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着陆》唐果九

12、第 12 章

　　关于自己和周晚的绯闻，陆靖寒心中其实存有疑惑，毕竟凭周晚一己之力搞得医院人尽皆知并且信以为真，似乎是一件颇有难度的事情。

　　于是他开始明里暗里地在医院打探起来，谁知打探来打探去，发现绯闻的源头竟然是程岳！

　　“冤枉啊陆师兄！”科室里，程岳半趴在陆靖寒的办公桌，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我真不是成心造谣的，谁让你下班不回家，巴巴守在人家病床前，又是掖被角又是深情凝视，换做谁也会误会不是？”

　　陆靖寒气结：“我给她掖被角是出于医生对病人的关心，而且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对她深情凝视了，我那是在思考！”

　　“思考什么？”程岳实在好奇，对着一个大美女有什么可思考的。

　　陆靖寒斜睨他一眼，抿唇不语。他当时在想，眼前躺着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那个晚上发生的事他一个大男人想起来都觉得很是困扰，她是怎么做到若无其事的？还是说她根本就习以为常了？

　　不可否认，潜意识里他不希望她是那种女人。

　　当然，这些打死他也不会告诉程岳。

　　“关你什么事，我看你就是太闲了！听说院里搞了个西部义诊活动，正在从每个科室里抽人，不如我把你推荐过去历练历练？”作为科室的副主任，这点儿权力他还是有的。

　　“你饶了我吧师兄！”程岳哀嚎，“周晚否认了之后，我立马就去找高主任解释了，前后没超过五小时，看在我及时弥补错误的份上放我一马行不行？！”

　　“你说，她否认了？”陆靖寒皱眉问。

　　“没错！”程岳一脸诚挚，“要怪就怪高主任那个大嘴巴，这么短时间里就把这件事传遍了整个医院！”

　　陆靖寒沉默，程岳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别往外择自己，这事儿你脱不了干系。”

　　“是是是！”程岳笑得谄媚，“所以我决定进一步去弥补，办法都想好了，那就是去追求周晚，等她成为我的女朋友，你们之间的谣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你觉得怎么样？！”

　　陆靖寒顺手抄起桌上的病例扔他身上：“滚滚滚，近期别让我看见你！”

　　“得嘞！”程岳心知自己这是躲过一劫了，慌忙接过病历本，恭恭敬敬地放回桌上，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

　　三伏的最后一天，A市下起了雨，一连数日城市都被阴云和雨幕笼罩，见不到一丝阳光，而老天爷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

　　就好比今天，眼看着外面从中雨到小雨，再从小雨到毛毛雨，以为终于是要停了，谁知到了晚上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周晚百无聊赖地站在窗前，心情就跟外面的天气一样阴郁。

　　因为脚伤，她已经在家窝了一个星期了，而这一星期里，刚跟男朋友分手的罗莹依旧保持不见人影的状态，所以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再这样下去估计就要憋出毛病来了，正好冰箱里存货告罄，她思量了一番，终于决定冒雨出门采购一些补给，顺便透透气。

　　换好衣服拿过包，门一打开，入目的不是夜色和灯火，而是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

　　她霎时间呆住，下意识地后退几步，陆靖寒便紧跟着进来，随手甩上了门。

　　还没来得及出声，那人便一把将她抱住，脸埋进她的颈窝，身体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

　　周晚脚下一个趔趄，腰都被压弯了。

　　“陆靖寒你干嘛！”她皱着眉头推他，奈何那点儿猫力根本不起作用。

　　挣扎间，淡淡的酒气飘进鼻腔。周晚这下明白了，敢情这家伙喝了酒跑她这儿撒酒疯来了！

　　“你给我起开！”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周晚转身往客厅走，没走两步又被拽回刚才的怀抱。

　　他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他。

　　他的眼神有些迷离，但表情却是无比的认真严肃。

　　他说：“周晚，我答应你！”

　　“什么你就答应？莫名其妙！”周晚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这么快就忘记自己说过什么了？”他唇角露出一抹轻笑，“女朋友？”

　　周晚：“……”

　　活了二十多年，对周晚产生重大影响的人不多，陆靖寒绝对算是个中翘楚，因为自从他出现后，她的人生便彻底走向了魔幻。

　　比如认识还不到两个月，她竟然就鬼使神差地向他告白了！

　　比如本该美好的一场告白，最后竟然以双方互踩互撕告终！

　　比如本该互相厌恶的两个人，此刻竟然亲密地抱在一起，那天明明冷酷无情地拒绝了她的男人，张口就唤她女朋友！

　　周晚的大脑彻底当机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烦躁地推开他：“你喝多了！”

　　“那我明天再对你说一遍。”

　　陆靖寒跟在她身后来到客厅，跌坐进沙发里，然后将手背搭在眼睛上，看起来很是疲惫。

　　“帮我倒杯水，谢谢。”他毫不见外地吩咐。

　　周晚坐在对面，一动不动地瞪着他，仿佛要把他瞪出个窟窿来一样，那人却一直保持那个姿势和状态，一动不动。

　　良久，周晚妥协，起身去厨房倒水，出来的时候瞥见置物架上的蜂蜜，犹豫了一下，还是往杯里加了一勺。

　　把杯子放在桌上，她以尽量平和的语气赶人：“喝完就走吧，顺便帮我把门带上。”

　　毕竟她还没傻到把一个醉鬼的话当真，而且刚才也证明，对着他着急上火根本不起作用，那就来软的试试。

　　说完，她转身往卧室走去。

　　“沈瑞依跟未婚夫分手了！”身后的人突然出声，“我下午去机场接她，然后一起去了酒吧，一直喝到现在。”

　　周晚原地站定，忍不住冷笑一声，果然啊，能让冷静自持的陆医生一次次借酒消愁，除了沈瑞依还是沈瑞依。

　　她回身，陆靖寒已经放下了搭在眼睛上的手，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那眼神并不比刚进门时清明多少。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周晚无语，“多么难得的机会，还不赶紧趁虚而入！”

　　难不成今天是特意过来炫耀以及戏弄报复她的？想到这儿，周晚有种想削人的冲动。

　　“我来找你的原因，进门的时候已经说清楚了。”

　　得，又绕回来了！

　　周晚搞不清这两者之间的逻辑关系，但她坚信是陆靖寒的原因，毕竟喝多了的是他，而不是她。

　　所以跟一个脑子不清醒的人有什么好说的，左右她都已经被拒绝了，拖泥带水的根本不是她的性格。

　　“我们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好吗，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你不睡觉我还睡呢，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周晚走到门口拉开门，送客架势再明显不过。

　　陆靖寒不为所动，默了片刻开口：“就像你说的，我完全可以抓住这个机会趁虚而入，但是我没有，而是来这里找你，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

　　说明什么问题？周晚很想问他：你清醒的时候拒绝我，喝醉了要我做你女朋友，你觉得我该相信哪一个？！

　　门外的凉风吹进来，周晚打了个冷颤，她甩上门，头疼地靠在门板上，寻思着到底怎样才能请走这尊大佛。

　　不知怎么的，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曾经看过的那些言情小说里的情节，没过一会儿竟然就对上号了。

　　男主喜欢女主，奈何女主另有所属，男主只能黯然神伤。

　　世事无常，女主和恋人分手了，楚楚可怜地跑到男主那里寻求安慰，还多少表现出了一些男女之情。然而此刻傲娇的男主却开始作了起来，故意晾着女主，女主伤心难过，便又跟前任藕断丝连起来，这下更不得了了，男主气得发疯，找来一直心悦自己的女配，两人一起演戏刺激女主。

　　周晚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可怜的女配，被人利用来利用去，最后还是逃不过炮灰的命。

　　虽然她认为清醒时候的陆靖寒应该不会这么幼稚和龌龊，但喝醉了就说不准了。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陆靖寒对面坐下：“陆靖寒，我大概明白你是一种什么样心理了？”

　　“什么心理？”陆靖寒面无表情地问。

　　“说了你也不会承认！”她耐心道，“我们现在不说你，也不说沈瑞依，就说我。对于那天的事我其实非常后悔，这几天也一直在反省，现在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我的所作所为全是因为一时冲动，因为我并没有喜欢上你！”

　　话刚落地，陆靖寒便蹭地站了起来，眼里染上一层薄怒：“你不喜欢我还跟我告什么白，耍着人玩儿呢！”

　　“你先别着急，我这不是在跟你解释嘛！”周晚起身上前，将他摁回沙发里。

　　“准确来说，我只是对你有好感而已，而好感的产生源自于感激。坦白讲，住院的那些日子我真的挺无助挺颓丧的，而你的关心和帮助让我觉得很温暖。但不管是好感还是感激，那都不是喜欢。”

　　这世上哪儿来那么多一见钟情呢，她和陆靖寒根本互不了解，甚至交集都甚少，谈什么喜欢呢！她虽然爱看言情小说，但关键时刻脑子还是清醒的。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陆靖寒却只是黑着一张脸盯着她，那瘆人的眼神仿佛她真的戏弄作践了他一样。

　　周晚不由得一个头两个大，这家伙喝多了怎么这么难缠！

　　她凑近陆靖寒，诱哄般开口：“别这么看着我，我不喜欢你，你难道就喜欢我了？”

　　话落，陆靖寒眼中果然闪过一抹迟疑，虽然短暂，但还是被周晚捕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