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劝酒 ...

  •   此话一出,秦然都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眼尾上挑,随后又快意收敛,不见踪影,目光下移。
      “果然笑起来是最好看的。”钟穆心里暗道。
      “他的外祖父在世时是圣上最信任的礼部尚书,父亲是现任大理寺卿,你倒是说说,他是个什么东西。”等到眼梢笑意散去,秦然不紧不慢地吐出这句话,看向韩二少的眼神无悲无喜,简直像是自己面前摆的是个死物。
      韩二少何其惶恐,确认过眼神,是惹不起的人。终于认清事实,做了一个很明智的决定:无论如何先把这两尊佛送回去,便遣人端酒来,挤出一个心酸的笑容:“想必二位都是义父特意请来,今日多有冒犯,是晚辈的过失,还请赏脸,共饮一杯。”
      好不容易说句人话都要用齐太尉来撑场子,这酒却是非喝不可。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思,秦然是因为海老与齐太尉向来水火不容,喝了像是输了气节,不喝又明着撕破脸。
      钟穆的顾虑就更直接,他小时候落了病根,胃是断不能饮酒的,又无法推脱,恐被人抓住把柄。
      秦然权衡了一下,终举起酒盏,钟穆看他有所动作,也端起酒杯,然后他就被秦然瞪了一眼,再然后他就无举动了。
      文艺青年钟策士静看秦然喝完一盏,忽地想起了杜子美的一句诗:“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许是他看的太直白,韩二少咳了两声,试探性地问:“您二位之前认识?”
      说你傻真的一点也不冤啊!眼球没被扣下来的都应该看出来了吧。
      结果两人异口同声:“不认识!”
      诸位观众是谁也不敢说,谁也不敢问。
      “那钟公子这杯酒是不打算喝了?”韩二少欲哭无泪,你倒是喝啊!喝完就可以回家了。钟穆当即想出一个理由:“实不相瞒……”还没说几个字,秦然就在桌下拽住了他的袖口,钟穆立马闭了嘴。
      “他家教比较严,我替他喝。”秦然说这句话时目不斜视,一本正经。从小放养儿子的钟大人如是听了必要当场飞升,且不说没人知道钟穆家教严不严。
      师从海老规矩是出了名得多,你这样说真的不心虚嘛?
      等到钟穆回过神,自己面前的酒盏已落入秦然手中,白玉倚唇,冷暖相映。
      一时接受不能的韩二少条件反射般嘴贱了一下:“秦学士可知常理上应为钟公子挡酒的乃是他的内人。”
      秦然的手停在空中,不可避免地和钟穆对视了一眼。后者则当机立断,夺下酒杯,一饮而尽。满座叫好,只有秦然多留意了一下。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钟穆面露难色,指尖微微颤抖,下唇似有渗血的迹象。
      秦然站起施礼,对着韩二少一扬扇,将圣上亲题的“人杰地灵”示于其眼前:“下次学着点说话。”
      一边牵住了钟穆的手,引他下楼。钟穆昏昏沉沉间似听到秦然自言自语:“可惜没有下次。”便什么都知道了,但比起常人的忧虑,他涌上的却是心疼。
      当了圣上的利刃,就要一辈子为皇室所累,留下的只有满身血污。原以为处处受制,身不由己的仅他一人而已,现在看似超脱尘世也有难言之衷。
      不过就到此为止,因为他发觉自己已在车内,身侧之人抬手拨帘,对车夫交代着什么。
      钟穆欲凑近些听,但实在是无力动弹,又想倚在车壁上歇一会儿。刚阖眼就被额上微凉的触感惊得瞪大了双眼,正撞上秦然试温时专注严谨的神情,挪开指尖,径自坐下,也不去看他,发出一声质问:“不要命了?”
      秦然的嗓音向来清冷,压低时总会无形间施加责怪之意。“你……生气了吗?”声音有气无力,手却缠上了秦然的左臂。
      “动手动脚的,什么毛病?”虽然嘴上不饶人,秦然也没打算挣开钟穆的手。
      直到钟穆几乎是倚在他肩上,才投去困惑的一瞥。“有点疼,借我枕一下,可好?”
      “随便你。”他这幅样子,换了谁都不忍心拒绝。待秦然再偏头,怀中人已然睡着,叹了口气帮他调整好姿势:“我怕不是真的得了失心疯了……”
      约莫二十分钟,车停在秦府正门前,沈夫人听到人通报,忙迎出来。
      “哎呀,我的心肝儿啊,你可算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啊?嘶,这孩子……老钟家的吧!你问你爹啊,在里头刚睡下呢。等着,我帮你去喊。”又开始责怪下人们没有眼力见:“一个两个呆站着干什么呢?还不快把人扶进去!”
      走进屋前也不忘嘀咕:“要写封信给钟家才行。”说夫人出身将门,行事果敢,全然没有京城女子的温婉。
      把门拍得震天响,朝里面喊:“泽瑞!泽瑞!你动作快点,晚了可是要出人命的。当年要不是……会有这么多破事吗?光制毒不配解药,天底下哪有你这样莫名奇妙的人。也亏得是老钟家通情达理,和你有些交情,这事就算了,都是人家孩子受罪,你心里不羞愧啊?”
      秦御史衣服穿了多久,沈夫人就在门外喊了多久,一口气也不带喘。搞的秦御史出来的时候肉眼可见地憔悴了许多。
      两人急忙赶到厢房,钟穆却是坐在床上,虽然明显精神不佳,但好歹没有半死不活,还对夫妻俩笑了一下。
      “吱呀”的一声,门被秦然带上了。沈夫人拉住他问“怎忽得就好些了,可是服了些什么?”
      “我将院中梧桐树下埋的梅枝取出,遣人磨碎给他灌了下去。”一听这话,秦御史把着脉的手立马移了位,怔怔地看着他,眼神满是悲切。
      沈夫人不大高兴地瞪了他一眼:“不就是一根树枝嘛,难不成你还想一辈子?”
      秦御史站起来在他那些瓶瓶罐罐里翻找,选择性屏蔽了她的抱怨。甚是惋惜地对钟穆说:“这毒无解,目前我也只能压制,但几年调养下来,只要不饮酒,发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把一瓶药剂倒入碗中,那恐怖的视觉让在场的人皆为之一震。
      沈夫人不忍再看,拽着秦御史回房休息了。秦然敲了敲碗口示意钟穆自己喝,从里间拿出纸笔开始写信,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钟穆,等到一封信写完,那人依旧是捧着碗神色凝重。“你喝不喝?”
      秦然将信卷好收起,让人送出去了。“还是喝吧……”
      钟穆故作冷静喝掉了半碗发觉味觉已经麻木之后心平气和地喝完将其放下,“好好休息……”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