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归来（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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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睦起身梳洗。虽然对长相这件事不是很在意，但这周公子也算是有不错的皮囊，搭配一身月牙白，倒也端正。
刚下过雨，路上不少积水，临近黄昏，空气中有一股清香气。无论是细长白嫩的手，还是比路人矮了不少的个头，还是这灵活的步伐，都让程睦明白现在他是个少年人。
扮失忆失败了，现在只能套身边人的话了。程睦就带着自己新认识的书童周璞一起去了王宅，顺便捋清了来龙去脉。
故事好像也很俗套，香满楼的雅妓黄莺儿，艳压群芳。昨个中元节，人家王家大公子花大价钱把黄莺儿邀来游湖，被周叔青，就是现在的他看到了，两个小年轻就扭打到一起了。
本来不是大事，打了两拳两个人都冷静下来了，哪知周叔青脑子转不过来，把火烛扔到了王大公子身上，王大公子也不是吃醋的，两家扭打之中摔下台阶掉到了湖里。
中元节人多嘴杂，于是这事一时间传的沸沸扬扬，不仅成了王大公子纨绔故事里又一浓墨重彩的一笔，也成了为红颜一怒的佳话。
实乃笑柄，程睦摇了摇头，对原身有了些认识，冲动还无畏。
到了王宅，王小子不在，迎接他的是王府的管家和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听称呼应该是王小子的二子。程睦虽然不是第一次来王府，但是许久没再踏进过，如今修的真是···花枝招展、花团锦簇、花里胡哨。
毕竟王小子这儿子如今是他们传闻中的人，这几年他也远远打量过几次，只记得少年和一群混小子待在一起，据说蛮横霸道，挥金如土。
但看着小公子的乖巧模样，他轻笑，“你哥他没什么大碍吧。”
小公子看着水灵，但眉头一皱有点不耐烦，瞅了程睦一眼说：“刚才管家说的你一点也没听到吗？”
“刚才？”刚才他在走神，在看王小子他家的假山，貌似是泰山石。
“我家公子失忆了，而且胳膊摔折了。”管家也是一副不屑还傲慢，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人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程睦看看自己没伤到一分一毫，还好好地在路上瞧东瞧西，倒也怪不得人家没给自己好脸色。所以只好脸皮厚的叹了口气，终于走到了传闻中王纨绔的门口。
“大公子，周公子来给您道歉了。”管家轻扣了几下门，屋里没有应声。
程睦心道，我什么时候说来道歉的，我带个药过来就很好了。换成以前，放眼整个大昭，能让我道歉的没有几个。但如今这身份还是要低头做人，火烛自己扔的，挑衅自己干的，周文阳官位没有王城高，程睦耸耸鼻子想着周叔青干得这些傻事。
屋里一直没声，小公子也喊了几声，依旧没有声响。管家推门进去，被窝已经凉了。
程睦站在一旁看热闹，你们胳膊已经折了，失忆的大公子丢了。
所以王府乱了，没时间招待周叔青这尊大佛，程睦给完药后又大摇大摆出了王家门。心里也算舒畅了，没遇上王小子也没给人低声下气地赔礼道歉，周文阳问起来也有个交代，这副年轻的腿脚走起路来真方便，还是年轻好啊。
失忆不算小事，王周两家之后说不定也要因此结怨。程睦边走边想，毕竟姜但是还是老的辣，有他在，量王城也翻不起大风浪。
程睦出门没坐马车，据说师傅还在修车。走走绕绕天也晚了，天上飘来几张纸钱。
“周璞，你去李记买二两桂花糕再去老刘头那抓四两蜜饯。”
“公子吃？”名叫周璞的随仆年纪不大，个头上比程睦略微高了一点点，合了周家□□，打扮得工工整整，小眼睛一抬，眉头一皱，端是个贴心人。
程睦摸了把下巴，才发现光溜溜的一点胡子也没有，“嗯，忽然想吃。”
“公子以前也没吃过吧，再说这两家离得挺远的。”周璞小声说。
“那，你，”周叔青指了下跟在身后的侍卫，“你俩都去吧。”
周璞闻言一下子跪下了：“公子支开我俩要干嘛！公子，你可别再去春满楼了，再去老爷就要把我们的脑袋割下来了。”一副声泪俱下，马上就要磕头了。
没想到这贴心奴仆人还挺机灵的，但是谁要去风月场了，程睦一挥衣袖，发现穿的只是公子中间盛行的绸缎，没有广袖，讪讪说道：“我不去的，你公子我待会去那尚品楼等你们，最多来回半个时辰，我跑不过去。”
不一样的身高，不一样的视角，走了几千几万遍的街巷却变了样子，程睦拽了拽跪在地上的周璞，周璞却不放开衣襟，抬头问道：“公子说话算数？”
“算，给，赏钱！”程睦抛了两个碎金子给两人，以为万事大吉，却没成想周璞看着金锭子更不安。
怎么给赏钱还不乐意了？
“多给两个，快去。”
周璞看着自家公子有点恼了的脸，捧着点了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然小的一定把以前的事抖出来。”
“你小子倒能耐。”程睦看了看拍着衣服站起来的周璞，是个能用的人。
虽然打了保票，但该跑还是要跑，程睦绕了两个胡同，闻到了香火的味道，再近点，听到了院子里的哭泣声。借力爬到墙头上，看见了大厅门大敞着，因为天暗了，白灯笼点了灯，满园凄凉感顿生。
看自家人哭的这么悲痛，不像是做了移魂法事之后虔诚的样子，再说移魂本就是民间道士胡扯，自己这遭太过离奇。
这么一想，院里没几个信神信道的，难不成是积德重生了？想到这里，程睦又摇头。就他这种满手鲜血的没打入十八层地狱都不正常，可是自己亲手把昭国变成这个样子的。
再往里走，隐约能看到灵柩，没下葬说明谋反的罪名还在，正门前却没有几个士兵，程风应该是带着东西进宫了，龙椅上那位还要脸。
程睦翻下墙绕过中庭，准备去后门看看情况，忽然有一整齐的步伐声传过来，自己一看就没穿孝衣，问起来麻烦，就转身翻上了屋顶。刚松一口气，程睦一抬眼发现自己不远处有人。
黑灯瞎火的，对方看衣着不是士兵。几次余光看过去后，发现这人吊着的胳膊，程睦就知道这位是谁了。
样貌十六七，凭着院子里刚点上的白灯，能看出有点王小子的样子，无疑是传闻中的王·纨绔·大公子。
没等程睦说话，这小子先眉头一皱，满脸阴郁的开口，“你谁？”
隔着三四个人的距离，本着对方是真失忆，程睦抱拳，答道：“周叔青。”
王·纨绔·大公子在自己脑子里转了两圈，听着语气看这年纪大小没印象，“不认识。”
没等到对方开口，王·纨绔·大公子可能是觉得无聊，又问，“你认识我？”
程睦：很多人听过这孩子的传闻，但大名还真是少有人谈起。
“咱俩……昨天打了一架，为了个姑娘。我觉得都是年轻气盛，不值得记得这些小事，今日有缘，摸伤和气。”
王云谦没有说话，程睦觉得香火味有点重，想打喷嚏但是不敢，声太大就完了。刚才自己还能说是客人，现在是梁上君子了。鉴于自己作为周叔青的愧疚感和身为长辈的关心，程睦揉了几下鼻子提醒道：“失忆了不要乱跑，早点回华巷王宅，你那弟弟和管家在找你。”
“奥。”有点闷闷的一声后又问道，“你来这干嘛？”
程睦开口，没底气随便回了一句：“和你来这里的原因一样。”
“你果然认识我。”纨绔又冷冷说。
王小小子，我不仅认识你，而且你的命曾经是我救得，你的胳膊也是我这副身体连累的。以前的他向来刚，反正没人敢招惹，现在的他年纪大了，懒得解释也没本事肆意。
“看完早走，记得怎么回家吗，不知道就报上王尚书的名字。”程睦觉得如果这纨绔真丢了，王小子肯定也要把账算周家人身上。
“知道，谢兄台提醒。”一贯没有起伏，但程睦听了心情不错。不用道歉还得来一个便宜的感谢，王小子应该感谢自己，一个纨绔失忆了，变成一个谦逊公子。
浪子回头金不换。
不过，他也不知道王家小子坐在这里的原因，此前程王两家早已不联系。多想无益，半个时辰也快到了，收拾了下衣服，程睦轻飘飘的跳了下去。
本来有人和自己说几句话，萧君白暂且忘了夜里的凉，等人走了，浓浓的香火味夹杂着有点潮湿的气味扑过来。天彻底黑下来，白灯上的“祭”尤为扎眼。
在这个位置，能看到程申跪在内堂。程睦这儿子一点也不像他爹，要不是他曾去过满月宴，他都觉得这孩子是抱来的。
程昭远，你可真狠，吵不过我就躲我，好不容易被上天赐了一条命回来，没想到世道颠覆了。
这场和北契的仗还有很多疑点，唯一确定的是有人卖国通敌，程睦不可能是这个人。他从十五岁识得程睦就知道他做那么多错事都另有隐情，但这种和北契合伙害死他的事情，绝对不是他。
方信疑点最大，根据蛛丝马迹来看，龙椅上那位估计也掺和了。还有哪些没拔干净的人，目的是什么，如今只能等前线整顿后自查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归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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