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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前尘旧梦(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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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千岁都未曾出过自己的房门,依旧是躲在屋子里守着那一摊子经书,至于父亲说的让他跟着尘奇学些什么,可是他看尘奇那吊儿郎当的样子,他又能学些什么呢?学习什么的他真的没兴趣,特别是跟着尘奇那种不着边的人学。他就更没兴趣了!
他不去尘奇那里学习,尘奇倒是自己过来了。
千岁十分拘谨的看着他,刻意的与其保持一定的距离坐着。
并非是千岁的错觉,尘奇这家伙奇怪的很,虽然脸上一直带着笑可是那张臭脸仿佛写着“生人勿近”一般,这使得千岁一句话也不敢说,乖乖的坐在那里等着对方先开口。
千岁本就有有着对不熟的人冷漠少言的习惯,更何况尘奇“仙风道骨气质卓然”跟他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越是明白两个人之间存在的差别,千岁便刻意的与之一直保持某种距离的间隙。
“雀儿,看茶!”
雀儿是一直侍奉着千岁的丫鬟,这丫头勤快人老实平日里话又很少,千岁喜静身上带着病又不便外出,身边侍奉的丫头不多雀儿是留在他身边的时间最长,又因这丫头是典型的西方小巧女子,一颦一笑一动一静接入画中美人温婉尔雅,千岁平日里也习惯了有事直接呼她去做。
尘奇挑眉打量眼前这瘦弱的小丫头,那眼神太过晦暗不明盯得雀儿忍不住脸红了。
“少爷身边伺候的丫头难不成个个都长得如此娇媚动人不成?”
千岁皱了皱眉头,不懂尘奇话里话外的意思。
“丫头多大了?”
雀儿抬眼悄悄望向千岁,得到千岁的默许才羞怯的开口答道:“奴婢今年14了!”
“哦,都14岁了!”尘奇话说的不急不缓,微微上扬的眼尾带着似笑非笑的意味让人捉摸不透。
“我要在这府上小居一段时日,正好身边缺个伺候使唤的婢女,不如……”
千岁实在受不了他这般调戏自己身边的丫头,他轻咳了两声打断他的询问:“仙师今日来此,所谓何事?不会只是为了调戏我手下的婢女吧!”
虽然他嘴上叫着“仙师”,可在心里却从未把这家伙当做什么神仙修士来对待,但总归装也得装也得装得像样些。
尘奇一听他这句话便扑哧一声笑了,他袖子一扬:“怎么了,不过就是多问了一句,怎么就变成调戏了呢?”
千岁总觉得尘奇这人身上莫名带了个风尘味儿,忽然觉得他拿在手中的折扇越发的觉得古怪了,看他那信手阔步仪态从容谈笑风生的模样像极了那些混迹酒肆琴坊的纨绔败类了。
“别认真,我就是随便问几句!”
雀儿生怕尘奇将她从千岁房中调走,着急忙慌的说道:“雀儿能一直照顾堂少爷也是雀儿的福分,堂少爷身边实在缺伺候的丫头,若是仙师身边缺婢女也可以跟庄主提及此事,庄主自会安排的!”
没要到人尘奇倒也不生气,淡然一笑打开他手中的扇子:“好一个衷仆,轻诺必寡信,许诺的话可别说的太早,否则有一天必定会后悔的!”
怎么说雀儿也是一直侍奉在他身边的婢女,尘奇这话分明是针对雀儿说的,他不能坐视不理,便开口说道:“仙师怎么总是与我身边的婢女过不去,可是她得罪你了?”
“说的是!是我失仪了!”尘奇正了正衣冠坐定以后拿起折扇,折扇在他中指和十指中间转了几个圈稳稳落于掌中,动作一气呵成这明显又是他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招蜂引蝶的招数,只可惜这耍帅的招数放在他这儿不好使,他可不会因为别人长得好看便刻意的放下自己端着的架子。
他开始转移话题:“不知少爷今年多大?”
“十五了!”
“哦,才15岁啊,啧啧……”尘奇眼里带笑,“这么说来还不算晚!”
“什么……什么不算晚?”
尘奇却不再继续深究年龄上的问题转头看向放在在书案上的经书。
“什么晚不晚的?”千岁本没有追根到底的意思,可尘奇越是这副卖关子的模样,千岁便愈发的烦躁起来。
“没什么,我只是感叹时间流逝太快!”
尘奇修炼千年却不觉得千年长久,可他初涉人世也不过百余年,却觉得在人间的这百余年值得他用更长的时间去回味,他的棱角在这百余年里也渐渐磨平了。
这没头没尾的话让千岁不知道该怎么接,说了这许久的话千岁也没摸清楚这位先师来他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茶很好,今日见你身体有所好转那就好了!”
千岁心里想着:“我身体好不好,与你何干呢?我可不是让你用来拉拢关系的木偶,就算你拉拢我也没用,我在这府上也不过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到我这喝茶的这一遭功夫,倒不如多去我三叔那里晃一晃!”
尘奇笑而不语好似是没听出这话当中的揶揄,但沉默归沉默终究还是没反驳一句,只是他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千岁身上,让他被盯得浑不舒服。
“你总盯着我干什么?”
尘奇慵懒地往后一仰翘起二郎腿来:“堂少爷的脾气可真是够大的,我也不过只问了几句让你不快的话,别这么着急赶我走吗?”
“我可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千岁嘴硬不肯承认。
“有没有人说你像猫?”
千岁皱起眉头:“哪里像?”
尘奇缓缓靠过来贴近千岁的耳根,千岁有意往后退,可是却退无可避。
“像是被踩了尾巴炸毛的猫,明明乖巧可爱的很,却偏要张牙舞爪……”
“你……”千岁总觉得这家伙在挑衅他。
他静静的喝完了桌上的那杯茶,人已经看过了没必要在这儿过多停留。
“茶既然已经喝过了,今日的佛经就先不必看了!我先走一步了!”尘奇拿着他的扇子起身,最后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前几日堂少爷你高烧不退还是我开的药方,看诊的费用麻烦给一下!我就住在府上最南角的园子里,银子也可以让人给我送过去!”
千岁愤愤的瞪着他的背影跺气得直跺脚:“怎么可能是他!开什么玩笑!”
他是绝对不可能相信尘奇这种吊儿郎当的家伙会治病。
千岁完全没把诊费的银子当回事呢,但一想到最南角的园子原本是他小时候刚搬进山庄的时候住的园子,那时候他与百里山庄的人都不太亲近,百里轩又仗着百里宏嫡子的身份到处欺压他,百里宏只当他是性格孤僻,便将他安排在了最南角,最南角那处小院冬暖夏凉环境倒还算雅致,园子墙头外面就是山庄的外围墙,围墙上面爬满了红丝草,院墙外种着的合欢树将树的枝芽伸进了院子,每到荷花花开的时候千岁总会坐在院子的石桌前边读书边喝上一壶百里香,那时的生活想来也还算惬意。
后来百里宏觉得委屈了他又给他安排了另一处更宽大的园子,本来也没什么可如今那处小园子给了尘奇,千岁心里就觉得莫名的不爽了。
已经几日没见千宁了,但仔细想想那丫头不来他这里也的难得有几天清静的日子。
“管家,小姐这几日干什么去了?”
“前日苏公子来带着小姐进京了,说是京城里要办什么马球会。”
“马球会?才刚进三月草都没长齐开什么马球会?”千岁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忍不住犯嘀咕:“京城的马秋会上邀请的无非就是皇亲贵胄名门少淑,苏策父亲又是在朝为官的尚书大人,有多少女子正趁着这机会对他暗送秋波呢,千宁跟着去干什么?
仔细想想千岁又忍不住开始叨念:“千宁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又是生在商户之家并非官宦女子,贸然出现在马球会上必然会遭人白眼,若苏策在马球会上对她多有照拂必然会引起别人的主意,那芒刺在背被人议论的感觉应当是不好受的,若是她不懂礼数冲撞了贵人,众目睽睽之下苏策也未必能够护得她周全!”
千岁越是想心绪越是不安,匆忙回到书房提笔写信吩咐管家找人送去京城催促千宁快些归来!
信虽然是送出去了,但千岁依旧是不能安心,或许是他想的太多了,可千岁虽然年纪上小不懂喜笑逢迎,但看别人脸色的事情他还是懂的,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家妹妹在外面受委屈。
只可惜他不会骑马更不知该如何进京,长年卧病在床他已变成了一个废人,如今觉得自己连这点小事都做不了,越是仔细想就越发的觉得自己愚笨无能了!
他越是这样想就越厌弃如此无能的自己,就在此刻丫鬟将药端过来,他喝了一口就停了下来:“这……这药……”
他记得之前喝的药虽然很苦,但如今的药不仅仅是苦还带着涩药热着的时候有一股腥味放冷了更是无法下咽。
“这是仙师开的新药方!”
“仙师?”尘奇有些惊讶,这么说来之前给他治病的的确就是尘奇了!
这家伙是故意开这种药整他吗?
不过他怎么看都不觉得尘奇像是修仙论道的道士,也不像是摒弃红尘俗世的和尚,尘奇平日里穿的都是过膝的长衫自然也不是习武的武者,他本人倒像是个沾花惹草的浪荡子,身边没有随身携带的法器自然不可能是捉妖的术士,那他怎么称得上“仙师”的?
尽管他并不想承认自己是被这样一个人救了,但救命之恩也不是他能抵赖就抵赖得了的。
他侧身问管家:“那位仙师可会卜卦?”
“这……还得亲自问仙师才知道……”
“那你去问一问他,问他是否会卜卦!”
千岁是想试一试这位仙师的本事。
管家应诺着出了园子,须臾之后回来回禀道:“仙师请堂少爷去一趟!”
“我不必去,就请仙师卜算一下我此刻忧思何解!”千岁虽然是不肯起身去尘奇的院子,他得先测试一下这位仙师是否真的会卜卦,若真的会卜卦的话就卜算一下那封信是否能在马球会开始之前交到千宁的手里。
管家这次去的时间长了些,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一封信。
千岁从管家手中接过了那封信,信中的纸是用泛黄的宣纸龙飞凤舞只是写了一句话,信中道:“姻缘必有天注定,公子何苦乱愁思?”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说他瞎操心吗?
他不过就是担心自家妹妹的清誉受损,又或者说尘奇师是才说他操心事儿太多连妹妹的姻缘也要管?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没说其他的?”
管家想了想说道:“说了,他还说了……说公子是小屁孩儿……事儿真多!”
果然!
那家伙就是赤裸裸的嘲讽他多管闲事狗拿耗子!他本是想要找个卜卦的人来解忧,可不是想找找我人来给他添堵的!
三言两语分明处处敌对,居然还嫌他事多!他若是乖巧懂事内敛温顺那他早就出家当和尚了,何必要听三叔的安排跟这个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家伙共处学什么佛法礼道呢!
“要你管!哼……又没管你的闲事!”千岁生气的将手里的心团成一团随手丢在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