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着陆》唐果九

11、第 11 章

　　罗莹走后，周晚开始心心念念地盼望起她的鸡汤来，可是她盼来盼去却连一丝鸡汤的味道都没闻到。

　　陆靖寒除了每天早上查房几乎不再过来，在这短暂的见面时间里，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大帮护士、研究生和实习医生。

　　除了聊上几句伤势，周晚没办法跟他说任何其他的话。事实上，他莫名其妙地变脸了，变得比之前还要冷漠疏离，仿佛那天在小花园里推心置腹地开导她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周晚心中犯嘀咕，但心态仍然乐观，猜想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也许明天就好了呢，所以每天早上看向他的眼神都比前一天要热切许多，可她饱含着情意和期待的眼神换来的除了冷冰冰就是冰冰冷。

　　这天早上，陆靖寒照旧带着一大帮人来查房，照旧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像个例行公事莫得感情的机器人一样，只是在出病房门的时候，周晚听见一个小护士甜美的声音传来。

　　“陆医生，你上次带来的鸡汤味道好好哦！大家都说喝了一次还想喝第二次，有时间的话方便传授一下秘诀吗？”

　　一听到“鸡汤”俩字，周晚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谢谢夸奖，不过鸡汤不是我做的。”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走出了病房，周晚没能听到后面的对话，但这短短的两句已足以令她的心情跌落至谷底。

　　什么情况啊，那鸡汤明明是李奶奶炖给她的，陆靖寒怎么转头就给别人喝了？！

　　心中不由得升起浓浓的委屈和失落，结合陆靖寒最近的冷淡表现，周晚终于从之前那种悸动的情绪中冷静了下来。

　　她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那就是陆靖寒对她从未表现出任何男女之意，倒是自己脑补比较多，而他这些天的照顾和帮助，也不过是为了弥补之前的过错。

　　落花有意，流水却不见得有情。

　　再说现实层面的东西，无论是家世、学历，还是工作，她都跟陆靖寒差一大截，除了颜值，其他方面都算不上般配。

　　一想到这些，周晚整个人都不好了，晚上躺在病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第二天顶着一双硕大的黑眼圈爬起来，她决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流水到底有没有情，要验证过才知道！

　　……

　　傍晚时分，住院大楼后面的小花园笼罩在夕阳柔和的光辉里，除了周晚这里并无其他人出没，仿佛专门为她腾出空间似的。

　　身上的病号服早已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浅色的无袖连衣裙，头发自然地披在身后，一张小脸素面朝天，却散发着说不出的清新和秀丽。

　　她慢慢地边走边四下张望，凭着记忆寻找之前跟陆靖寒偶遇的那个拐角。

　　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果然跟她猜的一样，他每天下午都会跑来这个地方放风。

　　那人坐在长椅上，正微低着头刷手机，眉头微蹙，神情严肃，完全没有放松时该有的样子。

　　他显然发现了她的到来，但只是拿眼尾淡淡地扫了一眼，又将视线移到手机屏幕上。

　　周晚抿了抿嘴，缓步走过去，挨着他坐下。

　　“陆医生，我今天就要出院了。”

　　“我知道。”他收起手机，是他让护士通知她可以出院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

　　“还是不要再见为好，医院这种地方没事少来。”他目视前方，淡淡地说，依旧没正眼看她。

　　周晚弯起嘴角，深吸一口气：“谁规定只有生病才能来医院，我就不能以其他的身份来找你么？比如说……女朋友？”

　　最后三个字几乎带上了颤音，说完之后周晚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瞅瞅她说了啥，还能再蹩脚一点，再尴尬一点吗？！说好的矜持呢？！

　　果然冲动是魔鬼，生平第一次主动向异性表白，哪怕来之前花半个小时的时间，上网查一下套路和技巧，也不至于这样啊！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是在跟我表白？”陆靖寒勾着嘴角，侧头看她，眼里却看不到一丝笑意。

　　事实上，他整个人淡定得有些过分，这令周晚变得愈发紧张。

　　她垂下头，不去看他：“还不够明显么？”

　　那人默了片刻，嗓音低沉道：“我知道了，在我作出答复之前，我想先问你几个问题。”

　　周晚抬起头，眼神微诧：“什么问题？”

　　“你喜欢我什么？”他凑近了一些，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

　　周晚脸颊微红，这个问题她早就想过：“除了性格冷漠一点，嘴巴毒舌一点外，其他的都……都挺喜欢的！当然了……”

　　她咬了下唇：“如果你不对前女友念念不忘的话，那两点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陆靖寒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怔了下，闷声道：“沈瑞依不是我前女友。”

　　周晚也愣了，原来那个女人叫沈瑞依，而且并不是他前女友，那……

　　“我再问你。”他打断她的思绪，眼神变得犀利，“如果我今天答应了你，我们在一起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周晚眨眨眼：“就……就处呗！”

　　“然后呢？”

　　他的追问令周晚有些无语：“你不觉得现在讨论这些有点儿早么？”谈个恋爱而已，又不是结婚，干嘛规划得那么仔细？还是说，他……

　　“也对！”陆靖寒笑了笑，嘴角带着一丝嘲弄，“这种无聊的报复游戏虽然很可笑，但若提前公布结局，唯一的一点乐趣也就没有了。”

　　他站起来，俯身将周晚圈在手臂和椅背之间，眼里的冰刀嗖嗖地射过来：“可惜，我这个人比较幸运，提前知道了一切，所以抱歉，你挖的这个坑……”他眯起眼睛，“我！不！跳！”

　　……

　　风无声，蝉鸣歇，整个小花园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只有夕阳伴着晚霞磨磨蹭蹭地赖在天边，似乎非要看完这出好戏才肯回家。

　　周晚的脸在这一片绚丽之中红成了猪肝色，只不过刚才是因为羞涩，这会儿却是因为难堪。

　　“那天你……都听到了？”

　　其实这话问得有点多余，用脚指头想也知道答案是什么。

　　死罗莹，那对外号称5.0的视力肯定是反着说的！

　　她气头上胡乱说的那些话，时隔多日再听，就连她本人都觉得可笑又尴尬，更何况是陆靖寒？只不过他并没有嘲笑她，而是完完全全把那些话当真了。

　　只见他直起身，整理好白大褂，毫不留情地讥诮：“无聊的人我见多了，但是像你这么无聊的我还是第一次见，我承认一开始是我冒犯了你，但是你前后费尽心思下这么大一盘棋，真的觉得有意思？”

　　周晚皱紧眉头：“我下什么棋了？有话就明说，别拐弯抹角的！”

　　陆靖寒手揣进白大褂兜里，睥睨她一眼：“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明知故问。行了，回去吧，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我也不会跟别人提起，以后如非必要，别再见面了！”

　　说完，转身就走。

　　然，没走动。

　　周晚双手死死拽着他的袖子，眼里燃烧着愤怒的小火苗：“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别想走！”

　　她不过一时气愤过了把嘴瘾而已，这家伙的反应就好像自己对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她不恼火才怪！

　　陆靖寒不耐，稍一使力便拿掉她的手：“别拉拉扯扯的，你想听那我就告诉你。这些天医院里流传着我和一个女病患的绯闻，是人见了就问我和她是不是男女朋友关系。而恰巧，这个女人有一个不可告人的报复计划，又恰巧……”

　　“够了！”周晚猛地站起身，“陆靖寒，我是不是该感谢你这么高看我？原来在你眼里，我是一个这么有城府，有手段的人！”

　　先是制定计划，再是制造舆论，然后开始实施，原来她的隐藏身份竟是一个女阴谋家！

　　呵呵，这厮想象力如此登峰造极，怎么不去编剧本，当什么医生！

　　果然，是她太天真了，一个人的本性怎么可能轻易就改变，这几天的和谐相处根本就是假象，那个初次见面的陆靖寒和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陆靖寒才是真实的他！

　　凉薄，不近人情，自以为是！

　　亏她还异想天开，自作多情，这会儿真想甩自己一巴掌！

　　她愤然地看着陆靖寒，那张平静淡漠的脸让她越看越气，于是掏出手机，三两下点开一个界面举到他跟前：“说别人之前先看看你自己吧！”

　　陆靖寒瞥了她一眼，才将视线转向手机屏幕，下一秒脸蓦地变了颜色。那是一个视频，准确的说只是视频的定格画面而已。

　　光线昏暗的客厅里，那个正将周晚压在沙发上亲吻的男人不是他是谁？！

　　这个女人竟然偷拍了视频！

　　他突然伸手去抢手机，不料周晚眼疾手快，抢先一步藏在身后，冷笑道：“请问陆医生，还记得那个晚上你做了什么吗？既然我在你眼睛这么不堪，那为什么我一撩你就把持不住了？看不出来啊，你这么饥渴！我还当你多洁身自好呢，啧啧，知道“道貌岸然”四个字怎么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