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第十三章 ...
-
南州(4)
傅老板这一趟,有所获,也无所获。获,紫端回来了。无获,没能赎回小莲。
紫端回来时,心惊胆战,泪雨绵绵,怕是惊吓受苦不少。陈欣予抱着紫端,任紫端在怀中哭泣,安慰了好久,紫端才抑住哭声,紧紧抓住陈欣予的袖角,抽泣道:“小姐,一定要救回小莲。小莲……小莲为了我,委屈跟着那个男人进了屋。她,她受了好大的屈辱。”
周其为了让小莲从他,特地让下人现场撕开紫端的衣裳。小莲生怕周其过火,只好暂时从了周其。紫端颤着身子,死盯着小莲不情不愿跟着周其进屋子。
陈欣予揉两下紫端的头,眼里挤满心疼,柔声道:“好,好,我一定会要回小莲的。”紫端身上的衣裳四裂四碎,很不雅光。让林曼和小荷带紫端下去梳洗。
走前,紫端仍将希望寄予陈欣予身上。陈欣予难以忘却,紫端泪光满满的眸子,擒着无数的期待与乞求,以及试图掩藏下去的惧怕。
陈欣予心中的怒火纷纷而起,她没见过周其,更与周其无冤无仇。他接连对待她身边两个婢女,一个欺辱,一个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陈欣予冷然,对着赵白玉道:“王爷,今夜,我会有所行动。”
赵白玉早已猜出,不同意道:“不可以。”
“为什么?”就因为他姓周,有个梅妃的姐姐嘛。
“你明知故问。”
“我是明知。可我依旧忍不下这口气。”
“为了出这口气,你要大动干戈。陈欣予,你理智一点。”
理智?她怎么可能理智。别人都动到她身边的人了,赵白玉还让她清醒理智。“我很理智,正是因为我理智,所以我不能陷小莲于不顾。”
赵白玉拧紧眉头,冷嘲道:“那你想怎么样,直接进府夺人嘛。”
“也不是不可以。”
“这里不是京城,没有人手任你指挥。”
是啊,这里没有她的人手。陈欣予沉吟半寸,脑子现出一张容貌。“我可以找容二哥帮忙。”
赵白玉眉头更紧,眼眸更冷,周身泛着寒气,“你为了一个奴仆,要动用你容家的将人。父皇给容家兵符,是为了让容家带兵打仗,而不是为了一个奴婢。
一个奴婢,原来赵白玉不让她动手,不过是因为小莲在他眼里身份低贱。陈欣予怒极反笑,“王爷,这里有谁是皇家人,除了你,我们都是平民,都是你眼里的下贱。”
“我没这么说!”
“你就是这么想!小莲身为奴婢,是她所愿所想的嘛。如若可以,她也想成为公主王爷,一辈子享尽荣华富贵,不用担忧这日说错话死于刀下,明日做事不好被人卖到另家府里。小莲虽为仆,但她是个人,她有选择与被选择的权利。”陈欣予重重道:“这门婚事,周其说不算,我说不算,只有小莲诚心诚意点头才算。可如今一看,小莲被迫接受她不心悦的东西。她是我的人,虽不是身边的人,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一日为仆终身为我,我就要保护她。”
陈欣予正色道:“只要她不离我,我不会弃她。”她命小厮写好信,策马加鞭送到京城。只要快,一日就可送到容府,就能解救小莲。只是不知道,小莲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左思右思,陈欣予不放心,欲想去周府走一趟。
赵白玉让奔晖拦下小厮,陈欣予暴跳如雷,“赵白玉!”
“不用惊扰容家,我有法子。”
陈欣予不听,“不用。我自个有办法。”她不愿在信赵白玉。
赵白玉将小厮手里的信撕了,“相信我。夜深前,我定能将小莲送回你眼前。”
任凭陈欣予再气再骂,赵白玉依旧我行我素。他让奔晖带着他的令牌,去周府走一趟。果然,周府在横,梅妃在贵,依旧比不过方家尊贵。一个成王不忌惮,一个方贵妃不害怕,可一个太后,总能让周府上下,磕着脑袋不敢出大气。
周其也没想到事情闹得如此惨烈,见奔晖拿着令牌在手,忙忙放了小莲。周其也被周知府责备,杖责,面壁思过,说白了也是做做样子给赵白玉看。
奔晖见周知府已然处罚,也就不多言,带着小莲回酒楼。
陈欣予眼瞧着小莲衣着整洁,身上无伤痕,一根线的心也就松下。忧虑了一日,见小莲完好无损,也就放心了。能跟紫端交代,能跟自己交代。
紫端洗净身子下楼,见到小莲,两人相拥着哭诉,将今日的所有委屈和悲伤融入泪水中,滑过脸际,沾湿脸庞。
今日种种,让人绷着心弦,松垮下来只觉得疲倦不堪。陈欣予让三人都回屋睡觉,“睡一觉醒了,什么都过去了。”
三人走前还不忘感谢陈欣予和赵白玉,伴着哭声,勾着笑容,手牵手上楼。
历尽苦难,才知友情重要,才知身旁人可贵。
赵白玉夜晚照旧来陈欣予屋子里。虽赵白玉今日总是阻挠她救人,可小莲到底是他救出来的。陈欣予也无心计较是她错多还是他错对,她只想谢过他。“赵白玉,今日谢了你。”
“你这话从口里说出,真不容易。”她今日话很冲,火气撒他身上,口里不断的骂架。
要是你一开始就帮忙,怎会闹到这么久。“说到底,你我皆有错。此事就翻篇了。”
赵白玉哑然许久,缓缓开口,“为什么一定要就小莲。”
救人还需理由啊。“想救便救了。”
“我是问,小莲不似紫端,何必大费周章。小莲是奴婢,将来寻得一户人家是她的福分,可周其的妾室,也是她的福分。”
“或许你是这么觉得,小莲并不这么觉得。更何况,小莲是管家派来照顾我的,跟在我身旁,我岂能随便放走她。”
“若她真心从了周其呢。”
“那也是她的选择。”陈欣予躺下身子,抬头望着天花板,“被人随意安排的生活,谁都不乐意。在我还有能力的情况下,我想看她的选择,帮她争取她最想要的。”
就像他们四个人,被人安排的道路,被迫走上这条路。陈欣予不希望,小莲会是下一个她。她已经在这条路上愈渐愈远,小莲只是站在始端,她还有机会。
陈欣予想帮她。
赵白玉的身份除了傅老板之外第二三人知道后,就打算动身回京。
跟陈欣予说后,她同意,“行。”反正她在这待着也不开心。
两人简易商讨后,决定明日动身。恰逢傅老板来酒楼,陈欣予笑着跟他道别。
傅老板颇有些自责道:“陈夫人,都是傅某招待不周,才惹出这么多的麻烦。”
陈欣予忙忙没有。傅老板帮了许多忙,要是还照顾不到,那都说不过去了。“没有的事。傅老板也别过内疚。”
傅老板闲聊两句,说是要带陈欣予去见一个人。见傅老板不肯透露,陈欣予心生好奇,答允了傅老板。
陈欣予没让紫端跟着,让她在酒楼里收拾好东西。
傅老板带陈欣予到了一间简陋的屋子,门口已然长满杂草,遮住了半扇门,木门有些年头,被木虫吃得稀稀疏疏。傅老板理了下杂草,推开门,屋里传来浓重的泥土味。
陈欣予和赵白玉跟着进去,只见屋子堆积满各式各样的陶瓷。傅老板喊声“杜师傅”,屋里头没人应。
傅老板笑道:“陈夫人,这杜老板的陶瓷乃上等佳作。你可瞧瞧。”
确实。陈夫人随手一看,一个简单的花瓶,上面的雕文很是显眼,是只老虎。这只老虎并未上色,但描绘得精美绝伦,鲜明有活力。就连老虎脚趾甲,都再不经意间勾勒出来。
“这杜师傅好手艺。”跟皇宫里的匠工有一比,甚至可能不如杜师傅妙。
赵白玉盯着左右看看,“是妙。只是这手法……有些熟悉。”
陈欣予挑一眉,“你此前见过?”
赵白玉不敢肯定,“有些熟悉罢了。”
傅老板去后院寻一周,没见着杜师傅,无奈一笑,“许是出去寻灵感了。”
“没事。”这些瓷器再好,也不过是瓷器。摆在京城,也不会过于惹人注意。
“陈夫人,不知道对这些瓷器感兴趣吗?”
要是说没有呢。“略微略微。”
傅老板随手拿起一个花瓶,摆在手上玩弄,“杜师傅手艺精妙,奈何无一商家能将他的瓷器卖去。之前有过一个,口头约好,转眼就反悔。真是无奈。”
那傅老板的意思,是要他帮杜老板卖掉这些瓷器嘛。她是开酒楼的,又不是售卖瓷器,傅老板也太看得起她。“傅老板生意天下,怎么不自个经售呢。”
傅老板叹息,“我倒也想。奈何杜师傅讲究缘分,他希望自己的东西是卖给喜欢的人,而非只是用来经商。”
难怪,这么多上等的瓷器,一件都卖不出,全堆住了。陈欣予面露犹豫不决,“可我开酒楼的,傅老板也知道。我怎么做的了瓷器活。”
傅老板眼里的亮光渐渐黯淡,“也是了。是我唐突了。”
陈欣予知道傅老板的心情,她虽也惋惜杜师傅的才华堕落于此,可她终究不是有缘之人。她只能期盼,杜师傅这后半余生,能遇到那个一眼相中他作品的有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