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成理

4、第四章

　　外面的风挂的树叶打到窗户上来。
　　老人站在房间里看着门外。
　　心里沉甸甸的。大雨说来不来，到以为它不来的时候它又来了。

　　兮子是她母亲未婚就怀上的孩子。

　　时光退回到十八年前。
　　石原玖美正值年少花季，在读大学的时候认识了兮子的父亲。两人一见如故很快便陷入了热恋之中。
　　过来人都知道感情是不能冲动的，一冲动就是要出事情的，卡他们不是所以他们不知。
　　那夜她把自己给了他，他小心的要了她。她向来寂寞的心里此刻有了归属感。她问--我们会在一起么？他说--会的。语气里的坚定让她安心。“那么，你什么时候才要娶我呢？”他轻抚着她的绣发“等明年毕业我们就结婚。”
　　他给了她期望。于是，她便日日翘首等待着毕业那天。
　　热恋中的女人是美丽可人的，但上帝似乎并不偏爱这种脱俗的美丽，她的身体产生了变化，起先只是频繁的跑厕所，且总感觉尿不干净。但她没多疑只是想自己最近水喝多了。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早晨起床便会开始出现恶心、呕吐的现象，而且到最后竟发展成吃什么吐，不吃也吐。呕吐的次数越来越多。鼻子也变的特别敏感，嗅到厌恶的气味也会弯下腰剧烈的呕吐，即使什么也吐不出来。她终于开始发觉自己不单单是食欲不好调整几天便可的问题了，她开始害怕，又怕是自己多疑了，又怕走漏了风声，又怕被老师、家长、同学知道了...她顾虑了太多。所以每次明明有机会跟他说，自己也因为这些顾虑而把话又重新咽到肚子里去。
　　然而纸里是包不住火的，他最终还是从她身体的变化上感觉到了她的不适。隐约已经知道是什么事，但又不敢问。
　　他独自跑了好远为她买来验孕试纸，结果出来。两人都慌了，你看爱情是不能冲动的。他有些怕，但他怕的时候忘记看一看他身旁曾经美丽可人的她如今成了什么样。
　　他独自请了病假躺在宿舍里看天花板。玖美来找他，站在他窗边。他看着天花板一言不发也不去看她，他知道自己若回头看了是会忍不住哭的而一个男子在一个女子面前掉泪有多丢人，所以他不看。她在墙角蹲下来，抿着嘴巴不敢哭出声来。寂静的宿舍里只有时钟滴答滴答走动的声音，泪水流了满脸却没发出一点声音，天知道这需要多大的力气。
　　胃里翻涌着，她尽力的克制。

　　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咚’的一声，回过头去。她倒在墙角脸上是未干的泪痕。他慌忙从床上下来抱她。抱起她的一瞬间他连杀了自己的心都有，她何时竟消瘦成这般摸样了？而另她遭受这般罪的竟是口口声声说爱她的自己。她想抱她去医务室，但又怕校医检查出什么在冲出门的一瞬间脚步又刹那听下来，怀里的她头撞击在他的胸口。他，疼。但又无奈。最终退回反锁了宿舍的门将她放到床上。
　　她四肢冰冷，脸色苍白。他手心温暖，面色焦急。但他的手温似乎无法传达给她，他一直握着她的手，而感觉到的是彻骨的冷。她眉头深锁着不住的发抖。他终于抑制不住抱起她往外跑。
　　四下都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每天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里往升。为次他是很讨厌这种地方的。周围来回打量的目光让他觉得很不自在，他在走廊上坐下来。
　　有医生从病房里出来“她的孩子是你的？”
　　别有意味的语气，另他头皮发麻但组中还是点了点头。那医生却笑了，“大学生吧？”
　　他看过去。医生从口袋里扔出一张学生证“从她口袋掉出来的。”医生解释道。“我说你们这些个大学生好好书不读，怎么净干给家里丢人的事？家里还不知道的吧？ ”
　　他抿着嘴，医生却笑的很开心“一定还是不知道。那就早点解决了吧，免得肚子大了以后惹出更多的麻烦！你说是吧。像你们这样的啊，我见的多了我看她才有不久早点解决好，你说呢？”他紧抿的嘴唇要破。医生笑着走开了“想好了，来我们医院袄。你们是学生我们给你们优惠。还有啊，回去别忘记给她弄点营养的东西补补。”
　　从未有过的耻辱感一瞬间洗劫了他的大脑，突然想起她又追向医生“她怎么了？有没有危险？”
　　医生似乎没想到他是来问这问题的，脸上有点失望“只是难过的昏过去了，没大碍。”他听完道了谢便要走，医生却又道“早点解决好啊，早点好...”
　　回荡在空空的走廊里让他听的头昏。到底要怎么做？
　　她坐在病床上，面无血色。这样的他让他难过，但有觉自己没资格再说什么了。毕竟将她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是自己。她看翻身抱着他，在他怀中仰起来脸来，看他闪烁的目光，她知道她让他为难了。她不想让他太累，不想看他为爱疲惫。于是故做轻松的一笑“我们把孩子拿掉吧。好受罪的。”她笑，眉眼如花。她以为她的眼里没有悲伤，她以为她自己藏的很好。但聪明的他，怎会看不出她眼中那近乎绝望的色彩。他抱着她，下定了决心“跟我回家吧，我们结婚。”她又哭了。她想只要有这句话无论最后孩子是否拿掉她都是幸福的。
　　待她身体好些，他们便同跟班主任请假回家去。
　　他跪在母亲面前，一字一顿的说给老人听“我要同她结婚，她是我的女人。”老人高高扬起的手最终没落下来，他身后站的女孩子脸色苍白，老人心中暗生怜惜。
　　老人问“男孩子不知道什么也就算了，你可知道你是个女孩。一个女孩的贞操有多重要你怎么能就这样轻易给我儿？你父母没教你做人的道理么？你还知道不知道一点羞耻？”
　　男子欲插嘴，但话被老人堵在嘴边。
　　她，微笑“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我把自己教给他，我相信他能给我想要的幸福。”

　　老人叹息“自以为能永远。你看看着世间，白首同镌的有几对？那些美好的誓言你们是觉得能经得起时间的推敲么？你们还小，就听我一句劝告把孩子拿掉吧。不要毁了自己的一生。到时候你若后悔埋怨起我儿子可怎么办？”
　　男子唤了一声“妈...”语气里是哀求。但老人只是瞪了他一眼并不为他这一声哀求做任何表情。
　　她似乎有点急了“我愿意为他做一切，哪怕像这般只要他说要，我便会为他生下来。只要他说不要，我便会送腹中的人去天国。我们是还小，也许我们的爱我们的天长地久在你们的眼里是可笑的，但请你不要一口否决，请您放心，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我不会后悔。”
　　老人笑了“可以，你们可以结婚。但学业怎么办呢？还有半年时光，你怎保怀孕之事不被发现？”
　　她有些不知所措了，她知道老人现在是在故意刁难自己。但依旧强颜欢笑“那我便放弃学业。”
　　老人皱着眉头看着眼前女子眼里固执的神色，骨子里的执拗就一如当年的自己。也是，谁的青春能不犯错。况且他们只是提前了迟早都要发生的事。只是这一切发生在错的时间。老人叹惋着。“与你家中人商量过了没？”
　　她方寸又乱了些“与您见过面后，我便回国去。”老人吃惊的看着她，她读出来老人眼里的疑问一笑说“我自幼同母亲在中国张大，虽然我是地道的日本人。但在中国呆了这么久也便成了这里土生土张的孩子了。”老人笑了笑“只要你父亲那边过，我们这边随时可以迎娶。”

　　那时院里的花还不如现在这般旺盛，只是零零星星的开放着数朵。

　　娘家那边是不同意的，他们坚决让玖美把孩子拿掉，他们觉得玖美将家里的脸都丢光了。玖美泪眼婆娑的看着脸前陌生的脸孔听他们对自己不堪入耳的评判说--我已是他的女人。却被一巴掌打倒在地，抬头才发现打自己的是这些面孔里唯一熟悉的--爸爸。他不可思意的看着自己的手，自己打了自己的女儿，这个时隔了9年才再次见到面的女儿。但在众多亲戚探询的目光里，他只得藏起这份不忍--丢人。

　　家中人将她囚禁了起来。她在墙上用自己的血写下“爸爸，我恨你。”便在一个夜里逃了出来。
　　她不知翌日，她父亲看到那些字是是怎样的心情。

　　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跑到北桥。
　　当老人见到狼狈不堪的她时，十有八九已经猜出了事情的经过。她什么都不说跪再她脚边“你让我嫁吧？我真的很爱他。真的。我喊你妈，我以后会好好孝顺你的只要你让我嫁给他。我求你，我求你，求你...呜呜呜。”女孩哭着，说话大失方寸。老人能感觉到她对儿子的爱有多深。因为这样的她一如当年的自己甚至于更甚过自己，但又怕她日后会后悔“你真的不会在日后后悔么？”
　　女生仰起哭花了的脸拼命的摇头。她心软了，答应了。

　　婚礼只是草草的举行，也就是夫妻牵手在老人面前扣了三个响头。

　　老人想她这一辈子都忘不掉，那日笑颜如花的女子眼里又多少欢喜。
　　但在她生下孩子后的第一个秋天，女子的父亲便叫她回日本去。
　　飞机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后，意外坠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