烦人了。
　　“我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我礼貌性的征求楚玄鸳的意见。实际上不管她同不同意我都还是要问的，只是她要是可以配合一点的话就更好了。
　　楚玄鸳答应了：“好。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在直接问还是委婉的问之间犹豫不决，最终还是选择直白一点，反正结果都一样：“关鹿这个人，我想跟你了解更多一点。”
　　楚玄鸳下意识地皱皱眉：“她的话不应该是你比我更了解吗……对不起，我忘记了……”
　　“没关系，请继续说。”
　　楚玄鸳：“可是……我从再见到你后就没见过她了。”

　　骗子。明明小时候还嘲关鹿是骗子呢，结果长大自己还不是学会撒谎了啊。
　　“你……说的不对，关鹿明明还在‘我’的身边，为什么要隐瞒她的存在？”我感觉自己的话像尖刺，刺向楚玄鸳。

　　楚玄鸳死死地咬住唇：“你……我偶尔还真是讨厌你这种不合时宜的聪明。算了，既然被发现了的话，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好，很痛快，我喜欢。
　　“你为什么要隐瞒关鹿的存在？别说仅仅是讨厌吧，这个理由我可不接受。”
　　……楚玄鸳看上去像是要张口，却被我后半句话给堵在了嘴里。
　　不会吧？还真想要继续骗我？我收回之前的话，这孩子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对于不诚实的孩子，那么也就只能用谎言来吓唬吓唬她了。原理类似于用魔法打败魔法。

　　我面不改色的瞎扯：“我隐约有一种感觉，关鹿和我的死因紧密联系，倘若我能搞懂起因经过，那我应该就能记起一切了……包括你。”

　　楚玄鸳看上去以有些犹豫，她垂眸低声说：“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啊？不会吧，你这么样就满足啦？别啊，你这样我的计划可怎么进行。
　　我继续怂恿：“可是小鸳，我想要真正的想起我们之间的回忆，而非你描述的片面的故事……”

　　她紧握双手，但还是没有开口。

　　没办法了，这能放大招了！
　　“小鸳，我想想起你。”

　　楚玄鸳捏了捏鼻梁，像是有些无奈，最后还是答应了：“好吧。”

　　耶！计划通！
　　虽然是投机取巧借了楚玄鸳对夏浮乏的情怀一用，但效果最棒的那就还好……

　　*

　　“你觉得关鹿在我的死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我问楚玄鸳。
　　她说：“……凶手。”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你为什么会这样想？……请说实话。”
　　“因为……”楚玄鸳有点犹豫，“因为我感觉那段时间她很不对劲。”
　　“具体？”请展开说说谢谢。

　　楚玄鸳盯着自己的手指：“具体也说不准，像是一种直觉。其实有很多事情在细节处感觉不对劲。”她抬头，我看到她的目光灼灼，“你愿意听我讲吗？”

　　“当然。”我回答。

　　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