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时光微甜》迦泱

34、chapter 34

　　姜耀星从学校离开时已经五点大多。婉拒了白伊送她回家的好心，她一个人开着小电驴在街上乱逛。
　　手机里林硕发来消息——今天晚上他和小美一起去看望受惊吓的孩子，就不还来吃饭了。

　　【好】她回了个字就合上手机。

　　七月份的宿城还十分燥热，尽管已经六点，天还是很亮，倒是有些小风。
　　现在正是下班时间，路口堵车，连非机动车道上也越来越挤，她晃荡了这么久，拐了个弯就到了目的地。

　　“您好，这块不能停车。”
　　姜耀星刚把车放到一旁，就听见旁边有人叫她，一抬头是个保安。

　　“您把车停到院外吧，”保安继续道，“这块只有工作人员才可以停。”

　　“……好。”姜耀星答应了一声，把车挪到院外，可院外也没位置，便停到对面便利店门口。

　　“请问一下，”她穿过大厅走到咨询台，“临终关怀在几楼？”

　　“八楼，”对方给她指了个方向，“从左边电梯上去到八楼，走廊尽头就是了。”
　　“谢谢。”

　　“……”

　　姜耀星转身往电梯间走去，可没走几步就停了来，问道：“那……青少年心理健康在哪？”

　　“……八楼，”护士顿了下，“一出电梯就是了。”

　　***

　　从医院出来时已经很晚了，外面下起了小雨。虽然不大，但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姜耀星看了眼手机里显示的降雨时间，在咨询台处交了押金，借了伞就出来了。
　　医院门口的灯很亮，映着地上的小水洼反射出的光，好像给整条街都镀了层银辉。

　　姜耀星哈出一口热气，耸了耸身子，举着伞就走到雨里。

　　“林硕，家下雨了么？”她站在电动车旁，拨通电话，“你晚上吃饭了么？”

　　“在楼下吃的三鲜面，”林硕道，“没下雨。”

　　“……冰箱里有酸奶，你缓一缓再喝，我今天晚上要晚回去些，你不许看电视、早点睡。”

　　“好，”林硕漫不经心的答应了一声，又道，“是出什么事了么？”

　　“……局里没事，”姜耀星叹了口气，“电动车没电了，这边下着雨，还没出租车。”

　　“……”林硕幸灾乐祸，“那你惨了。”

　　“…………”
　　姜耀星果断挂断电话。

　　这台电动车是入职前在二手市场买的，前一任买家就说过它电瓶有点问题，可姜耀星没当回事儿，把车从新喷了个漆就买回来了。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省那两百块钱。

　　雨越下越大，姜耀星从便利店里买了块塑料布就给车盖上，生怕她费劲喷的漆也浇出个什么毛病——从前到后铺的板板正正的，她才躲进便利店。

　　“老板，”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这医院附近怎么连个出租车都没有？”

　　“你要打出租车呀？”老板正擦着桌子，抬头道，“那你得穿过这边小区打车，那边有车。”

　　“？”姜耀星疑惑，“这儿是不让出租车开进来？”

　　“不是，”这时间店内也没什么人，老板往旁边一坐，一副你听我细细跟你道来，“这儿是个私立医院，来看病的都非富即贵，基本上开的都是私家车……谁还打车呢不是？”
　　“……”

　　“刚成立那几年倒是总有出租车停门口等活儿，可后来发现没什么人后，也就渐渐不来了，再后来就形成一个现在这么的规矩。”
　　“……”姜耀星看医院内部，没什么凸显有钱人的感觉，顶多是布置都十分新，但和近些年新盖的医院也没什么区别——倒是这老板说话夸张了。

　　不过就从屈兴检查的费用来看，倒真是有钱人来的地方。

　　“其实吧，这医院倒也不治什么大病，真要有什么的都去市医院、省医院了，”老板好奇的往她身边凑了凑，“我看你也不像得什么病的……家人生病了？”
　　“不是，”姜耀星不自然的缕了下头发，“……我哥他腰间盘突出，我听说这儿治得好，就来问问。”

　　“奥……那你来对地儿了，”老板给她个肯定的眼神，“这儿治慢性病治的好。”
　　“…………”

　　姜耀星没再说话。

　　过了几分钟，外面雨势稍歇，姜耀星除了便利店，门刚开了一半，一声刺耳的刹车声钻入脑里。
　　一抬头，一辆吉普车前散落撞翻了的药盒，离车半米处的地上躺的人。

　　姜耀星撑伞往前走了几步，看了全貌后对地上的人道：“大爷，您这专业素质不行啊，离车这么远就倒地上。”
　　“……”大爷没什么反应。

　　“按您躺着的位置是打东边来，那你这速度得是个冲刺才能跑到这右车道来，”姜耀星低下身子，“那你现在躺这儿，是埋怨这车耽误你起飞了？”
　　“……”大爷没什么动作，倒是肚子用力往上一鼓，喘息声很大，像是用力往下憋了一口气。

　　“大爷，您有这本事不早说？为国争光可不分年龄大小，”姜耀星道，“今年奥运我可看好你，拿下博尔特不再话下。”

　　“………………”大爷一下子坐起身，瞪眼看她。

　　姜耀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起来了，还有些担心他转换目标，往后退了一大步。

　　——她肯定没这开吉普的有钱。

　　这时，便利店的老板出来收伞，正好看见这一幕，忙上前道：“你怎么又来了？这回我可报警了。”

　　周围路过的人都围了上来，对着大爷指指点点，有人直接道：“你这碰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起码得碰之前把胳膊打折了，躺在地上喊。”

　　旁边有人接话：“撞车一般是腿骨折，得把腿打折了。”
　　“……腿折了那还爬得过来么？”
　　也有人担心出什么事，道：“要不去医院查查吧，别最后说不清。”

　　“…………”

　　周围人你一句我一句，弄的大爷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姜耀星先是有些想笑，但看他的反应，倒也是生怕他气出什么病，再真有什么好歹。

　　便利店老板已经报了警，姜耀星说了几句让人群都散了，可一转身，见大爷又躺了回去。

　　这时，天已经不下雨了，她慢悠悠收了伞，低眉道：“大爷，您躺这儿不怕得风湿么？”

　　“……”大爷把眼睛闭上。

　　“得了风湿的话，但凡阴天就开始膝盖疼、关节疼、全身疼，再严重点就还没到阴天，自己就开始膝盖疼、关节疼、全身疼……整个就是雨天预告器，比天气预报都准。”

　　“…………”大爷把脸转到一边。

　　没过多长时间，远处就响起警笛声。
　　来的是附近派出所的民警，问了便利店老板、简单了解情况。其中一个人注意到姜耀星，走过来道：“你当时就在现场？全程都看见了？”

　　“没有，”姜耀星老实道，“我看到的时候大爷已经躺地上了。”
　　民警疑惑道：“那你确定他是碰瓷的？”

　　“……”这时，大爷正好被其他民警带上车，回眸看她。

　　“我也没想过，”姜耀星故意加大音量，“我诈他一下，他就承认了。”

　　“……”大爷脸黑的发紫。

　　“而且大爷你没机会了，”姜耀星毫不避讳的看向他，“博尔特他早退役了。”

　　“………………”
　　大爷心口一痛，一屁股坐回车里。

　　周围的民警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倒也没在计较什么，而且大爷“脸红一阵白一阵”的表现，倒是更像是被人抓到后、有了羞.耻心的表现。
　　被碰瓷的吉普车还停在那，从外面看不见车里的情况，仿佛整件是都和他没关系。

　　民警指了下车，问她道：“你是车主？”

　　“不是，”姜耀星晃了下头，“我全程没看见车主。”

　　民警：“…………”

　　一旁的其他民警已经绕过车尾，坐到副驾驶旁敲了敲车窗。姜耀星往前伸头，想看车里的情况，可身旁的民警挡住她的额视线，继续问她看到的过程。
　　姜耀星没废话，都描述了遍，还提醒民警“看大爷的样子，像是个惯犯”。民警没回答她，说了句“留下联系方式”。

　　“名字是姜耀星，电话是13……”

　　“有事直接打宿城刑警队。”她话未说完就被打断，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声音低沉，满脸写着“别惹我”三个字，直接亮出警官证。

　　“？？？”民警愣了一下，合上做笔录的本子。

　　“还有其他事么？”
　　齐顾收回警官证、语气不耐——他身上穿的不是警服，反而一身深蓝色西装，把整个人显得笔直挺拔。
　　双手入袋，不耐烦的神色淋漓尽致的表达出来。

　　气氛有些沉闷，姜耀星也拿出自己的警官证给民警看。

　　“……”民警拿过来反反复复的看了遍，才确定面前的两个人确实是刑警。

　　等事情解决完，街上只剩两人，姜耀星想起早上两人的不欢而散，主动打破安静。

　　“齐顾，你来这儿干什么？”

　　“……”齐顾看了她一眼，抬腿便走，等开了驾驶座的门才回头，见她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皱眉道，“不上车？”

　　“…………”

　　***

　　两人站在车旁，姜耀星是从来就没有过的局促。

　　旁边挂在叶子上的雨水隔半分钟就会往下滴落，她率先打破平静。

　　“今天下午我去大学听了课，吕老师讲的很好，”姜耀星错开他的视线，对着前面道，“本来就说讲一个小时，结果讲了三个小时。”

　　“……”齐顾没说话。

　　“我听白……人说，今天上午有记者去采访，你看见人了么？”姜耀星双手不自然的攥在一起，头微微往旁转了些，“其实这种采访也很好，播出后能提高群众的警惕性。”

　　“……”

　　“但是要实在不想采访也行，就换个人能准确的传达就行，”姜耀星话变得越来越多，“之前知道吕老师有课的时候，我就一直想去，这回正好赶上机会，所以就……”
　　“…………”

　　“当是你要不走的话的话，我们可以去大学。”

　　“你觉得，”齐顾道，“我想听他的课？”

　　“……”姜耀星眨眨眼，直接看他，“那你早上什么也不说就走了，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意思……”

　　她话还没说完，男人的脸突然放大，直到两个人的鼻子差点碰在一起才停下。
　　车内空间很大，可她却突然觉得有些逼仄，甚至有些危险。姜耀星一下子屏住呼吸，却发现唇前仍有微热的气流扫过。

　　齐顾眼神深邃犀利，把她眼里的变化全部捕捉个清楚。喉结滚动，薄唇一张一合。

　　“我什么意思……”他声音很小，似是耳语，“你还不清楚么？”

　　尾音轻佻，带着丝丝绕绕的暧.昧，缠着红色攀上她的耳根。
　　姜耀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撞.击着耳膜，和两人的呼吸声莫名合拍。

　　——眼神有些迷离，在理智丧失的前一秒，一滴雨落在两人鼻尖。

　　她瞬间清醒，可雨也纠缠不清，把这一丝间隔也连在一起。

　　姜耀星的心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