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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金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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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问他们买不买账。
麦尔离当然想说“买”,话都到嘴边了,还是刹住车,看向何七。
何七修长手指一直紧紧包住拳头的两只手突然松开了,而后大拇指开始摩挲自己的骨节。
“那地底下,好像藏了金条。”他淡然自若地说,“我们,要去偷几根出来。”
麦尔离闻言见了鬼一样转向何七。
...
方易骨没有想到,自己的接受能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方才听闻他们要去偷东西,自己竟然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淡定地跟他们约好明天一起下地窖。
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一整个晚上神经都紧绷着,或是这几天接连接了太多炸弹,又或是跟何七待了几个钟头后也学会了他波澜不惊的那一套,方易骨只觉得现在来个人告诉她天要塌了,她都不会感到稀奇了。
何七和麦尔离离开后,麦尔离又开始叽叽喳喳个不停了,“不是我说,哥。你咋就这么老实交代了?
何七淡淡说:“交代清楚了,也该知道我们是什么样的人了。”
“你说...这女的不会是看上你了吧。我看她刚刚盯着你看了老半天。”
何七睨了麦尔离一眼,“她没看你么?”
“不是,我是说她看你比较久啊。”麦尔离强调,“她看你的时候像是在欣赏一块美玉,看我的时候明显就像是在打量一头豪猪...”
“麦尔离,月底了。”何七沉声说,“这个月,我们还什么都没有。”
麦尔离心一沉,不做声了,不过心里仍在呜哩吗哩。
次日晚。
方易骨独自在窗边守着,又到了夜半时分,不过她发现自己竟然不是很困,反而还隐隐有些激动。
或许这就是年轻的好吧,她感叹着,真是越晚越有精神啊。
一点整,古老板再次现身。一刻钟后,方何麦三人如约而至在地窖口碰头。
今晚月明星稀,微风带来阵阵青草的气味,拂过人的鼻息。知了声忽远忽近,催得过路人阵阵恍惚。
何七率先蹲下,轻轻扒开草皮,接着高举起手电示意方易骨上前。麦尔离仍在身后放着风,方易骨小心地一手把爻锁水平捧在手心,另一只手照着记忆中的顺序一一调整锁扣的角度。顷刻,只听得“哒”一声,掌心的阴阳图案竟从中间打开了,露出一截有些生锈的金属银色把手。方易骨用食指一勾,整个地窖盖子就起来了。
那窖门竟比想象中轻了许多,怪不得之前开开合合这么多次,自己一点没察觉到动静。
她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着,手上分量不大却有沉甸甸的错觉。
地底下微弱的黄光忽闪忽闪,方易骨探头,只看到底下的石头地和正中间一个黑盖的木桶,视野有些狭窄。
她和何七对视一眼后,便一个翻身朝下,轻飘飘地落在了有些凹凸不平的石地上。随后何七也跳下来了,额前碎发一抖一抖,墨黑眼眸若隐若现。
麦尔离无人可以对视,于是他可怜了一下自己,摸摸鼻子自个儿踩着地下正中间的木桶也下去了。
三人站定,何七率先检查了下被麦尔离拿来垫脚的酒桶,发现是个空的。
头顶一盏白炽灯摇摇晃晃,虽然没有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但方易骨总有一种它下一秒就要砸下来的感觉。
她借着这微弱光线打量四周。
周围都是石壁,脚下乃至头顶也是。要方易骨说,这里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原始石窟洞了。而王婆所说的酒桶,应该就是四周堆得有一层楼高的黄色木桶了。这些个酒桶倒是被排列得整整齐齐,叠了三层。
麦尔离见了,似是有些失望,小声嚷嚷道:“这老板怎么回事?一天到晚往这里跑也没见得把这里修成座金殿啊。”
没人理他。
方易骨轻身一跃,踩着一个木桶查看更高处的木桶。
何七径直走到一排木桶前,将耳朵贴在酒桶上,曲起食指敲了敲木壁,说:“在这。”
方易骨闻言也重新回到地上,加了一句:“开口都在侧面的上端,用塞子塞住了。”说罢,便动手要去抠那个塑料塞。
“没时间了,先走。”何七一下子站起来,带起一阵微风,声音却还是不紧不慢。
一边一直竖着耳朵的麦尔离也开口了:“有人来了。快!”
三人蹬着木桶又回到了地面。方易骨将地窖门盖好,手忙脚乱地将爻锁的阴阳图案合上。只听得一旁的麦尔离不停催促道:“快快快,要过来了。”
她将锁放回原位,又胡乱扯过一张草皮盖了上去,在手电光束照来的一刹那滚进了一旁的草垛子里。她悄悄透过杂草看去,见那人没往自己这边看,松了口气,而后眯起眼想看清帽檐之下的脸,可惜那人实在是遮挡得十分严实,唯一露出的一双眼也被帽子的阴影盖住了,迷雾笼罩。
那鸭舌帽壮汉蹲下,把手电筒放在地上,欲要解锁,却突然顿了一下。
方易骨暗叫不好,这才想起之前那次,何七好像是把盖在爻锁上的草皮稍微扯歪了的,自己刚刚匆匆忙忙的,好像直接就把草皮整个儿盖上了。
她握了握拳,无声地深吸一口气,做出一副随时可以出去跟人干架的样子。
那男子似是在思索,过了片刻,倒是没什么其他动作,只是接着开了锁下去。
方易骨松了气,给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悄无声息回到了自己家。
一屋三人,两盆一凳。
还没坐下,麦尔离就迫不及待呼道:“好险,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言罢,又继续说:“何七哥,你咋知道金子就在那酒桶里的?”
何七有条不紊地坐下,缓缓说:“窖里无风,说明是个密闭空间。如果如你所说,地下藏了金子,我们却又看不到,八成就在那些桶里。”
“那你为啥还要敲一下?”麦尔离不解。
“我敲桶的时候,听出来桶里面是中空的,也就是说,没有液体,但不排除有没有贴着桶身的固体。而那些桶的样式又和唯一那个放在中间的一样,所以质地应该也相同。你踩着桶跳下来的时候,脚底下的桶身略微摇晃了一下,而...”
何七看了眼方易骨,好像在斟酌开口,“方小姐此前也站在那周围的一排木桶上,但不管她是上去还是下来,木桶都纹丝不动,这说明桶内应该有重物。因此,加上剩下两成可能性,那些金条就在里面。”
麦尔离听了,连连点头。
方易骨也肯定地点着头。
她莫名心情不错,因此语调有些上扬,“我估计里面有三十桶左右。”
麦尔离闻罢,正在挠下巴的手不受控地一抖,心里突然有些冒汗:听这语气,这人不会是也想顺一桶走吧...
“我一直有个疑问。”方易骨继续说,“你们是怎么知道地窖里有金条的?”
闻言,麦尔离答:“啊,就是之前...”
“麦尔离。”何七突然出声打断,“方小姐,我也一直有一个疑问。”
方易骨看向他。
“你一个清白人,和我们毫无关系。为什么要帮我们?”
方易骨心中哑然,却指指四周,面不改色道:“你们没看到吗?我家太破了。所以这金子,我也想要。”
麦尔离心惊,下巴快掉到了地上:天,还真是这样..
何七没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还是直直看着她,眼里黑沉沉。他记得这女人在知道地底下有金子之前,就已经一脚掺和进来了。
“姑娘。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干我们这行的就像是进了沼泽。趟了这趟浑水,再想擦干脚底抽身走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你们...不用我开锁了吗?”
“之前多谢了。之后,我们会看着办。”何七回答,依旧让人品不出喜怒哀乐。
方易骨感觉有点肺疼。她没敢再看他的眼睛,自觉承受不起那似有似无的拒人千里。
这是用完就拍拍屁股走人吗?
她觉得,自己应该怒火中烧才对,可怎么也气不起来,生出一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她是真的无话可说,人家都拒绝得这么明显了,总不能再死皮赖脸贴上去,耗尽了那最后一点薄面吧。
屋里的空气似乎冷得快要凝结起来了,而方易骨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得不像话。她抿着嘴,想说些什么。
无法挽留的,总得让分别看起来美好一些吧。
可她实在是说不出话来。末了,何七站了起来。麦尔离见状也一下子站了起来,瞄了眼方易骨,后者没起身,似乎正盯着何七的鞋子出神。
“今天欠下了姑娘一个人情,如果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竭尽全力出手相助。”何七说完这句,就带着麦尔离离开了。
方易骨只觉得那木门吱吱呀呀的声音有些刺耳。她关上了门,最终却只能无奈笑笑。
...
方易骨一边每晚留意着何七他们的动静,一边白日里照常上班回家。只是她莫名觉得,原本平凡的生活,不知为什么,生出了几分乏味来。
直到三天后,麦尔离突然一个人急急冲到方易骨家门口来。
那时,她正在看黄历,上头写着“时来运转,桃花将至”。
方易骨正嗤笑,抬手撤下那张薄纸捏成一团要扔掉,一阵巨响无比的敲门声在身侧响起。她吓了一跳,一下子停住了动作,或许伴随着一点点自己也没察觉的期待。
不会吧,这么准的吗?
方易骨开了门,看到一个矮胖的身躯。
麦尔离站在门外,风尘仆仆,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他仿佛看到方易骨的脸从容光焕发,变到黯然失色,最后娥眉微蹙,但他一时管不了那么多了,仓促开口道:“方...姐,出事了。”
其实方易骨在看到麦尔离的那一刻就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敞开门:“进屋说。”
待方易骨关上门,麦尔离连地儿都顾不上挪,立在门边慌慌张张地说:“那酒桶里藏的根本不是金子。”
他咽了口口水。
“是...是毒/品。”
“可..可是我们放不回去了。”
“我们自己那儿也没地方藏。”
“然后何...何七哥要报警。”
“可是我们是贼啊。哪能和警/察扯上关系啊。”
“这不就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我拦都拦不住他。”
“方姐。你去劝劝何七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