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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师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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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林少茹没有回兰幽舍,她吩咐了两名侍女下山,两名留下来去兰幽舍,自己独自去了楚河山庄主院,院子的凉亭里正坐着一名美妇,徐徐的咽茶。
“少茹见过姨母。”林少茹拘礼,甜甜一笑。
“快过来坐,方才不好同你说话,这珠联璧合的主意是你想的吧?”楚夫人温柔的笑着,一手抚摸着手腕上的串珠,串珠月牙白,透着亮,每颗珠子上雕刻了海棠花纹,显得优雅贵气。
林少茹答:“姨母喜欢就好。”林少茹给楚夫人倒了茶。
“你用心了,我想单独给你安排个院子就在司白旁边,没想到你不同意,你这孩子怪有主意的。”
“多谢姨母的好意,只是表哥他与旁人不同,众弟子又都在一处,不可落人口实,我自有打算,姨母放心把。”林少茹轻抿香茶,嘴角淡笑,眼里含光。
楚夫人点点头,放下茶盏:“上回我让司白去送帖子,也是想让他见见你,没想到他那么快就回来了,这回你来了我就放心了。“
林少茹轻拨耳边的碎发的手微一停顿,抬眼温柔的说:“表哥可是同那位月见师叔住在一个院子?”
“是呀,同别人住一处更不合适,月见好歹算是啸风的师弟,你也知道司白虽然性子冷淡,不与人亲近,但尊师重道,从不废礼,所以啸风让他们住在一处也是想司白能照看一些月见。”楚夫人平静的说着,低垂的眼睑下有一些黯然。
和风细香,欲上眉梢,缠绕的藤蔓细密的躲藏在花瀑后。
“月见师叔看上去十分和善呢,可惜----,但姨母和姨父宅心仁厚,乃世家典范,肯定会成全了苦山道人的遗愿,月见师叔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辛了。”
楚夫人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不与置否,林少茹见状赶紧换了话题:“来之前我母亲叮嘱我要听姨母的话,但我明白姨母的心思,楚河山庄和白沙洲必然是一家,从前是,以后也是。”
此话说到楚夫人心里去了,她凤眼含势,道:“我与你母亲虽然是表姐妹,但从小在一处长大,感情极好,我视你为己出,将来司白继任庄主,你继任白沙洲,两大家密不可分,互相扶持,而你们的后代将成为这天下的唯一,楚河白沙将成为仙门中不可逾越的高山。”
这番话沉入林少茹心里,令她震动不已,她面色坚定:“少茹谨记。”
“明日开始授学,你不方便出来,若有事就派人给我送信,”侍女过来问是否要传午饭,楚夫人笑到:“传吧,正好少茹你陪我用完午饭再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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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隐舍,菊瓣落,似羽声,华照卷残叶,不闻盛情芳。
月见用过午饭,稍作休息,想着隔壁住的那位荣是语,但是不好去打扰,不如先去拜见另一位荣是云,但是会不会太突兀了,才刚来第一天,想想又作罢了,最后坐在院子里悠悠的喝茶,看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然后又回屋里书案前练字了。《引灵诀》抄了一百遍了,现在抄的是《剑论初级》,里面的字也是十分的好看,规整俊雅,与与引灵诀想比更正楷写,月见觉得适合他这样的人练。
约莫练了半小时,有弟子送来第二天的课程时间表,从月曜日到土曜日六天都有课程安排,并且每日卯时晨练,酉时晚修,上午两节课,下午两节课,土曜日下午无课,日曜日休息,持续一个月,看上去并不轻松。月见拿着课表去对面司白屋前,只见门前的放着食盒,食盒下压着的就是课表,看来是连饭也没吃,不知道怎么回事,月见有些担心,轻声敲了门:“司白,司白你在么?”
门轻微的开了,但是没有人,月见进去看到盘坐在床榻上的司白,周身似有寒风涌动,但面色如常,月见又小心的叫了一声:“司白-”,他头一次看到打坐修习的司白,闭着眼睛,收敛了冷锋的无双俊颜,看上去温柔静好,又不似凡尘中人,那一瞬间月见只觉得他真的可能是哪位仙人转世的。
司白缓缓睁开了眼睛,似乎有难以抑制的情绪,薄唇轻启声音带着颤抖:“小师叔--”
月见不知他发生了什么,担心的问:“司白,你怎么了?”
“小师叔,可否借你的手一用?”司白轻轻的问。
“嗯,我该怎么帮你?”月见甚至在怀疑他是不是练功走火入魔,但看他眼眸清澈,镇定端坐,也完全不似发狂的样子,月见只好伸出了一只手在他眼前。
楚司白看着那只白净的手,就像看见一块冰晶玉石可以堵住冻结他漏风的心脏,虽然不疼,但会慢慢侵蚀,直到千疮百孔,他将自己的一只手轻轻的放在了那块玉石上,果真如同那时的感觉一样,使他的在狂风中猎猎发响的心慢慢变得安静了,风止了,云收了,司白的手多停了几息没有立刻收回。
虽然只是这轻轻的手掌想触,微凉的感觉不禁让月见感觉有点发麻,不免让他心里有点动摇,差点要忘了他们之间的差距,只敛了心神,静默不语,等待这煎熬的时刻快点过去,一边又希冀它的停留。
“多谢小师叔,我无碍了,只是练功时灵气太过涌动,无处发作,正好借师叔作为载体引出。”楚司白平静的说着,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月见想起来他还没有吃饭,问他要不要吃饭,他说不吃了,两人坐在桌前月见想着他们修行之人是可以辟谷的,也不勉强,又想起与师父在一起时因为自己总要吃东西而师父辟谷的一些事情。
“师父可以辟谷一月,但总带着酒,有一回到了偏僻处,实在寻不到吃的,我又不吃那些野生的动物,吵得他没办法,给我喂了一口酒,”月见弯着眼眸问:“你猜怎么样了?”
“小师叔肯定醉倒了。”楚司白认真的想想然后答道。
月见点点头:“对了,我昏睡了一天,吓得师父以为我不成了,醒来的时候我看见我师父眼睛都红了,我还笑着对师父说’师父,你像一只老兔子’,然后我师父抱着我笑了,后来到哪里师父都背着一大包干粮。”
楚司白看着月见的神态,那么温柔的讲着另一个人,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情绪,只闷闷的说:“你师父对你很好。”
“是呀,他是对我最好的人,还有他以前摘了野果子什么的总是自己先吃,而且把他不喜欢吃的丢掉,我很生气,在心里骂他糟老头子,小气鬼,后来有一回一只小刺猬捡了他扔的东西吃,半夜就死了,我看到刺猬怀里抱着半个果子才明白那个糟老头子,”月见说到这里心里又苦涩又温暖,他看着眼前的空气,又像是看着遥远的过去,“才知道师父他是为了试试那些东西有没有毒,他以前没有这样照顾过一个人,没有这样被牵绊过。”
楚司白静静的听着,心里响起一句话,他甘愿被你这样牵绊着。
末了,月见轻舒一口气,笑道:“司白,想必你的经历是很不一样的,嗯?”
“我?很无聊,每天修习,练剑,或者练字。”
没想到楚河山庄少主对自己的生活评价就这样三个字,月见看他平静的面容,竟然有点失望的想,不知道什么事能让这平静如水的面容有一丝动容。
“对了,这是课程表,我来找你本来是想让你看这个的,这个史实倒是没什么,这个对练我就不行了,还有暂定的活动,很丰富呀。”
“不,楚清奕不简单,反而要注意些,对练我跟你一起就行,都不必担心,楚清奕和卓里耶都打不过我。”
“阿--不是这个问题呀,”月见惊讶的说:“你跟他们打过了?”只知道他天子骄子的名声,还从来没见过他用过剑跟人打斗,御剑的那几次不能作数,那么他来参加授业课其实是没什么必要的么,月见在心里想,难怪他那时候说无聊。
楚司白点头,仿佛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月见没再多问,他想他有高傲的资格,准备回去的时候司白又叫住了他:“小师叔,你为何没有戴玉簪?”
“哦,今日还未正式开学,明日再戴吧。”月见一只手正扶着门,背对着司白,如果司白不问,他想他不会拿出来戴,那像是一个珍藏的秘密,如果戴出来了,就只能说是师侄的一片孝心,是时刻在讽刺着自己。
两人各自在菊色的静谧中,体味不同的心情,月色懒散,不关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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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清居,莲芳叶清,两间屋舍里都散发出淡淡的光。
“少爷,这是今日发玉符时我记的名单,传讯给宗主吧?”宽额短脸的何罗将写好的名单双手递到少年面前,少年只托着脸颊,望着门外的天空,仿佛那里有他找寻的答案。
泰重星稚嫩瘦削的脸转过来,无可奈何的接过,从衣襟里拿出玉符,调整了一下坐姿,吸了一口气,手指上泛着白光,先将灵力注入玉符,然后手指点在额头,直到玉符恢复本来的光泽,他收起玉符,就势躺在了地上,直直的看着屋顶。
头顶传来声音,何罗看着这瘦弱的人安慰说:“少爷,宗主收到你的消息肯定会高兴的,别担心,早些休息吧?”
少年转过头,勉强的笑道:“我才不担心,你去打水,我要睡觉了。”说着就像个孩子般鲤鱼打挺坐起来,脱了鞋放在一边,走到床边坐下。
何罗这才放心的去打水了,弯月还躲在莲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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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某个宗门里,一个中年男子面前的桌案前一排一排的摆着二三十个五边形的玉符,有的安静的散发着玉的质地,有一些则闪着灵光,灵光的色泽暗淡各不相同,玉符上还贴着标签,有的刚刚开始闪灵光,男子将准备好的标签贴了上去,只有一块玉符被单独放在了旁边的小托盘里,上面也贴了一个标签。
这些不同的光印在男子的瞳仁里,在这间黑暗的屋子里显得格外阴晦,他看了一眼墙壁,墙壁上挂着一副常羊之战图,图里有两人一兽,天地变色,正在酣战间,画面陡然停止在这一刻,在墙上的画里。
男子出去后,只有桌案上的玉符微光闪烁,突然其中一片玉符闪着静白的灵光,几乎照亮了半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