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玉兰（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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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贺放下酒杯，一脸遗憾地说：“我还以为公主最后留下云谦是要招为驸马，不过这么一遭之后，云谦也不愁娶妻了，毕竟是皇上和公主都多看一眼的人。”这话不是说笑，安远城中凡是去了宫里的，回来一些姑娘家里就趁着年关家中族老都在，赶紧上门说媒。不少人家一夜间仿佛也忘了王云谦那些荒唐事，瞧着他爹有望成为昭国右相，王云谦再无能也是个嫡长子，这些字眼就和镀金的肉一样，从里到外都金贵。
“我还不知道他，留下还不知道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他要是管住自己的嘴和自己的手，老老实实做的他的大公子，我能多活二十年！”王城看着自家儿子就来气，恨不得上去打一顿出气。
萧君白不想理这两个人，不过都认识三十多年了，这还是他们三个在同一张桌上吃饭。
张贺倒是摇头，“云谦比以前稳重多了，也是时候寻个姑娘家了，可有看上的？”他进来的时候刚好撞见一位媒婆被请出府去。
“我怕他刚学好，寻了家室心思就不在上面了。”王城举杯，两人喝了一盅，“谦儿，为父这话也是和你说的，入朝之前，你心思都给我放正了，只要你答应，日后除了那些歌姬舞女，你要哪家姑娘我都给你讨来。”
萧君白一笑，“这安排挺好的，就放着吧，一辈子放着也无碍。”
“瞧瞧，这已经有小性子了，告诉你张伯伯，是哪家姑娘求而不得？”张贺打趣道。
“他哪有机会见别家姑娘，肯定是中元节上那个黄莺儿，这姑娘是绝对不行的，我王家可以不把你作为政治筹码，但也不许你在我家门楣上抹黑。”王城一眼看过去，却觉得自家儿子似笑非笑。
“那程右相为何可以娶舞姬，他家门楣被辱了吗？”萧君白淡淡开口。
三个人安静了。
王城重重放下筷子：“小兔崽子，你以为你说的是谁，程家都不认他了，他娶谁重要吗？”
程睦初入朝，就开始揭自家短，将程时程棠贬官，他爹程宽和他二叔程仁合力求他也无果，过了几年，程家只好搬离安远城，跑到云州行商做买卖。
张贺轻笑，给王城斟了一杯：“不得不说，人啊，活法就是不一样，有些人想的事情我们恐怕一辈子都想不过来。”两人调查程家的时候已经知道了申家和程申的事情，心里有些道不清楚的情绪，想那程睦年轻时候何等风光肆意，怎么到后来一举一动都是这等荒唐。
三人继续无言，好像有些事情提起来就是不该，比如那日程睦提起自己的名字，比如今天他提起程睦的名字。
官学开学和朝廷开朝是同一天，冬假结束后，官学门前又重新恢复了热闹。程睦和萧君白一前一后进了官学，两人平时无什么交际，只不过张厚是个孔雀男 ，走到哪里都想招惹来话题。
“谦哥谦哥，太子太保家的孙女那叫一个才貌双全啊，你是不是也相中她了。”
萧君白一想，确实来过，但是直接摇头对人家女子声誉不好，“张厚，你敢拿我打趣了？”
张厚一听就跳开了，然后赶紧去郑思同那里找温暖，萧君白看了眼旁边的程睦，哪知目光交汇，只好慌张低头掩饰。
在王城家的探子已经把消息全都传给了程睦，虽然那日三人聊天的内容探子不能打听清楚，但是知道王家没有答应任何一门亲事。
萧君白虽然想要和程睦说说话，但直接上去问自然不妥，两人有小半月没见面了，萧君白感到了程睦身边生人勿近的气息。
好几个休沐后，程睦都没有和萧君白打过照面，邓小弟成功成为程睦的对打陪练，程睦也没想再把自己的武术造诣提一提，私下里练一练捡起点零星，对打时候有意藏拙，太过显眼易惹人猜疑。
萧君白找不到机会和程睦好好把话说清楚，又觉得程睦大概也没往那些方面想。
“张厚，作为唯一一个订了婚的人，你怎么知道人家对方姑娘心悦与你的？”萧君白晚膳的时候不经意地提起来，郑思同和张厚都张大了嘴巴，郑思同手脚利索地关上了门和窗户。
“哥，哪家姑娘？”张厚贼兮兮地问道。
萧君白抿着嘴笑着看着张厚，张厚立马闭嘴不问了，“姑娘大都脸皮薄，你看着他就会脸红，或者你说几句话她就羞的不成样，我觉得这样可以证明。”张厚想了想说，“或者你可以托她的亲人好友旁敲侧击，我姐那时候很喜欢叨叨我姐夫的事情，我姐夫一找我打听他俩这事就成了。”
郑思同先是点头，后来又觉得不对，“我家小妹就不是，上次我瞧他喜欢老赵家的公子，就说了一句，她就追着我拳打脚踢，可人家赵公子一提亲，她点头点得比谁都快。”
后来两人又说了很多，但大都是女子易娇羞，就凭王云谦这身份，那家不是上赶子送姑娘，他们谦哥直接叫媒婆问上一句就行。
萧君白没说话，想着程睦前世毕竟是有妻儿的人，他如果说得再露骨点，怕是连护在程睦身边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一等，春花都谢了。
这是柳絮纷飞阳光尚好的一天，一个穿着得体、面容姣好的夫人从装潢富丽的马车上下来，叫小厮敲响了当朝右相家的门。来人很有故事，是当年凑成周萧两家好事的广成候夫人，因当年凑成的这对姻缘，被后来的人说成是安远城第一红娘。
不过这是萧君白的噩梦。周兰甄的母亲与这位侯夫人未出闺阁时感情极好，但周兰甄的母亲卧病在床，周兰甄的婚事因为萧君白一再推脱迟了四年，这四年间只要萧君白返京，这位侯夫人必定到府上喝茶。没想到过了十几年，这位侯夫人又受人所托给自己苦口婆心地说姑娘，所以萧君白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啊。
齐蒙拍着桌子起来，茶杯晃了几晃，“方兄，我咽不下这口气，阿宴妹妹本来就不想嫁，找个媒婆算是给他王家脸了，居然还拒绝！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高门大户吗，安远城姓什么不知道吗？”
方书闻本来因为父亲一意孤行要将自己妹妹嫁给王云谦而气愤，找了一二好友喝酒，等和齐蒙一起回家，就听到广成候夫人对自家父亲说，王家不准备现在议亲，要等到王云谦有出息了再说。这明晃晃就是人家王家的推脱之词，广成候夫人一走，方怀盛就气得踹了桌子。
方书宴是方书闻一母同胞的妹妹，早上还求着方怀盛向父亲求情不要将自己嫁给王云谦，一听人家王云谦没看上自己，哭得更加厉害了：“阿兄你不用劝我，你让我羞死得了，我堂堂方家嫡女，被这纨绔一句话打发了，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虽然两家大人在朝堂上各自一方，但门当户对，在官学里他和王云谦也没有很大的冲突，各自玩各自的。如今王城做了右相，他爹有意拉拢，也或者是他那大伯的想法，但王云谦这是要上天还是要干嘛，敢打方家的脸！
方书闻将齐蒙打发走，给周叔青写了一封信，希望能想点法子给王云谦使点绊子。为什么找周叔青呢，这群人里脑子最好使的、和王云谦交手最多的就是周叔青，但他没想到，程睦转手就给萧君白写了一封信，末了还加了一句，“这叫不叫‘含饴弄孙’？”
萧君白看完直接烧了，嘴角却压不下去。程睦这人随口管这帮人叫孙子，不知道方怀盛等人要是知道程睦把他们当儿子耍，心中会作何感想。
今日的对打是比剑，程睦提着他的老伙计左顾右盼，“恰好”看到了没有对手的萧君白。对打历来如此，可以堂堂正正私斗，但也不能做得太张扬，方书闻找人前绊住了邓子文和郑思同，两人合情合理的要比一场。
程睦虽然在离开萧君白的岁月里练了不少，但是要打得过现在的萧君白，那是一点把握都没有的。所以他信里说了让萧君白让他几手，他不轻不重打他几下，只要王云谦在众人面前出个丑这事情就大事化了。
“我怎么觉得我很吃亏。”萧君白委委屈屈地在回信里写到。
“吃亏是福，你若是想被人拿麻袋套起来打一顿再丢了面子，我也可以和方书闻商量一下。”
“你怎么知道一定打不过我？你如今偷练不少，真来一场说不定是我不敌。”对此，程睦就回了四个字，“你多想了。”
两人在休沐的时候一来二往地写信，倒是苦了信鸽。但当程睦提着那把带着紫玉剑穗的剑走过来时，萧君白还是愣了一下。这世间有缘分的事情太多了，能和这把剑再打一次，也是难得的缘分。
果然，程睦的剑法也就比一般好一点点，虽然翻墙的技术现在没话说，枪法也还可，但剑法仍是平平，怪不得之前在齐王府被人伤成那样。
程睦也很无奈，剑法练得时间很短，后来唯一一把剑还在萧君白身上，再后来剑没了，他也没大有心思，偶尔与程风学几式够防身，也没有出手的机会。如今能耍出来的几招都是谢羽新教的，课后没人开小灶，进步自然慢些。
萧君白一笑，还真是他想多了。不知道是不是从前教程睦落下的后遗症，萧君白自然指导起来。
“胳膊太低了。”
“下盘再稳点，右脚用力提身子。”
“不行不行，太慢了。”
程睦觉得自己也是蠢，居然真老老实实听他的，就和以前一样，忽然瞄到方书闻才想起正事，“你说谁呢王云谦！”
“你干嘛！”剑忽然变快，萧君白说完才忽然想起来自己如今是王云谦。
“打你啊，站好乖乖受打！”程睦一笑，抵住剑，身体前倾，凑到萧君白耳边，惹得萧君白一阵脸热。
“让我赢！”
剑朝下绕了半圈，划过萧君白的裤子，从膝盖下面破开。萧君白从刚才温热的气息里回神，手却没能跟上，另一只裤腿也被割了一道。程睦乘胜追击，用脚踢了萧君白的胳膊，不重，但萧君白知道他是想要自己把剑丢掉，手一松往没人的地方飞去，身子很配合的往后一倒，角度适合，摔得不疼。
程睦鞠躬，“王公子承让了。”
萧君白装作很气的样子指了一下周叔青，身后张厚和郑思同马上搀扶他起来。
方书闻觉得很解气，周叔青说比试还是不要伤人的好，王云谦记仇，日后他也是怕的。王云谦如今被周叔青耍的团团转，衣服上被划了好几个口子，他心中已是愉悦：“让他丢脸就行，这不可一世的纨绔，让他也尝尝丢脸的滋味。”带着其他人转身继续练习。
张厚扶着萧君白坐下，使劲挖了周叔青几眼，但自己说不过打不过，可真是气人。萧君白倒是不甚在意，还朝着程睦笑了笑，程睦装没看见，提着剑就走远了
一副干了事情不认的做派，可真是狠心。萧君白拍了拍身上的土，使劲咬着口腔里的软肉，生怕自己笑出来。耍耍孩子，还真是挺开心的。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玉兰（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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