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壹根棍棍

56、姜章絮

　　方易骨皱眉。

　　套近乎也没这么个露骨法吧...主要是这个人她一点儿没印象啊。

　　那人见方易骨没有要接话的意思，便飞快地恢复了之前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握住方易骨的手说：“姜章絮。”

　　方易骨直觉那人有些用力，像是在跟自己较量。她觉得那行为十分幼稚，便先一步松开了手。

　　后来姜章絮终于走了，麦尔离吁了口气，何七同方易骨继续开始各自干活。也就是后来，方易骨在洗杯子的时候，何七拿着餐盘凑近了。方易骨连忙接过来，结果何七站着不走了。

　　方易骨立刻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

　　“烦。”何七突然说。

　　方易骨：“？”

　　“那人很烦，所以不想告诉她你的事。”

　　方易骨愣了下，才想明白何七是在说之前把自己说成新员工的事情。

　　“没关系。”方易骨说。

　　她真的不介意的。
　　...

　　接连两天叫姜章絮的女人一到中午便会准时出现在奶茶店，每次都对何七说那一句“老样子”，也不知那人是不是故意的，每次那句话都恰恰好好传进方易骨的耳朵里。

　　姜章絮一来，便会在店里坐上一下午，一直到临近晚饭前才离开。

　　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回事，每天跟个无业游民似的搁眼前晃悠。

　　方易骨收走姜章絮用完的茶杯时嘀咕了句，麦尔离耳尖地听见了，因此附和了句“她这两天好像来得特别勤。”

　　方易骨余光瞥了眼何七的反应，但他仍然忙着手上的事情，似乎完全没有听见他们讲话。

　　方易骨作罢，心想何七有更需要头疼的事情去思考，大概也不会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的。加上何七这两天对自己仍然是那副冷淡的样子，虽然他面上仍然唤自己“易骨”，且大事小事都有照顾到自己，但方易骨仍觉得他们之间差了点什么，因此也摸不准他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也就是方易骨预备动身回无名村的那天中午，她仍照常在何七店里帮忙。麦尔离在，姜章絮也在。

　　下午方易骨整了整垃圾，挑起垃圾袋跑去门口不远处的垃圾房丢垃圾。她前脚刚出门，姜章絮突然接了个电话，也顺手拿起包推门往外走。

　　方易骨正把垃圾袋丢进垃圾桶，同时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愈加浓重的青草香气笼过来，方易骨记得那是姜章絮身上的香水味儿。她仍装作不知一般转过身，看见身后站着的姜章絮，便惊讶地扬了扬眉。

　　方易骨正要绕过她直接回店里，姜章絮靠近往垃圾桶里丢了团用过的纸巾，顺势说：“今晚六点，京朝路上那家夜店见一面吧，我有话跟你说。”

　　方易骨停下了。她皱着眉，本想对这不明不白的邀请问两句，姜章絮却在说完这句话后像个没事人似的绕过方易骨往马路上走。方易骨又觉得这时再冲过去拉住人家质问倒显得自己格外奇怪了，便只好继续往奶茶店走。

　　何七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正在店门口杵着抽烟。换做是之前，方易骨不会多说什么，毕竟该劝也劝过，都是成年人了，做事有自己的考量，没必要一而再再而三重复。

　　但约摸是姜章絮那口气让方易骨有些不愉快，她在经过何七身旁时忍不住说了句。

　　“别抽了，伤肺。”

　　方易骨没停下看何七的反应，径直进了店，抓起一块布开始擦早就被清理干净的大理石台面，就差没抹下一层皮来。

　　她手上一刻没停，脑子里仍然播放着姜章絮刚刚的那番话。

　　刚刚她说什么来着？

　　什么夜店？？

　　她洗了抹布，又在手机上搜了半天，也没搜出个什么名堂来。门口的风铃响起来，方易骨看见何七进来了，便把手机往桌上一敲，“京朝路上有个夜店？”

　　说完，方易骨也觉得自己刚刚放手机的声音有些过响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暴躁。

　　麦尔离闻言一下子抬了头，“什么什么！夜店？骨哥你可以啊！”

　　但他又转念一想，“京朝路上好像没夜店啊...”

　　“门口公交车251路过去二十分钟，”何七说，“恒旺广场十一楼，是一家餐厅。”

　　“何七哥你搞调查啊...记得这么清楚。”麦尔离接话，接着连连点头，“不愧是你，不愧是你。”

　　方易骨扫视一圈打理得差不多的店，点点头，清清冷冷地说：“我走了，下周见。”

　　看着天色其实距离赴约时间还早，外加方易骨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去，但她现在想出去吹吹冷风。不知道是不是店太小的缘故，她呆着总感觉胸闷，尤其是在何七进来之后，那症状更为明显了。

　　方易骨推开门，听见身后麦尔离扯着嗓子说：“诶骨哥你这么赶吗？跟谁有约吗？男的女的啊？”

　　方易骨没答，她正要往外走，结果好巧不巧，迎面撞上了熟人。

　　一条不宽的街道上，徐睨本来正低头走着，结果方易骨在他面前不远处一停，徐睨抬头一眼看见了她。

　　方易骨心底一咯噔。

　　徐睨摘了黑色鸭舌帽，惊愕说：“方姐...？你怎么在这儿？”

　　方易骨正要解释来着，身后风铃又一阵响，徐睨循声看去，玻璃门后何七拎着件外套匆忙走出来。

　　何七在见到徐睨后明显也愣住了，他脚上步子顿了下，再想装作没看到一样离开，也就过于刻意了。因此他停在了方易骨身旁。

　　三人一时僵持，街上一点风也没有，使气氛变得更为尴尬，空气简直就要凝固住了。

　　“你们...一直有联系？”

　　方易骨没接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直觉何七和徐睨之间发生过什么，可她仍然一无所知，因此也不知如何解释才是最合适的。

　　这时候麦尔离也十分没有眼力见地出来了，见到这场面他恨不得再给退回屋里。但头顶上的风铃响了阵，三人的目光全落在了他身上。

　　“...嗨......嗨，”麦尔离磕磕绊绊地尬笑，“徐...徐警官你，你也在啊，哈哈哈哈...”

　　徐睨看见麦尔离，也许是想起之前让他反水那事儿，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被他的恼意掩盖过去，“你们别告诉我方姐是恰好来你们这儿买一杯奶茶的。”

　　何七没掩饰，这回直说：“对，我们一直有联系。”

　　徐睨拎起何七的衣领把他扯到一旁，压低声音说：“你不知道你情况吗！为什么还要跟她有来往？！”

　　方易骨本来心情就不好，听见徐睨那自以为别人听不见的低语，外加看见他对何七粗暴的举动，这下更不爽了。她跺了跺脚，把他们俩拉开来，对着徐睨面色不佳，“我们两个成年人，能够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为什么不能有来往？”

　　徐睨深吸一口气，像是真有些生气，“方姐你了解他吗？你知道他之前干过什么事吗？”

　　方易骨听着这话，心中的猜测落实，徐睨跟何七之前确实有过节。虽然她跟徐睨关系不错，跟何七就更不用说了，但她刚刚只是想出来吹个风啊，为什么要让她来调解这些陈年矛盾？！

　　方易骨缓缓吐出三个字：“什么事？”

　　徐睨欲言又止，“这我不能说。”

　　方易骨扬了扬眉，言下之意：那你还说个啥？

　　徐睨急道：“方姐，你听我一句劝吧，不要再跟这个人有来往了。”

　　“徐睨，这是我的人身自由。”方易骨淡淡说，她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公交车站头来了辆车，于是想也不想，直接绕过所有人走过去，最后她还是侧头对何七说了句，“走了。”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三个人在原地吹冷风。

　　哦，连风也没得吹，还只能尬站。

　　“方姐是个单纯的人，生活也简单，你不要把她牵扯进这些恩恩怨怨。害一个人还不够吗？！”徐睨像是在忍着极大的怒意，咬牙切齿道，“你不要害了她。我会...盯紧你。”

　　何七没答话，眼里黑沉沉一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时原本走远了的方易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退回来，曲着手指用力在徐睨脑袋上一敲。

　　“是我找的他，”她低着脑袋，没看任何人，“死皮赖脸贴上去的。”

　　说完，她又头也不回地小步跑上那辆正要关门的公交车。方易骨投了币，往车里面走了走，最后拉着扶手看见车窗外正远远朝自己这个方向看来的三个人。

　　他们没什么动作，也没有要进一步激化矛盾的趋向，最后徐睨重新戴上了那顶鸭舌帽离开了。

　　方易骨在车子驶离前最后一刻看见何七仍站在原地，好像透过车窗在看着自己。

　　车开走了。

　　麦尔离默默说：“骨哥好像...上错车了。”

　　方易骨在听见广播里念着“209路公交车，下一站，冰市火车站....”，又回想起自己刚刚的种种表现。

　　哦...真他妈想来一根烟。

　　后来她兜兜转转，换了好几辆车，终于还是在导航的指引下到了那家餐厅门口。

　　方易骨看着无时无刻不在向外溢着高贵上流气息的“叶殿”两个大字，一时觉得自己也是闲得慌。

　　姜章絮说让她来，自己还真来了。虽然应该没什么危险，但那人明显也不只是想跟自己吃个饭谈谈心这么简单。

　　直接回无名村就那么难吗...

　　方易骨想，自己大概也真的是...犯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