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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青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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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持没让他开车,自己坐在驾驶位把车倒了出去,往酒吧开。魏孜有些疲倦,也没问他去哪儿,就撑着下巴看路。
“多久学的车?”
卢持变了个道才回他:“十四五吧,那时候的老大让我帮他开车接人。”
魏孜笑了一声,卢持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打了个弯把车停在一旁,下车领着魏孜往里走。这时候七八点,酒吧里的人没多少,稀稀拉拉坐在台下。卢持把他安顿好,背着吉他往侧台走。走了两步又想到什么,退回来手撑在桌上看着魏孜,“不准喝酒,要喝回家喝。”
说完就又走了。卢持腿又细又长,穿着宽松牛仔裤倒看不出来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
他跟乐队的人说了会儿话,等DJ把音响调好才慢慢走了上去,鼓手帮他搬了根高脚凳,他现在爬上去都有点费力气,脚蹬了两下才反身坐稳。
那边把吉他电插上了,卢持轻轻对着话筒“喂”了一声,台下都聚焦在这个漂亮的少年身上。他低头笑了笑,把话筒仰起了些,眼里微波荡漾看着台下,“今天,还挺重要的。”
“是一个很好的人生日。”
台下开始起哄,“女朋友啊?”
卢持摇摇头,笑着看向魏孜,“是我朋友,长得挺像个馅饼儿的朋友。”
魏孜看着他。
“祝你生日快乐,我的朋友。”
“写了首歌给你。”
“我书读得少,写得将就吧。”
“希望你喜欢。”
卢持拨动了弦,灯光流转,照不见台下,可他知道魏孜看着他,他也看着他。
【我奔向残骸的方向
踏走千里与风荡漾
造物者太疯狂
扯你埋入我炽热欲望
我探走呼喊寻你野蛮影像
荒领飞啊飞飞啊飞啊
闯入你胸框
你听见宇宙的狂浪
看清日出让我滚烫
造爱者太无良
推我回头来隐匿假装
我失声吻你跌入春水万丈
我要你啊你你啊你啊
夜奔去逃亡】
少年的声音干净温柔,贯穿着一股力量,热情坦白。鼓点也恰到好处,和着吉他声,让人心神飞往苍穹。眼前是壮阔无边的原野,原野之上,他策马奔腾。穿梭在高原的雄鹰,流淌在雪山的泉水,甚至是山头的朝阳,一切都在他的身边。
卢持把吉他收好背上走去要跟徐万里打招呼。
徐万里看着卢持要害羞不害羞的样子憋了一脸坏笑,伸出手就拍了把他胸口,卢持痛得弯下腰昂头瞪他。
“装!可劲儿装!你说你疼了装装也行,这馅饼儿了都,老天爷一天摊几个给你从天上扔下来啊?还、还不是男朋友?”
卢持翻了个白眼,“人家又没说要我。”
“那你要他啊。”
卢持笑了一下,“要不起。”
徐万里冲他背影喊:“斗地主呢你?”
卢持没理他摆摆手,背着吉他往卡座走。这会儿他才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找魏孜了,这算表白吗?卢持自己都搞不清楚,他对很多不能用拳头解决的事儿,认知都很浅。
他不知道要怎么去表达喜欢,体贴束手让它胀满了心脏,溢到眼底,喷涌而出。
魏孜脸上的潮红褪了去,收回手机叠着腿看卢持埋着个脑袋慢慢挪过来。
“走吧。”卢持闷着声音也没看他。
魏孜笑了一声也没说话,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上了车,魏孜看着小孩儿整个脑袋都红得快冒气了,开口逗了逗他:“害羞?”
“没有!谁害羞了,”卢持眼睛飞快地眨着,眼神往窗外飘,声音越来越弱,“没害羞。”
魏孜笑笑,一只手把着方向盘,一只手撑住副驾驶的靠背,看着后边儿倒车。
“我很喜欢,”他转回头,笑着看身边熟透了的小男孩儿,“谢谢。”
卢持的心脏都快炸掉了,脑袋和身体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像灌了铁都沉得不行。他现在反而紧张得要命,像以前偷东西被人追了三条街,兴奋又害怕,所有感官在这一刻都在声嘶力竭地嚎叫,他有些受不了。
卢持张了张嘴嗓子有些发紧,最后哑哑地“嗯”了一声。
一路无言到了家,魏孜去停车场停车,卢持没等他,一个人先上了楼。
他得去把灯点亮。
出来之前他就把彩灯都挂上了,脚下面全是气球,卢持吹得腮帮子酸,脑袋还疼,现在嘴里还是那股塑料味儿。这些奸商也够坏,送个打气筒还漏气。
冰箱里的蛋糕,卢持也选了蛮久,最后许始给他做了个主,挑了个大桃子的。
“你到时候就把蛋糕放他面前,大声祝他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就行。”
卢持嘴角抽了抽:“我他妈又不是智障。”
魏孜手里把玩着钥匙,等电梯上到二十二楼。耳边还是卢持的歌声,有些魔幻。他低着头笑笑把门打开,然后愣住了。
卢持捧着蛋糕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魏孜也看着他,站在微弱的光里笑容灿烂的卢持,像是置于浩瀚宇宙中的行星,散着柔和的、漂亮的光泽。
“愣着干嘛,过来许愿。”
“许愿吗?”魏孜走到他面前,顺手把车钥匙丢在桌上,这才笑着抬头越过跳动的烛光看着他的眼睛,“许什么?”
卢持乐了:“想要什么许什么啊。”
他觉得今天魏孜应该是被他扎扎实实感动了一把,反应一直慢半拍。
“想要……”
卢持伸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许始说讲出来就不灵了,你憋着点。”
魏孜望进他的眼底,耳边真的是宇宙的狂浪。
卢持缩回了手,还是一脸期待,“赶紧赶紧,饿死了。”
魏孜一直看着他的眼睛,过了片刻轻轻吐了两个字“好了”,又俯了点身子把蜡烛吹灭。
“许什么了?”
魏孜:“嗯?”
“噢噢我忘了,那你别说了。”卢持把蛋糕又端回去,打开灯冲他招招手,“过来坐!”
魏孜这才注意到一地的气球,他一边换鞋一边面无表情地警告卢持:“你最好把气球都吞下去再回家。”
卢持从厨房钻出个脑袋皱着眉问他:“啊?!今天还赶我走?我衣服都带过来了。”
魏孜无奈,走到厨房帮他端菜,“你上次干洗的衣服还在我这儿。”
“哦。”
卢持跟魏孜走出去停在餐桌前,下面全是气球,没地落脚。他突然明白为什么脑仁儿疼了。
魏孜看了他一眼,卢持堆了一脸笑,伸出脚把气球往一旁踢了踢,“您请坐。”
两人这才面对面坐下,卢持舔舔嘴唇抬头看了眼魏孜,又移开视线,又抬头看他……来来回回重复了好几次。
魏孜侧着身子靠着椅背,一只手顺势搭在旁边,另一只手轻轻捏着酒杯,食指在边缘摩挲,看着他这幅样子笑了出声。
卢持听见他笑也不看他,一脸慷慨就义的样子。
“我第一次给别人过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就……”卢持咳了两声,把礼袋从下面提了上来,放在桌上,视线飘忽在空中,“生日礼物。”
魏孜愣了愣,今天的惊喜太多了,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谢谢。”
这种接踵而至的幸运让魏孜有些喘不过气,他甚至在怀疑明天是不是就会被收命了。
“不要说谢谢。”卢持摸了摸耳朵后面。
两人没怎么说话,卢持沉浸在害羞中,魏孜只是有些不适应,就一杯接着一杯喝酒。卢持脑花还没下去,那边人已经趴桌上一动不动了。
卢持踢了他一脚,“诶?你醉了?”
“没有。”
卢持吸了口气重重吐了出来。带着小奶音的魏孜要是清醒的,杜康都得跳出来大骂特骂。
他夹了片毛肚烫上,“那你等等,我吃完抱你去床上。”
魏孜换了边儿趴着,手搁在脑袋旁,垂着眼皮看卢持,“我也要吃。”
卢持看都没看他,捞起毛肚往嘴里塞,烫的他直抽气,“吃什么吃,睡着!”
卢持饭饱酒足,靠在椅背上摸了摸肚子。本来是给魏孜做的,结果人啥都没吃着,净瞪着双大眼睛盯着他吃了。卢持心里稍微有点愧疚,抬手揉了把魏孜的脑袋。
魏孜整个人依蕴在酒气里,睁开眼睛迷茫地看卢持。后者叹了口气,起身踹开周围的气球,把魏孜拖到卫生间的木凳上坐着。
魏孜脑袋重,就想往地上躺,卢持“欸”了几声,伸出一只手扶住他脑袋。魏孜蹭了蹭他掌心,睁开眼笑着看卢持,“我很开心。”
卢持:“嗯嗯嗯,开心开心。”
卢持把牙刷柄叼嘴里挤了点牙膏上去,转身正对着魏孜拍了拍他脸,“张嘴。”
魏孜迷茫地看着他。卢持无奈,捏着他下巴挤了挤脸蛋,“乖,张嘴。”
折腾了好一会儿卢持把他打理干净了,自己也简单洗漱了一下才把人给拖回卧室。
“魏孜我真是日/你大爷了。”卢持咬着牙,身上压着一个人,他腿还不利索。
好不容易给半拖半拽到卧室里,卢持一把把魏孜扔床上,瘫在地上喘了好意会儿。
魏孜瘦是瘦,问题是卢持现在不行啊。缓了会儿站起身来,他才发现魏孜笑着盯着他,眼睛还泛着水光,很亮。
卢持站在床边看了眼他,“快睡。”
魏孜没应声,一把拉住他的手,眼睛看着卢持,嘴却贴近了他的手。卢持看着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掌心,又慢慢地卷住食指含在嘴里。
卢持浑身一颤,手臂像注了酸,动也动不得。
魏孜笑他。卢持看他一脸幸灾乐祸,使劲儿想抽出手,又抽不出去,被他一把拽住不放。
津液在他的舌尖和他的指尖拉成了丝。
这种暧昧的场景,让卢持浑身滚烫。他咬咬牙,皱着眉看着魏孜,“你醉了。”
魏孜“嗯”了一声,伸手要抓卢持的腰带。
卢持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手,又慢慢地呼了口气,转身要走。魏孜半撑着身子把他拉了回来。两人重心不稳跌在了床上,卢持叹口气手撑在魏孜耳侧,直直望进他的眼底,“魏孜别惹我。”
魏孜光笑,不说话。
黑暗四处游走撩拨一潭粉水。静谧中,所有的声音也被一并吞去。春色灿烂,逢桨摇曳,荒野万物覆露而生。
魏孜是盛满春气的银觥,色香诱人——当他像个婴儿趴在床上,映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