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樱》芙蓉药

12、第十二章

　　南州（3）

　　许是有了赵白玉这烦人在身边，走哪瞧瞧都要被他嘲笑两句。本就平潮的心情顿时低潮，失了逛街的欲，也就回酒楼了。

　　陈欣予不想和赵白玉一同坐在一张桌前，就让紫端让人准备晚膳送入房中。省去赵白玉的脸，一顿饭下来吃的舒心愉乐。紫端见陈欣予胃口大开，喜乐道：“小姐可是逛了几路，饿坏了。”

　　不，是没有赵白玉在身边，整个人就轻飘飘，看啥啥顺心，用啥啥顺手。没了病情绕身，用了饭还觉得嘴馋，紫端又端进一盘果子，“小姐吃些吧，都是新鲜刚采来的。”

　　陈欣予拿起一果子咬过，甜汁在嘴里溢开，水分很足，不会甜腻过头。陈欣予让紫端一同吃几个，两人坐着叙叙聊些事。

　　眼一闭，一睁，时间也就这么过去了。

　　陈欣予好不容易拾起的好心情，全在这一刻崩塌回去。她不明白，赵白玉在这个时候推开她的门，落落大方地要跟她睡一间屋子。

　　陈欣予从错愕到懵乱再到愠怒，几乎是含着一口火气，“不要！你回你的屋子去睡。”

　　赵白玉挑一挑眉，“紫端没跟你说嘛，我没有屋子可睡。”

　　什么叫没有屋子睡。陈欣予对于他这搓脚的借口感到无语，“没有房间，那就去开一间。”

　　他倒也想，可偏偏不能。赵白玉不理睬陈欣予，自顾自地走到桌前坐下，“不可以。”

　　“为什么？”

　　赵白玉叹一口气，“傅老板知道我是成王了。”

　　知道就知道嘛，傅老板又不会干嘛他。他身份高贵，傅老板定是捧着护着，他还不高兴嘛。“哪又怎样。”

　　赵白玉白一眼她，“不好奇他怎么知道的？”

　　陈欣予不开口。确实……有些，他一趟失了往日的显眼，也甚少与人交谈，不知傅老板怎么看出的。

　　赵白玉见她思绪，“那日我抱你下马车，傅老板就看出不对劲。他念起你是有夫之妇，而我又是你那边的人，推敲推敲，也就推出来了。”傅老板当时猜测出来，整个人战战兢兢，说是王爷身份贵重，让他亲自好生照顾。赵白玉当时就拂了傅老板的意，他下南州本是抱着玩心而来，若是受他人关注，这趟终是玩的不惬意。

　　陈欣予蹙眉，她记得她在酒楼就说赵白玉是她家里人，酒楼的人也都称他为“陈公子”。许是公子、夫人的，让傅老板觉着他们是一对，也就推出赵白玉的身份了。“知道就知道嘛，跟你另寻一间房有何干系。”

　　赵白玉蕴着些些无奈，“你我皆是他人眼中的夫妻，怎能分房而眠。”

　　“可是在王府不是一向如此吗？”两人分得快乐，怎么离了王府就变样了。

　　赵白玉眉宇间聚了层层疲倦，身子也跟着犯懒，手撑着下巴，慵懒道：“王府的消息皆由我。除了王府，人言嘴杂，我哪能止住。何况，傅老板与皇宫也有商业往来，一个不留神，将你我分房之事散出于口，我们的心血都白费了。”

　　陈欣予迟疑道：“傅老板，不像是多言多语随意说出口的人。”傅老板为人端重，说话拿捏的稳，自然不会逞一时言语之乐而犯身得罪赵白玉。

　　赵白玉闭眼，“虽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我对他，还不至于到用他的地步。既然不用，就得处处谨慎对待。”难保有一日被太后知晓，严刑逼问傅老板，傅老板受不住全盘托出。那么一切的一切，都付之东流。

　　陈欣予知道分寸，太后那不能得罪，可她这里，也不能委屈啊。陈欣予思了思，还是不愿，“要不我去隔壁开一间房，等到深夜里，我偷溜过去。”

　　赵白玉掀开眼瞟一眼陈欣予，没好气道：“有这闲工夫，不如用来养精神。”也不知她在害怕啥，他都不介意，她有何抗拒。

　　陈欣予摇摇头，赵白玉就在旁边，空气里伴着他的气息，流过我的手臂、脖子甚至整个肌肤。她怎么可能，安心睡去。“我还是叫紫端开间吧。”

　　赵白玉脾气也渐渐上来，烦闷道：“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你我有约，我不会毁约在先。”赵白玉大略打量一番，嫌弃道：“就你那五点身子，我也不会有兴趣。”

　　陈欣予堵着一口闷气，何为五点身子？和着说她身为女子，却只占了女子的一半？有内，无外！他若喜欢十点女子，陈欣予大可帮他寻每家每户的十点佳人，让他夜夜笙歌，连连欢笑。

　　“快睡罢。”赵白玉已然受不住困意，手平在桌子，脑袋压在手臂上，沉沉睡去。他睡相好，睡熟了也不见点滴声音，维持一个动作不变。

　　陈欣予见他睡眠而去，也就不矫情要间房。他说不会做，定是守承诺不做。只是，也没必要睡在桌子前吧。夜里寒凉，他穿得不少，也怕难抵冰寒。

　　可屋子就一张床，怎可能让他上床而睡。陈欣予叹口气，没有被子，那就多加几件衣服于身。抵一点是一点，总好过心里愧疚不已。陈欣予下床拿起披肩往赵白玉身子一披，赵白玉身子一动，吓得陈欣予退后几步。赵白玉也就转个脑袋，继续深睡。陈欣予喘过一口气，将披肩盖牢，就上床而睡。
　　…………

　　陈欣予原定今日与傅老板一同逛逛，让傅老板多介绍些南州的特色。只是突如其来的事情，打破了陈欣予原本的计划。

　　早上紫端、林曼和小莲三人上街去采购，在一家玉器铺子里，林曼错手打碎了一个玉镯子。那玉镯子也不昂贵，林曼倒是付得起，只是店老板不知为何不依不挠，收完钱也不肯放过林曼三人。

　　紫端向来火脾气，当场就与店老板吵了起来，最后闹到衙门。林曼把事情娓娓道来，有理有据，本该要放人走。也不知是哪个官来临，硬是扣住紫端和小莲，林曼当即上前，被衙门的人死死降住，眼睁睁瞧着不明人士把紫端两人拐走。

　　林曼被迫交了两个玉镯子的钱，还衙门人威胁一通，才放过她。林曼立即回酒楼将此事全盘托口。

　　陈欣予见林曼也吓坏了，安抚两句，让小荷待会房里修养。在傅老板的地上动了人，傅老板自是怒不可揭，“陈夫人，你可放心，傅某立马派人去查查看。”

　　陈欣予在南州无人脉，只能依托傅老板。傅老板如此上心，三分于陈欣予，七分怕是畏惧赵白玉。也罢，陈欣予有所困，傅老板有所助。

　　不出一柱香，傅老板的探子就回酒楼，“回老板，捉两位姑娘的，是周其公子。”

　　陈欣予蹙眉，脑海里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他人是谁，竟敢白日青天下，在衙门里明目张胆要人。”要的还是她陈欣予的人，怕不是寻死。

　　傅老板斟酌两下，缓缓开口，“周其周公子，乃南州知府周大人独子。”

　　一个知府的儿子就敢肆意妄为，可见周家管束不周。“那又如何，京中世子王爷都不曾胆大妄为，一个知府儿子，岂能无法无天。”

　　赵白玉垂眸片刻，“周大人……他是不是有个女儿？”

　　傅老板道：“是。”

　　赵白玉肯定道：“那周大人女儿，便是皇上身边近来最得宠的梅妃了。”

　　梅妃？陈欣予在京城接触不少大臣，闲言闲语也听了个遍。这梅妃，姓周名媚姿，长得妖艳惑人，身段更是引人垂涎。刚进宫不出一月，就封了美人，不出半年有孕进封妃位，赐“梅”号。真真是有唐玄宗梅妃的容貌，恩宠。

　　不过恩宠万千，也难逃暗箭刺身。有孕不足两月就被一位才人一碗堕胎药导致滑胎，又因药效过猛，梅妃此后都不会为皇室添子添女了。

　　没想到这周其竟有这般背景。可又如何，梅妃再受宠，也不可目无国法，让弟弟周其在民间作威作福。“梅妃是梅妃，周其是周其。此事原本就是周其错在先。”

　　赵白玉睨一眼陈欣予，眼里缓缓平平，“你错了。梅妃是周家人，周其也是周家人，连着脉络，不可分割。”

　　陈欣予略微着急，语气上扬，“那怎么办，不可能就眼睁睁看着周其将紫端和小莲抢走，我们却连行动都没有。”

　　傅老板赶忙道：“我与周家颇有些情分，让我去与周公子谈谈，看能不能成。”

　　赵白玉当断道：“去吧。”

　　陈欣予再怎么心急如焚，也只能坐着等候傅老板的消息。

　　愈等愈急，愈等愈慌。陈欣予坐着，觉得身下瘙痒，坐着不舒服，也就站起身。人站着，心里着急，脚下也就踱来踱去。

　　赵白玉见她担忧不止，来回踱步，只觉着厌烦。“你可坐下等，这走来走去，眼里难受。”

　　陈欣予不愿这时跟他抬杠。

　　直至太阳落山，傅老板才从外头回来。傅老板面上难堪。陈欣予急忙道：“如何如何。”

　　傅老板如实答，“周公子是要陈夫人准备一百银两，赎回紫端姑娘。”

　　知晓周其身份不同，赵白玉的话里也隐含着不要正面冲突。周其既要一百银两，给他就是，保人最重要。“林曼，准备一百银两。”

　　林曼迟疑，“小姐，我们此行，没有带过多的银两。”

　　“那我来垫付着。”傅老板笑道。

　　陈欣予脸集感激之意，“谢过傅老板了。”

　　傅老板顿住，犹豫不决道：“只是另一位姑娘……”

　　“小荷怎么了。”对了，周其话里是要一百银两赎紫端，并未提及小莲。

　　“周公子，说是对小莲姑娘一见倾心，让小莲姑娘明日就纳入周府，成周公子的妾室。”

　　嚣张，太过嚣张。一声不吭地挟走她的人，如今让小莲过门，他连上门告知都没有。实在可恶。

　　不行，她要去找周其对峙。赵白玉像是看清她的动作，出手拦截她，“不可。”

　　陈欣予薄怒，“为什么。”

　　赵白玉抓紧她的手臂，“周其是梅妃弟兄，不可轻易得罪。”

　　“那就眼睁睁看着小莲入他的门，成他的妾。”

　　陈欣予试图挣脱，赵白玉力气加大，朝着傅老板道：“你且准备五百银两，问周其肯不肯交人。现在快去。”

　　傅老板吓得额角冒汗，忙忙下去准备。

　　“你在等等。”赵白玉松开她，暗示奔晖看住她。

　　陈欣予轻揉被赵白玉抓过的地方，有些泛红。好，她等等，他是王爷，听他一回。如若结果一样，她无需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