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以东》林几宿

6、伦敦06

　　陆之尧在咖啡店买了一杯拿铁和一杯黑咖，和两个三明治，快走到许若蓝家的楼下。早晨伦敦的空气有点冷，他觉得自己的耳朵被风吹得发疼。

　　许若蓝家楼下的大门锁着，陆之尧却忘了她的房间号，不知道该怎么叫她来开门。

　　他大概等了十分钟，没有人下楼，他就一个人尴尬的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不知所措中给周以发了短信：“我不知道许若蓝房间号，没人给我开门。”

　　周以迟迟没有回他的消息，可能他现在终于去睡觉了。

　　温暖的咖啡杯逐渐变冷。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大概是这栋楼里的一个住户下来要出门，刚好看到陆之尧，给他开了门。陆之尧解释说，自己的朋友住在楼上，感谢了他之后快跑着上了楼，摁响许若蓝的门铃。

　　他大概摁了三四次，可是许若蓝没有来开门。

　　但是许若蓝应该要在房间里才对，四十多分钟的时间里，许若蓝能出门去哪里。

　　陆之尧不知道再她的门口做了多久，大概几十分钟后一个男人从楼梯口那里走上来，向着许若蓝的房间门口走过来。

　　一个高挑的男人，穿着一身灰色的休闲运动装，寸头，陆之尧觉得有些眼熟。他看着男人走进，与他对视。他凌厉的五官和似乎几天没有刮得青色胡渣显得整张脸严肃又冷漠，他与陆之尧对视了两秒，说：“你是？”

　　陆之尧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和许若蓝的关系是什么，下意思的回答：“我是许若蓝的朋友。”

　　对面的男人微微的皱起了眉头，狐疑的又把陆之尧从上往下的打量了一次：“许若蓝的朋友？”说出这句疑问句，他像是笑出了声，然后又冷淡的做了自我介绍：“我也是Rola的朋友，Alex。”

　　他没有再理会陆之尧，敲了敲许若蓝的门。几十秒没有回应。

　　陆之尧说：“我按了门铃很久了，她没有开门。”

　　Alex侧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打开了指纹的门锁，按了上去，直接打开了门。

　　陆之尧犹豫，并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进去，他却一只手撑着门，回过头来对陆之尧说：“你说你是她的朋友，那你进来啊。”

　　陆之尧一愣，跟着进了公寓。他留的纸条还在玄关没有被移动，许若蓝的鞋子也杂乱的在地上放着，和出门前一样的随意位置，许若蓝还在她的房间里。

　　陆之尧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开门。

　　这时客厅里的Alex大声的说：“喂，你快过来。”

　　陆之尧快步过去，看见许若蓝蜷缩在地毯上，头被扶起，靠在Alex的膝盖上，闭着眼，呼吸急促。Alex握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低着头，温柔又小声的一遍遍说：“她不会来了，她不会来了，她不会来了…”

　　许若蓝眼睛紧闭着，但是泪水依然从眼睛里溢出，整张脸都闪烁着斑驳的泪痕。

　　Alex看向陆之尧说：“你去那边的柜子拿从上往下数的第三格里的那瓶黄色的药。”

　　陆之尧快速的走到柜子前，拿了拿瓶药，上面复杂的药名他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白色的小圆药片，随着他的移动与透明的黄色药盒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让他也沉闷了起来。他把药盒给了Alex，去厨房拿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

　　Alex轻轻擦拭了许若蓝的脸，对她说：“睁眼看我。”

　　她却更用力的闭紧了眼睛，身体颤抖着蜷缩着。Alex用力抱住了她，一遍遍的说：“是我，她不会来了…” 几分钟后她不在颤抖，Alex小心翼翼的拿出两颗药：“Rola，先吃药。”

　　许若蓝张开了嘴，Alex放了药进她的嘴巴，递过杯子让她喝了了水。然后抱着她，像安慰孩子一样抚摸着她的后背。

　　大约十几分钟后许若蓝像是睡着了，一动不动，呼吸平稳。Alex把她放在沙发上，盖好毯子。示意陆之尧从另一边的沙发离开，和他一起走到厨房。

　　Alex给自己到了一杯水，站在冰箱边上看着陆之尧从门口拿来早上买的咖啡和三明治，放在餐桌上，问他：“你怎么认识Rola的？”

　　Alex应该是香港人，陆之尧终于想起许若蓝似乎也是香港人。陆之尧听着他说普通话的口音，听过他对许若蓝说的是粤语，想起刚认识许若蓝的时候，觉得许若蓝说话的口音很可爱，他作为一个对于粤语区来说的北方人，还喜欢和其他学生一起故意模仿许若蓝的粤普口音。许若蓝一开始还有点生气，后来也会自己打趣自己。

　　陆之尧说：“我认识她很久了。很多年前还在国内的时候。”

　　Alex像是有些疑惑：“国内的时候？”他喝了口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哦，是哦。很久了。”

　　然后他们没有话说的沉默了，陆之尧想了想，问他：“你呢？”

　　Alex微笑：“Rola跟我是在Cambridge的同学。”

　　陆之尧知道自己并不算了解许若蓝，但是发现自己对许若蓝真的一无所知的时候确实有些语塞。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知道许若蓝的任何过去，他知道的只有上许若蓝课的那两年，了解的只有她两年的见面为数不多的样子。失落中他沉默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Alex就看着他，像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说：“没关系啊。喜欢一个人跟认识她多久没有关系。”

　　陆之尧有些尴尬的抬了抬嘴角：“这么明显吗？”

　　Alex说：“也还好吧。我现在是Rola的心理医生，我比较能看得出来而已。”他又喝了口水，说：“但是喜欢许若蓝没有这么容易。如果你不是认真的，你现在最好就走。”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微微皱着眉头，认真的看着陆之尧。

　　陆之尧也看着他，突然笑了：“哎，昨天下午你是不是跟许若蓝一起在UCL那边走啊。”他说不清自己是不是高兴，但是判断了Alex并不是许若蓝的男朋友，他觉得自己轻松了很多，“昨天下午我看到的时候还难过了很久。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我真的喜欢了许若蓝五年了。”

　　是从第一次上课见到许若蓝的那一刻起，她平淡的介绍自己：“我是Rola，许若蓝。”那时候她还会温柔的笑，把长发揉乱再别到耳朵后面。每次说错了一个句子，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接话，她会简单的接上一个词让我容易的接上后一个句子，然后认真的看着我像是鼓励。那时候她还会笑，尽管笑的很小，但是认真又好看。只是后来她不在开心了，尽管会笑，但是她从来没笑的真实过。可是我的喜欢却和这个遗憾一起越来越大，因为她是从一开始就吸引了我目光的许若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