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封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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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爱柯亘：
展信安！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讲话。
高一时的我，有种莫名其妙的勇，总觉得自己就是隐于俗世的王者，登高一呼即有百应。
学校以升学率闻名，为了不辜负这样好的名声，学校要求高一就开始和毕业班保持相同的作息时间。所幸并未严格要求住校，否则我大概会考虑去其他高中。
我是个很难管的学生，刚开始老师还会给我家长打电话，也许是因为我家里也不管我，久而久之，老师也开始对我种种叛逆行为睁只眼闭只眼。
一个班有了我这样的一个害群之马，注定安分不到哪里去。我也有了几个会陪我逃课打篮球上网，和我一起稳居倒数几名的朋友。
某个晚自习，我们又习惯性地逃了。原本是想去网吧，可是有人嚷嚷想吃东西，一直念一直念，带得大家都馋了。不得已，我们只好转战小吃街，去照顾烧烤摊老板的生意。
彼时墨色已渐渐爬满天空，只留点点星子闪烁着微弱的光。
小吃街人不是很多，毕竟相对来说还算早而且大多数人在上学上班。街边三三两两地围坐着一些人，高谈阔论。街灯昏黄，有带着香气的烟升起，飘向空中。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夸一下咱们高中那红白相间的校服了。在人群中真的很显眼。不过我不能否认的是，你比校服更惹人注意。
头发有点长，但也在校规规定的范围内。可能是你同学太黑的原因，衬得你有些白。灯光洒在你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时隔多年，我仍记得那样的你，朝气鲜活。
两拨穿着相同校服的人在同一个烧烤摊尴尬相遇。我们只能假装看不见。反倒是你，和朋友说了几句，起身朝我们走来。
我早已记不清我们的谈话，只记得你说改天想和我们一起打篮球，顺便交换了联系方式。
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们约比赛的。在打篮球这方面我很有自信，自信到敢和那些体育生混一起打比赛玩。会打篮球的男生总是吸引人的。我也很清楚我在女生里的人气有多高。
只是后来到了球场，才发现你其实并不会打篮球。我们几个成绩倒数的学生凑一起嘀嘀咕咕，最后得出结论：你大概是想借篮球释放你在学习上的压力。
事实证明，头脑风暴这东西不适合我们这些差生，不然我也不会有你这个男朋友了。
即使一直在逃避，但我也无法否认一个事实：和你谈恋爱的那几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了。
你会逼着我学习，试图引导我和家人多交流。
我还记得我学得烦了，告诉你我根本不需要依靠学习来决定我的未来。你很冷静地问我：“你是只想和我在一起放纵这几年，还是要和我在未来有一个家？”
我想了很久，然后选了后者。你看，我为了我们的未来努力学习，认认真真做好规划话，可是你却食言了。
其实我也骗了你。我没有结婚，没有妻子。我的父母一开始就知道了我和你的事，在我大学毕业也曾多次劝我去他们安排的相亲宴，无果，遂放弃。我和他们开始向彼此让步，开始设身处地地为对方着想。我在他们的安排下工作，无功无过。
我原以为我会就这样碌碌无为，孤独终生，不曾想我三十岁那年，我表姐一家出了事。大火仿佛从地狱爬出来的死神，四处挥舞手中的镰刀，将一切搜刮殆尽，只有当时在幼儿园的小孩逃过一劫。
父母不愿看我一个人，劝我收养这孩子，将来也好有人给我养老。我原本是不愿意的。小孩父亲那边还有亲戚，我也不想带着目的去收养一个小孩，仿佛提前计划好了以后该怎样挟恩图报。
只是葬礼上，小孩子懵懵懂懂，不明白自己遭遇了怎样的劫难，只会乖巧地望着来吊唁的宾客，不哭也不闹。我一定是疯了，才会觉得他的眼神像你，温柔安静。
正如你所想的那样，我最后还是办理了收养手续。从此我有了一个家。我一直告诉他我是他的父亲，直至他成年，我才拿出他亲生父母的照片，向他提起了那些陈年往事。
他是个很优秀的年轻人，就像舞台上的主角，永远有一束光追随。如果你在，你也会喜欢这个孩子。
现在我年过半百，岁月早已给我留下痕迹，光滑的皮肤不再，头发也有了些许雪色。而你，依旧是白衣翩翩，眉眼温柔的少年。
我以前一直在想，要是你那年没和你父母出去玩，或者你们没有在喝过酒的晚饭后上路，我们又会是怎样的光景？有没有别的世界线，在那里我们见到了对方头发花白的模样？
我也曾自欺欺人，不愿接受你不在的现实，只告诉自己你不过是离开我了，你有你自己的生活。不过现在我不会了，因为我很快就能和你重逢了。
我前段时间被诊断出了癌症晚期。科技发展得很快，能治疗但是很痛苦。我已经苦了这么多年，不想再继续了。
我和我儿子说好了，等我死后，将我与你合葬。在这件事情上，我不想也不会征求你的意见。
你的爷爷奶奶晚年并不孤苦，我时常去看望他们，以你普通朋友的身份。也是我送了两位老人最后一程，他们走得很安详，你可以放心。不过我觉得他们应该能猜到我和你之间真正的关系，虽然他们什么也没说。你说这算不算是我得到你家人的认可了？
咱俩也算是见过家长的关系了，所以理应生同衾死同椁。
我儿子总说我这一生，只怀揣着年少时的梦，跌跌撞撞一路走来，也不愿睁眼看看别人。可白月光之所以是白月光，就是因为当年的心动无法复刻，一瞬便足以使人铭记，亘古不变。
我爱你，从十六岁到五十三岁，期间多少个日夜，你的容颜都永驻我心尖，让我的心明亮而温暖。
或许你就是水中央的那块小陆地，赠我一方栖身之处，予我无尽爱恨悲喜。
我很想你。
祝
平安！
你的爱人：蒋栖沚
写于春光明媚的午后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封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