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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伸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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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组的工作紧锣密鼓进行的同时,人民中学这边已经开始了期中考试的准备。鉴于期中考试后年级内部会进行重新排班,一向富有危机感的家长们也纷纷针对自家的孩子开始了强化训练。魏进给保阳报了六个课外班,分别对应年级统考涉及的科目: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政治——当然,这些专门针对应试化教育的小机构所开设的课程管理都是极其严格的,比如说进门要先没收手机,作业完成不好会通知家长等等,用保阳的观点来说,就是想遍麻法的折磨学生。
保阳本身并不擅长数学,在这个大幅度超前学习的课程里面学的相当吃力。不过培训机构可不管那一套,直接通知了他的家长,导致保阳下课回家之后直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刚开始的时候保阳还试图就“唯成绩论”这个问题跟魏进探讨一下,然而每次都被母亲用各种流氓逻辑怼了回去,他这才明白他妈所谓的“开明”不过是形式上给你一个辩驳的机会,实际上借机说教而已。不过保阳也很清楚,自己的状况也只是人民中学上千学生的一个缩影而已,大家的情况都差不多,并没有必要为此愤愤不平,听说江建凤前几天刚刚因为周测的小失误被他爹打了一顿呢。自己的母亲,也只不过是众多鸡血家长中的一员罢了——可能比那些鸡血家长还多一点点神经质的成分。
高强度的周末才刚结束,人民中学的学生紧接着又进入了在校学习的阶段。保阳松了一口气,从周末繁杂的知识点里面抽身,转而投入江哥、萧哥一伙人的“小帮派”当中。萧天梦属于他们一伙人之中的一个“异类”——据传,他的家长是公检法系统的高官,手里有的是资源,所以从来不强制他报课外班,而且也不是很关心他的学习成绩。不过萧天梦本人倒是比较避讳说起家事,也不怎么炫耀自己周末大把的自由时间,所以还是跟班里的同学打成了一片。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
语文老师进班后,直接甩出了一摞卷子:“这节课我们做期中考试前的古诗文专项复习,下课之前收,放学出分,错误超过五个的这篇文章抄写三遍啊!”讲台底下响应她的是一片鬼哭狼嚎声。“他们不过也就是做做样子,谁也不是傻子,这种小测不可能对我们班的学生造成任何困扰,呵呵”,保阳心里想着,快速的刷完了三个小题。重复机械的记忆与输出总是乏味的,这卷子保阳是越做越困,索性把笔先放下,开始东张西望,放松精神。
还没到下课的时候,班里过来了两个警察,跟老师低声嘀咕了一阵后,把保阳叫到了楼道里面进行简单的询问。“同学你别见怪啊,我们是三六重案调查组的,这边正在排查李川的人际关系,麻烦你配合一下提供信息。”这大概是由于李川死之前不久跟我干过一架吧——保阳暗自想到,一边对两个警察说:“哦,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走访知道你在3月1日上午考试时曾经与李川同学发生了矛盾,当时的具体情况可以请你说一下吗?”一个警察问道,另一个警察拿起笔准备在便筏上记录。
“具体的情况……我也记不太清楚了”,保阳顿了顿回答道,“主要就是那天上午考试的时候他突然扣了我一个垃圾桶,也不知道他发的是什么神经。”
“哦,这样啊”,负责询问的警察回答道,“那你当时有留意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保阳皱了皱眉,明显有些不爽:“他无缘无故跑过来扣我垃圾桶,肯定不对劲啊,刚才不是跟你们说了吗?”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好的,我们就问这些,一会还麻烦同学配合我们录一下血液合指纹。”负责询问的警察很显然还想问些什么,但是被负责记录的警察制止了,而后示意要采集一下保阳的信息。
保阳从派出所录完信息以后回到学校,已经是接近午休的时间了。去食堂路过志远楼的时候,他看见叶闯在冲着天台发呆。
“诶,干嘛呢,你这是魔怔了?”保阳向叶闯站立的方向走过去,招呼着他。
叶闯回头看了看,又向天台的方向打量了几下,但始终没有搭保阳的话,似乎是对他保持着一些戒备。
保阳暗自奇怪:看叶闯这种反应,可能是发现了些什么,但是又不确定——不对,难道说…”
保阳并没有被叶闯不寻常的反应所困扰,吃完饭就找江建凤他们踢球去了。
球场上。
“保阳啊,你看叶闯那小子这两天怎么这么不对劲啊,这——”江建凤运球的时候看见叶闯往初中楼那边走,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样,拉住保阳的袖子小声说,然后偷偷摸摸的指了指叶闯所在的方位。
保阳顺着江建凤指的方向看了看,叶闯的神色确实不太对劲,不过保阳只当是他被这两天发生的案件吓到了,并没有当回事,就拍了拍江建凤的肩膀,“你天天天的老盯着他干什么,有这功夫不如多练练你这中庚脚法,看看你踢的,上场就送人头,活生生一个‘黄乌王’(黄牌、乌龙),你就这水准以后踢球不叫你了啊。”
江建凤一副日了狗了的表情,“操,也就是你这拽脾气,啥也不当回事,这货看着跟个精神病似的,也不知道转过来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啊,别特么是个精神不正常的货”,江建凤看着保阳,“大哥你好歹也上点心啊,别——”
江建凤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叶闯却发现了正往自己这边看的保阳两人,径直走了过来。
他瞥着保阳的脸,“你,刚才被警察叫走了?”
没等保阳反应过来,江建凤就冲着叶闯吼开了:“哈?你tm有病吧!你哪只眼睛看见他被警察叫走了?□□吧!傻13!”
叶闯看着江建凤皱了皱眉头,又看了看保阳,没有继续说下去。
调查组这边,林顺带来的一个消息让他们炸了锅。
胡继安转学去了外省,胡建中也把食堂的活儿给辞了。
“啥?”蔡曦被惊得拍了一下桌子,疑惑道,“按照痕检那边出的报告和我当时查的情况来看,那两个人应该是没有嫌疑的?”
“话说回来,他俩那天下午的表现确实不对劲”,林顺回忆道,“既然事都出了,索性咱们就直接查他个明白吧,蛇都惊了,咱也犯不着一直掖着不打草。”
蔡曦没有说话,默许了林顺的建议。不过他还是很疑惑,按照经验来看自己这次的判断出现失误的可能微乎其微,虽说警校的老先生们屡屡嘱托他们这些后辈调查案件的时候不要受到经验主义的影响,不过真到了实践的时候起作用最大的还是他这么多年以来查案的经验和他作为一名老刑警的直觉,所以对于“胡继安父子不是凶手”这个结论,他还是很有自信的,只是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可能确实没有察觉到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东西。
“小林啊,帮我拿一下审胡继安父子的视频,我想在倒一遍看看。”蔡曦支使林顺去回放审讯当天的视频。
“姓名?”
“胡继安。”/“胡建中。”
“职业?”
“学生。”/“采购员。”
……
“根据我们的走访,李川在学校对你一直有勒索行为,是真的吗?”
胡继安扭扭捏捏的,犹豫了好一会才吞吞吐吐的说:“是,是的。”
蔡曦叫了暂停。
“这块胡继安的反应是正常的,这个年龄的学生被勒索,多少都会有些恐惧,此外还会觉得很丢脸,所以审他的时候他才是这么一个态度。”蔡曦分析道。
调查组讨论了一下,认为蔡曦的分析是合理的。
“据我们调查,您的儿子胡继安在校期间长期被李川勒索,这件事情您知情吗?”
胡建中很疑惑的摇了摇头,“他没跟我说过这些,我也不知道。”
蔡曦指着镜头里的胡建中,“他在这里应该没有说谎,神色很正常,而且校园霸凌的话孩子一般不会告知家长,所以说他这种反应也说得过去。”
林顺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视频继续播放。
“你从哪里得知李川被害的消息的?”
胡继安的神色一下子慌张了起来,“没有,没有!我当时回家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停。”蔡曦下令道,“切胡建中的。”
“你的儿子声称三月六日下午6点他在家,可是刚才询问你的时候你说他当时在学校,我再问一遍,三月六日下午六点,胡继安在哪里?”
胡建中的情绪已经渐渐失控,夹杂着些许愤怒:“我儿子他什么都没有干!你们不要那么逼问他!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要逼人太甚啊!”
蔡曦指了指胡继安变得慌张的镜头,“他们是在这里”,又指了指胡建中是空的镜头,“和这里,反应变得不正常。”
“头儿,这块胡继安很明显是想掩盖什么事情,而胡建中的反应可以理解为他想庇护儿子,那么我们有充足的理由可以推论出他们作案,可是这又跟你的结论矛盾啊?”
蔡曦摆摆手,“停,让我想想。”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十几年以前,他作为一个实习警察第一次参与命案的场景。当时的那个小男孩慌乱的神情不断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啊,那个孩子他是——
“立刻设法联系胡继安父子,务必用最快的速度把他们两个保护起来!”蔡曦突然冲着林顺喊道,“赶紧查他们去了哪,联系当地公安,必须把他们赶紧拦下来!”
“老大,你这是?”林顺不解蔡曦突然变得急躁的原因。
“胡继安不是凶手,他是目击者!他目睹了案发的整个过程!”
林顺一下子明白了老大的意思。
其实有一点蔡曦没有说出来——胡继安不仅仅目击了案发全程,很大可能还被凶手威胁了——这很可能是他面对警察询问当时事件的时候恐惧和慌乱的原因。而如果的确如蔡曦所推论的话,那么胡继安父子的性命现在危在旦夕!
“你知道吗,其实你出发的那里,和你过来的这里,都是一样的监狱,你跟这些人的关系就像理不清的丝线一样,挥之不去,直到一点一点把你压死,就像我这样。”
影子拿起那把五4,作出训练设计时的抬枪姿势,低声嘀咕道。
“坏了,头儿,胡继安和胡建中联系不上了,他们目的地的W省公安那边完全没有他们的出入记录,我们现在完全没法掌握他们两个的行踪!”
蔡曦的心里“咯噔”一下。
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