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饲》朱颜花辞

8、第 8 章

　　寒水渊，秘境。

　　冷，好冷。
　　白婳只觉浑身都似浸在那冰川中，时沉时浮，憋地有些透不过气来。身体沉重，似是烙上了千斤玄铁。

　　她是谁？她在哪里？

　　眼皮沉重地厉害，她挣扎着将眼眸睁开之际，明亮的光线照入眼底，她一时间没有适应过来，条件反射地眨了眨眼。
　　待能看清楚眼前景象时，她才发现，这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宫殿，处处张灯结彩，挂上了红色的绸缎。

　　门外走入一个着粉衣的侍女，她捧着一件精美华丽的红色服饰过来，红彤彤的脸庞，笑起来很朴实憨厚的模样，恭敬道：“慕银大人，吉时将至——”

　　白婳愣了愣，有些弄不明白她的意思：“什么吉时？”

　　侍女也是一愣，这么重要的日子，慕银大人也记不清了？她回道：“慕银大人，今日是您和王上的合籍礼……”

　　合籍，哦，在这里，合籍就是结婚的意思。她要结婚了……
　　结婚……
　　——不对！

　　“等等！你说我要和谁合籍？”

　　“慕银大人，是王上……”侍女回答地理所应当。

　　“王上？”白婳抿了抿唇，有些诧异，“你是说，时渊！”

　　侍女点了点头。像是回应着她，她的话音刚落，那门口处恰好传来了一阵细响，随之，那大门被人推开——

　　那逆着光的男子也正好映入了她的眼帘，他身着着大红色的衣袍，与侍女取来的那一件一看就是同一款式。他的脸上挂着丝温和的笑，朝她走来时，整个人都似发着光。

　　白婳不由一愣。
　　时渊却自顾走到了她的身旁，他的手掌正要抚上她的发顶，白婳反射性地避开了，他也不生气，轻笑道：“银儿今日甚美。”

　　白婳蹙眉，总觉得有些违和：“你要与我合籍？”

　　时渊却只是笑了笑：“当真都不记得了？今日你我合籍，可要开心些。”

　　白婳还在发懵中，时渊却是难得温和道：“从今往后，你我夫妻，我定当护你一生一世，”他忽然凑了过来，轻声道，“你将会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白婳虎躯一震，呆愣住：“……”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人笑得如沐春风的人，忽然就明白，违和感是来自于哪里了……

　　时渊是个怎样的妖呢？那千年来，他虽然对她很好，但目的是什么，她一直很清楚不是吗？
　　他这样的妖啊，很理性，也很无情，什么儿女情长、风花雪月，这种事便是发生在为人较冷淡的寂无言身上，也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所以，除非世界毁灭，天道崩塌，否则那样的土味情话——绝不可能出自他之口。

　　“这合籍礼，”白婳说，“不能继续下去。”

　　时渊明显一愣：“银儿此言何意？”

　　白婳看着“时渊”愣怔的神情，一字一句道：“因为，你不是他。”

　　时渊愣愣地看着她，扯到一半的笑容在她话落的瞬间僵住：“你怎么……”

　　白婳却没给他废话的机会，在他愕然睁大的瞳孔下，抽出腰间的匕首，朝着他的胸膛刺去……
　　在匕首没入肌肤的之时，他的身影倾刻间变得黯淡，在那身影湮灭成荧光消逝的瞬间，她听见了一道似从虚空传来的声音。

　　那声音飘渺空灵：“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你留下来，不好吗？”

　　白婳微蹙了眉，她朝虚空之处望了一眼，说道：“你是不是话本子看多了，那令人窒息的土味情话，我留下来……辣眼睛吗？”

　　那声音：“……”

　　话一说完，白婳也不再管“它”是个什么反应，并没有做过多的停留，转身走出了宫殿——
　　就在推开大殿门的那一瞬间，一道白光，将她没入了其中……

　　……

　　白婳只觉似度过了数千年的时光，在没入白光的瞬间，一股渗透入骨的寒意顷刻间将她包裹，她弯下腰来，似用尽了胸膛中的气力，尽可能地呼吸着四周稀薄的空气。

　　渐渐地，那道白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白婳下意识地就闭上了眼。就是在闭上眼的那一刻，她的呼吸越来越轻，越来越慢……就在她胸膛中的空气快要耗尽之时，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大量空气，忽然涌入了鼻腔，白婳下意识地放深了呼吸，随之睁开了眼——

　　周围仍是一片黑暗，白婳下意识地朝身上看去，她的四肢仍旧僵硬地很，上面覆着一层坚硬的冰，那寒意透过肌肤直窜入骨，脑门上也是发凉，大概那头上也是有冰的。
　　她深吸了口气，不过好在还不算太糟，毕竟，当下的那冰，正已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碎裂。并没有令她等多久，四肢便恢复了知觉，就是有点麻。

　　她站在原地缓了缓，过了好一会，这才开始打量四周。

　　这一打量，便发现自这片黑暗中，却是诡异地漂浮着一名白白净净的奶娃娃，一双水汪汪的碧色眼眸，微微卷曲的棕色短发，小巧可爱的鼻梁，肉嘟嘟的小脸……

　　白婳看着那奶娃娃，那奶娃娃也在看着她。白婳先是愣了一下，随之反应过来后，不由意外道：“不会吧？你便是意生石？”
　　——意生石，竟是修出了器灵。

　　那奶娃娃看着她，明明是这样一副软糯可爱的模样，然面上却没什么表情，那一副格式化的冷淡模样，简直是与审判者如出一辙。那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紧紧望着她，嘴唇却是抿成了一线，说道：“你是最快出来的那一个，按照规矩，我可以实现你一个小小的祈愿。”

　　白婳：“......”
　　——这奶娃娃有意思，竟还是一个阿拉丁神灯娃娃......
　　“什么都可以吗？”

　　奶娃娃微微思量了番：“自然，只要我办得到。”

　　白婳微微眯起了眼眸，状若深思。她望向那奶娃娃清澈如水的眼眸，唇角慢慢扯出一抹笑来，轻声道：“好啊，这可是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