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道仙师》哒崽

3、前尘旧梦（2）

　　千岁虽然一直都想去塞外看看“黄沙百步风乱舞，轻骑提刀雪中杀”到底是一种什么样惨烈壮阔的景象，但是像他这种生于安乐成于淡泊之中的人却早已忘了自由是一种什么状态，他向往着摆脱家族束缚，在他的印象里，少年儿郎就应当出去闯荡，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只可惜他这副残败不堪的身子骨未能让他的梦想成真，如今的他不给别人添麻烦就已经是足够好了，更别说是身披铠甲走出家门提起战刀征战塞北了，那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有的奢望！
　　“三叔逝者已逝，节哀吧，不必再提以前的事情了！”百里千岁不愿让自己沉浸于感伤的情绪当中，他的话自然也打破了百里宏对过往的感念伤怀，看到千岁脸上这淡然的神情，百里宏心中涌出些许的失落情绪，但话到嘴边又重新咽了回去。
　　“平之，这么多年跟着三叔，三叔也未曾好好照顾你，让你受苦了！”
　　受苦倒也真的没受过什么苦，一日三餐由丫鬟侍奉，可以说得上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随成长途中缺失了部分亲情，可是从未受过什么苦，从小到大也从不缺什么。
　　“三叔这是哪里话呢！”千岁苦笑着有些局促不安不知该如何应答，可百里宏显然是还有后话没说。

　　“虽然你并非我的亲生儿子，但是在这山庄所有同龄的孩子当中，你的性格是最像我的，不要太过沉默寡言，若是有什么想说的或是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就同我讲，每当看到你都像是看到年轻时候的我，让我忍不住感慨我也真的是老了！！”

　　“是，我是在三叔你的教导下长大的，性格自然像您！”虽然不知道他与百里宏是否的真正意义上的旁氏宗亲，但是同在一个屋檐下长大，他早已把百里千宁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妹妹一般看待，虽血脉上不是亲生兄妹但已胜似亲生兄妹了！

　　　“轩儿来信说，你已到了读书的年纪，他已联系了京城的书塾，百里家算不上什么名门望族，但三叔一不希望你受什么委屈，你这年纪也该到了读书习文的年纪了，再过些时日里面收拾东西去京都吧！”
　　百里轩让他去京城？那必定又是个笑话！这家里谁不知道他跟百里轩性格不合从小就是，百里轩心气儿高是最看不得像他这种整天除了吃就是喝什么事都干不好的白痴！百里轩不给他好脸色，他自然也不会舔着脸的去百里轩面前说什么好话，百里轩让他去京城必定是蓄谋已久，除非他是傻子才会自找没趣！去了京城他必定是要暂住在百里轩府上的，他才不要去过那种寄人篱下百般讨好阿谀奉承看百里轩脸色的生活！
　　“三叔你说笑了，我这身子骨能安安稳稳活着，已实属不易了，三叔又何必在我身上继续浪费钱财呢？更何况我读书有什么用？还不知能活上多久，就算春闱高中能中个状元，能活上多久连我自己都说不准，更别说让我去为百里家争什么光去朝廷应对那些明争暗斗了！”
　　百里宏显然是早已打定了主意：“话不能这么说，以你的才智在朝廷为官定能有一番仕途，何苦如此妄自菲薄呢？这山庄庄主的位置早晚得传给你们，你是我最看重的孩子，绝对能担此大任！”
　　“三叔对我的大恩大德，我是一辈子不能忘的，若能在您榻前尽孝你让我做牛做马，我都是心甘情愿绝无二话的，可这辈子您的恩情我只怕是还不上了，我……”
　　百里宏立刻打断他的话：“呸，你这是说的什么丧气话？车到山前必有路，年轻人应当往前看，更何况你的病如今也已有好转了，只要按照药方吃药不日定能治愈的，京城还是得去的，总不能一辈子如我这般当井底之蛙，三叔也并非要你去攀龙附凤在朝堂搅弄风云当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的人物，只求你能有一番作为，为百里家争光，如今百里将没落能有出息的也就只剩你们这小一辈的人，你也当有所表率！”
　　千岁自然是说不过百里宏的，既然都已经决定好了，那他也只有听从安排的份儿了。
　　“是，三叔教训的是。”
　　百里宏看着千岁这副颓然的样子心中自然是怒火中烧，可是该安排的事他得安排得妥当：“这几日家中会祭拜祭祀的法事，这次的法事必得办的隆重一些，你年纪也不小了这次你得同我一道参加，从明日起，你便要开始抄写经书诵读佛法净身焚香斋戒直到祭祀的法事结束了！”
　　家中每年都会大肆举办祭祀的法事，大多都是祭奠祖宗烧香祈福之类的，他也已经见怪不怪了，按照家族中的规矩年满十岁。便应当跟着家族族长一同参加祭祀了，只是他这些年一直推脱，找各种借口不肯参加，一是不愿应付那些上一辈的叔伯公舅们不愿看到他们那极其虚伪又极尽市侩的脸，二是因为仪式繁琐又要斋戒又要沐浴焚香，他以后又不是要当什么和尚，学习这些自然也是屁大点用处没有，他不愿浪费那个时间。
　　百里千岁虽然不知为什么，这次祭祀的法事非要拉上他，但他确实也到了该懂得这些的时候了。
　　“一切谨遵三叔安排！”
　　这祭祀的典礼果真是琐碎的很，百里宏也不是随口说说的，未到晌午便请来了祭祀法事的道士们，请了专人来教他祭祀的礼节，祭祀的礼服又是专定的，来来回回忙忙活活一个下午未能歇息片刻，那放在桌上的药也都已经凉透了，透着一股腥味，千岁浑身酸痛累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他的病这也刚刚有好转，也不过只是歇了几日他便又要忙活这些可有可的祭祀的仪式了。
　　说来忙碌的时间过得倒也快，千岁连着吃了几日的素斋饭，未曾见半点荤腥，每天早晚定时定点沐浴更衣，还要闷在屋里抄那些佛法经书，他恨不得这祭祀的典礼赶紧结束好让他有一时半刻的休憩的时间。
　　“少爷，主持祭祀的大法师来了，老爷那你赶紧过去！”
　　千岁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未曾留意刚才打瞌睡时那墨汁沾染在了脸上，他打了个哈欠将桌上沾了墨汁的纸揉成一团，随手丢到一边：“好，我这就过去！”
　　服侍她的丫鬟，指了指他的脸：“少爷，这……”
　　“哎，这抄书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丫鬟们看他不悦的模样欲言又止不敢再说半句话，生怕惹他不快。
　　百里千岁连衣服也没换，只是稍作整理那满是褶皱的衣服，便起身快步朝着正厅走去。
　　一进正厅他便看到我坐在百里宏身边坐着的人，那人一身玄色长衫远远看上去只觉得他的长相清秀文雅，身上透着一股书卷气一头青丝并未绾起被发带系着松散的系着垂于肩头，走近一些才注意到他那双灵动如朗星明月一般的眼睛，那人的目光微微瞥向他，看的千岁有些不自在。
　　他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折扇被他拿在手中摆弄着，可百里平之首先注意的并非是折扇而是这人拿着折扇的那双手，那双手简直比姑娘的手还要白，秀长的如同是刚削好的玉髓骨节分明十分秀气。
　　再仔细看一看他手里的扇子，那把扇子倒也不像是平日里扇风纳凉的那种折扇，竹扇骨通体透着温润的白色像是玉器打这儿成的，千岁从未见过玉器打制的扇骨，这倒并不是他见识鄙薄短浅，只因这玉器打造的东西易碎，很少会有人拿玉器打造扇骨。
　　扇面像是绸锻绣的，底色是黑灰色的，正反面都有绣又两个字，正面写着“净空”，反面写着“斯文”，若这字真是绣上去的，那毕竟是功夫十分了得的，绣娘才能在一块绸缎面上正反各绣两个不同的字且毫无违和感更是分不清哪是正面哪是反。
　　单看这扇子就知这人并非是什么修佛修道的出家人，倒更像是流连烟花之地的风流官家贵公子，那扇子的确不是用来纳凉的，而是一掷千金用来博人眼球用的！
　　虽然这样的想法只是千岁心中设想的，但初见的印象已经定下来了，千岁眼前这人不像是什么祭祀的道士反倒更像是空有一副皮囊的骗子。
　　似乎是他直视的目光过于直白，那人也转过脸来看他了。
　　“想必这位就是平之少爷了吧！果真是文墨儒雅之辈！”
　　这人话里话外都带着戏谑之意，脸上那让人摸不透的笑，更是让千岁觉得浑身不自在。
　　“平之，快过来见人！这位是尘奇仙师，接下来几日你便跟着他学习佛法礼仪！”
　　尘奇这两个字取的真是好，尘取垢也，奇者异也。可是他不记得百家姓氏当中又姓“尘”的！可是这名字怎么看也不像是修行所取的法号，再看看嘴角上扬淡淡一笑站起身来向千岁走了过来，向千岁伸出了手。
　　千岁下意识的向后躲，他以为这人要给他一巴掌，却没成想这人的手落在他的侧脸上：“这是哪儿来的花猫，真是好不乖巧呢！”
　　这人的手指微凉，指尖刚碰触到千岁的脸，被他退后躲开了。
　　“仙师……”百里宏脸色铁青瞪着千岁，“你真是太失礼了，脸上的墨渍是哪儿来的？”
　　千岁往后退了一步，用袖子遮住自己的那半张脸，耳根却微微发红，他还从未如此失礼过。
　　尘奇依旧笑着，手中的折扇微微摆动像极了摇头晃脑讨好主人的狗子的尾巴，斯文两个字正对着千岁，千岁十分恼怒的瞪了尘奇一眼：“我……下去梳洗一番再回来！”
　　说完便转身出出了大厅慌慌忙忙的奔回自己的卧房，直到把脸f要暂时住在百里山庄了，就算千岁再不喜欢这个人他也没有将人赶出门的权利。
　　不过看百里宏对待这人的态度很是恭敬，千岁摸不清其中的道理，也从未见过百里宏在谁面前如此谦卑恭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