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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决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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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停跑遍了所有宿宁可能会去的地方,都一无所获,最后甚至还给宿云打了个问候电话,宿云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能笑呵呵地说“阿姨想多了”。
找到第三天,于停报警了。
第四天,警察给他打电话,说人在其他分局,目前因□□嫌疑正在被拘留审查中。
于停懵了。
挂掉电话,立刻给他妈妈打了过去。
他妈妈冷笑着告诉他:“你们什么时候分手,他什么时候出来。”
于停跑去找宿宁,却被告知不允许探视。
于停知道,宿宁被切掉了一切外界联系,他妈妈一定打过招呼了。
于停给他爸爸打了个电话,第一次开始怀疑父母离婚的原因可能真的不是在自己爸爸身上了。
事关毒品,当然是不会那么草率的,就算说了是被冤枉的,警察也是要好好审查的。
宿宁被审查了七天,终于证实了他是清白的。
于停抱着他有点想痛哭一场。
宿宁温柔地摸着于停的头,有些疲惫的问:“你妈是不是有精神病?”
于停点点头道:“可能真的有。”他吸吸鼻子,又问:“他们欺负你了吗?是不是把你关小黑屋了?”
宿宁说:“没有,就天天审讯,问我藏的毒品在哪里。”
宿宁是真的没了脾气,刚开始的愤怒,在这几天的高压审讯之下,只有疲惫了。
“你妈还要折腾多久?”宿宁问。
于停低下头,惭愧地说不出话。
宿宁又说:“我们总得想想办法啊,不能让他一直这么整我啊。”他沉默片刻,不知带了些什么心思,笑着道:“不然你去和你妈说,就说你已经甩了我跟何明远在一起了,让他去整何明远吧。”
于停皱眉看他:“你认真的?”
宿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了?你看他可怜舍不得?可他自己很愿意的。”
于停不满地看着他道:“不许再瞎说,我们回家。”
宿宁于是便不再瞎说了。
这么个整法,还真是挺累的,他想。不知道还得折腾多久。
晚上躺在床上,宿宁问:“我进去这一趟,会影响我毕业吗?”
于停愣了一下,这几天只顾到处跑,都忘了这个问题,便道:“明天我陪你回学校一趟?”
宿宁沉默了一会,摇摇头:“不去了,学校不主动打电话,应该就是没事。我不想回去。”
于停想了想道:“我明天给我姑打个电话,让她帮忙问问。”
宿宁便不再说话了。
两人都看着天花板,第一次在一张床上躺着还能做到心不在焉。
半夜,宿宁又发起了烧,还总是梦魇。
他身体本来就没好全,稀里糊涂地就被警察找上门给带走了。又经过七天的高压审讯,简直疲惫到了极点,现在终于回到家里,整个人放松下来,身体便扛不住了。
于停直接辞掉了实习工作,就在家守着照顾他。
何明远又来过一次,见到于停在家很吃惊的样子。
于停皱着眉问他:“你怎么来了?”
宿宁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于停不耐烦极了,不等何明远说话便直接将人推出去锁在门外,任他在外面如何敲门他都不理。
于停给物业打了电话,几分钟后,门口就恢复了清净。
宿宁心里终于舒坦了。
于停看了看他的脸色,犹豫道:“你告诉他咱家地址的?”
宿宁一愣,这次是真的舒坦了。
他说:“我没有,他说是你告诉他我们家地址的,气死我了。他真的很讨厌,不值得可怜。”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于停低头想了想,说:“可能吧。”
宿宁不太满意于停的回答,但也不想再提这件事了。
于停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了,够了。他想,于停为了他和他妈妈都闹掰了,还不够吗?够了。
他有些高兴起来,这些天一直没出过门,便想出门买点菜,晚上下厨犒劳一下听话的于停。
他只要于停的爱,就足够了。
只是,如果时光能倒流,他可能再也不会出这个门。
超市里人很多,尤其果蔬区更是人挤人,宿宁被人撞了好几下。结账出门的时候,他刚要松一口气,旁边忽然冲出五六个大汉将他按在地上。
他连忙挣扎了几下,开始喊救命。
人群围过来,那几个人却拿出了证件,语气严肃:“警察办案。”
宿宁瞬间就放弃了挣扎,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有点心累的问:“我能打个电话吗?”
警察在他身上搜了一遍,拿着从他口袋里搜出来的创可贴大小的一袋白色粉末,冷冷地拒绝了他的诉求。
宿宁瞪大眼睛,只是片刻便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大声道:“看监控!你们可以查监控!刚才有人撞我!”
警察没有再容他多说。
这次,于停很快就得到消息了,而且还允许探视。
宿宁红着眼睛凶狠地问:“你妈是不是疯了!她找人往我口袋里塞毒品!”
于停心疼的无以复加,只能不断的安慰她:“宝宝,你别着急,我一定想办法让你出来,实在不行,我就去求我妈。”
宿宁闭了闭眼睛,有些崩溃:“求你妈,告诉她我们分手吗?”
于停猛摇头:“不,不分,她要是不放你出来,我就死在她面前。”
宿宁苦笑着道:“你这是威胁她还是威胁我?”
然而很快,第四天下午,宿宁一脸莫名其妙的被放了出来。
于停在门口等着他,一脸焦急,见他出来,立刻拉着他上了一辆车。
“去医院。”
宿宁更加莫名其妙:“怎么回事?这次都有证据了,怎么比上次出来的还早。”
于停看着他,一脸不忍,却还是解释道:“监控里拍的很清楚,你是被陷害的,往你口袋里塞东西的人已经抓到了,证据确凿。”他一把搂住宿宁,不断地抚摸他的后背,道:“宝宝,你没事了。”他闭了闭眼,没等宿宁说话,便咬牙又道:“宝宝,阿姨出事了,现在在医院抢救。”
宿宁愣了愣,一时没有明白:“哪个阿姨?”
于停的声音有点发颤,“宿云阿姨。”
宿宁懵了一下,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我妈……?”
于停艰难地说:“警察通知阿姨来配合调查,阿姨连夜赶回来,今天中午从机场赶来时,出了车祸……”
“谁告诉我妈妈的!我是成年人!我是成年人!什么时候有这项规定的!”宿宁尖叫着暴躁地打断于停的话,他的耳朵突然开始嗡嗡嗡地鸣起来,听不清周遭的一切,脑袋里像有个重锤一样狠狠地把他砸得七零八落。
于停说不出话,眼睛里全是碎裂成渣的痛苦,一瞬不瞬地望着宿宁。
他现在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他要失去宿宁了。
宿宁没能见宿云最后一面。
到医院后,他直接被带到了停尸房里。
他颤抖着手,掀开那张隔绝他视线的白布,宿云的额头,眼角和嘴边都是无法消失的淤青。
他像是没有认出那张脸,整个人呆滞着。
不敢置信。
难以相信。
这不可能。
为什么会这样?
再有不到两个月,他就毕业了呀,他就可以回慕尼黑和妈妈团聚了啊,怎么会这样呢?
他的眼前不断的被眼泪模糊,又被新的眼泪冲刷清晰,又迅速地模糊……
于停轻轻地搂住他,哽咽道:“宝宝,你哭出来吧,你不要憋着……”
宿宁一把扇开他的手,像是被突然点燃了引信,他揪住于停的衣领尖叫着恶狠狠地质问他:“是不是你妈!是不是你妈干的!你妈是不是有病!她有病她怎么不去死!她怎么不去死!为什么要让我的妈妈死!”
何明远突然从外面冲进来叫了他一声:“宿宁,你放开于停,这又不关他的事!”
宿宁一瞬间变得更加疯狂,他狠狠地朝着于停的脸上甩巴掌,于停的脸很快就肿了起来,他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尖叫着大喊:“你们都去死!你和这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你们都去死!带着你那个神经妈你们都去死!你不是可怜他吗!你去和他在一起啊!我们分手!我们绝交!我这辈子最后悔就是遇到你!你这个烂人!你这个大烂人!你们这些神经病!你们都去死啊……”
他终于忍不住大声嚎淘起来,他跪坐在地上,像个小孩子一样仰头大哭,哭得伤心而绝望。他不明白,也不能接受,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该怪谁?该去杀了于停的妈妈给自己母亲报仇吗?他好恨,这一刻,他是真的好恨,恨透了于停的妈妈,恨透了于停,恨透了莫名其妙的何明远。
宿宁哭得喘不上气,从小就收敛着情绪的人,第一次淋漓尽致的将自己一并收敛起来的阴暗面全部放了出来。
这一刻,真想让世界一起毁灭,这样,离别就不会如此难捱。
或许是年龄太小,于停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哭得那样肝肠寸断,那是他最爱的人,他却连一句劝慰的话都不敢说,他没有资格。
让宿宁这样痛苦悲伤的人,是他的妈妈,也是他。
于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宿宁哭着晕过去,他也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着宿宁默默流泪。
他想,他们大概是真的完了。
何明远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却仿佛没有知觉一般。
他抱起宿宁,在那一刻,他突然深刻地理解到了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宿宁很快地办好了宿云的后事,然后去学校办了退学手续。
办好手续离开学校的那天,他又见到了何明远。
何明远说:“于停和我在一起了。”
宿宁说:“祝你们幸福。也祝你们早死早托生。”
何明远哭了,他哭着对宿宁道歉,哭得真诚而纯粹,哭着说自己的心路历程,哭着说他喜欢于停,哭着说他没有想伤害宿宁,哭着说,自己会把于停还回去的。
宿宁仔细地看何明远的表情,发现何明远是真的哭得很伤心,他是真的在难受。
何明远说:“我是真的有病,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就是看着你们很好,我嫉妒,我恨,但我并没有想让你们真正的分开,对不起。”
宿宁面无表情地绕过他。
这个人真的很奇怪,他实在看不懂。
走出校门的时候,他听到路边有家店在放《光阴的故事》,他驻足听了一会儿。
于停很喜欢听这首歌。应该说,于停很喜欢很多老歌,他说老歌有味道。
宿宁是个死心眼,他很少去发掘没有听过的歌曲,他的歌单永远只有那几首,然后从于停那里听到很多好听的歌曲,不断的丰富自己的歌单。
“过去的誓言就像那课本里缤纷的书签
刻画着多少美丽的诗可是终究是一场烟
流水他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两个人
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流泪的青春……”
他们之间,就像流逝的光阴一样,回不去了。
他们是认真的想和彼此走过一辈子的,他们曾经真的坚信,只要有爱,没有什么能令他们分开。
他们说了太多次志得意满的情话和誓言,生活就狠狠地教会了他们“说话做事留三分”的道理,话真的不能说的太满。
生活不是只有爱情,还有意外和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