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饲》朱颜花辞

23、第 23 章

　　榭寰镇。

　　红衣没想到，居然还能再见到那人。

　　他站在桥的对面，静默地望着眼前那一片颓圮破败的建筑。以至于红衣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从始至终，这人都在隔岸观火。

　　红衣挑了挑眉，语气算不上太好：“你来做什么？”

　　时渊如他所愿地答：“来看戏。”

　　红衣蹭蹭往上冒的火气又开始按耐不住了，只是，他还未得及发作，却又忽然听见他说：“玲珑王，罗刹……”

　　红衣一愣：“什么？”

　　“你要找的人。”时渊端详着周围的迷阵，漫不经心地道，“不过可惜了，看着这境况，你也出不来啊……”

　　红衣：“……”
　　——所以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特地挖苦他一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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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妖自榭寰镇出来后，继续向南而行。

　　入夜之时，来到了一片林子中。

　　白婳因为之前使用玉面扇，如今后遗症发作，浑身都没力气，连站都站不稳。最后还是风玉扶着她到一块大石头坐下。

　　白婳软趴趴地躺地那块巨石上，动都不想动一下。

　　顾江阳疑惑道：“怎么回事？”

　　若是要解释起来，必要多费口舌，白婳连话都懒得说了，于是就只简简单单地说了两句：“法器反噬，估摸着持续半个月左右。”

　　顾江阳愣了下：“法器反噬？怎么会……”

　　顾江阳还想再问，风玉却捅了他一下，再去看看白婳疲惫的神情，终归是没有再继续问。

　　寂无言沉默一会，说：“输送妖力于你，是否会有所缓解？”

　　白婳摇头，有气无力地说：“没有用的，精血亏损，输送妖力并不能填补空缺。”
　　“没事，大家先歇息吧……讲话好累，不想讲话了，明天再说吧……”

　　第二日，阳光在林间投下光影之时，众妖陆续醒来。

　　稍稍修整了下，便开始出发。

　　白婳这样的，是不可能靠着她自己去的了。于是，商议了下，便决定由寂无言照看。

　　但寂无言背上背着琴，再加上一个她，怎么看怎么力不从心。刚想拒绝，没想到寂无言却将琴递给了顾江阳：“帮我拿下琴。”

　　白婳：“……”

　　一行妖一路走走歇歇，又过了七八日，这才到一座城池中。

　　风玉抬头看向城门口上写的几个大字——“避雷城”。

　　“啧，”风玉道，“难道是这城池很容易遭雷劈，所以才缺什么补什么，叫‘避雷’？”

　　方乐清点头应和：“玉儿所言有理。”

　　白婳以及寂无言等人：“……”
　　——有理个鬼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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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妖界中，并无妖皇，诸妖各自占地为王。而当下，实力最为强横的妖王有五位，水族王时渊，蝎王连耀，玲珑王罗刹，凌都都主，以及凤族九瑾。

　　而避雷城，便是在五妖王之一的蝎王连曜的管辖范围之内。

　　许是蝎子喜潮湿，喜居于石块之中，是以避雷城中的建筑皆是巨石垒成的屋舍，显得都比较低矮，没有高层建筑。
　　每个房舍长得都差不多，走着走着，倒容易迷路，特别是对于方乐清这样的天然路痴而言，辨识难度更大。

　　天快黑了。众妖决定先找处地方歇脚。

　　这街道上甚是冷清，迎面碰上的妖也没几个。对这城池不熟悉，寻了半晌，也找不着何处有客栈？

　　最后还是找了个妖问。

　　“诸位是外乡来的妖吧？”那妖指着其中一个石屋，说，“从这里进去，便是‘地下城’，地下城有客栈，诸位去那里去找吧。”

　　“多谢！”

　　“不谢……也便是外乡来的妖不知道，”那妖继续道，“这街上的石屋，半数是地下城的入口，地面上冷清，地下实则可热闹着呢……”

　　众妖：“……”
　　——成吧。他们还真不知道，原来避雷城实则是个地下城。那么，这些石屋都建这么多做什么？摆设吗？

　　白婳一行根据那指路的妖所言，进入了其中的一间石屋中，石屋中还有人在做买卖，例如什么龙的鳞片，蛟褪的皮，独角兽的牙……当然，这些一听起来就知道不可能是真货，但却真的有不少妖去买。

　　地下城中，灯火通明，抬头看去，是黑色的夜空，群星璀璨，与外面的夜空看起来并无二致，在整个地下城中布下这样的幻象，这手笔蛮大的。

　　与外边的那低矮的石屋相比，地下城中的建筑可要美观多了，青砖碧瓦，檐牙高啄，分列与道路两侧。有小妖摆摊的叫卖声，以及来来来往往的妖，与外边的清清冷冷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意生石是看什么都好奇，一双眼咕噜噜地转，目不暇接。

　　众妖寻到客栈安顿好时，天已经彻底暗下来。
　　不过在这地下城中，白天和黑夜也没什么区别，这里只有黑夜，并无白昼，一如既往地灯火通明。

　　因为白婳行动不便的缘故，众妖决定在这避雷城中休整个七八日，赶路的七八日，加上修整的七八日，便约莫过去了半个月，到那个时候，白婳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

　　为了尽快恢复，白婳干脆封闭神识，进入了休眠中。当年她一觉睡了万年，便发现了在休眠中，她恢复的只会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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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避雷城，雷雨之夜。
　　时渊是在雷雨交加之际，城门关闭之前进入避雷城的最后一人。

　　空阔的街道之上，因着天气陡然变换，黑压压的乌云遮盖了繁星，暗沉沉地天空显得甚为压抑。然，街上聚集的妖却表现出了与阴郁的天空完全不同的情绪，那是一种跃跃欲试的焦灼，以及，几近于诡异的兴奋。

　　那妖越聚越多，道路也逐渐变得拥挤起来，时渊蹙眉看着这“饺子挤饺子”的场面，脚步稍稍停滞了下，最后嫌弃地转入了一间石屋内……

　　惊雷落下之际，城中原住民的蝎子妖们皆化出了原形，他们仰望天空，眼眸变得猩红，眸中闪着狂热而兴奋的神色。
　　那低矮的石屋顶端，忽然亮起了紫色的光芒，光芒扩散，在各个石屋顶端相接，组成了一张巨大的紫色大网。

　　轰隆轰隆——
　　惊雷落下，准确无误地打在那张大网之上，电丝顺着大网的脉络扩散，又如雨点般散开，落在了静待下方的蝎子妖身上。蝎子妖闭上猩红的双目，渐渐平静下来，他们开始捕捉着，空气中的化为光点的雷，渐渐地，周身萦绕着一层或白或紫的光晕……

　　风玉和方乐清惊讶地看着这一幕——“避雷城”居然能将雷转换成灵气以供修行？

　　方乐清：“果然妖界中无奇不有，是我见识浅薄了。”

　　风玉看了他一眼，拍了下他的肩，说：“走了……”
　　——这雷所化的灵气，明显是只能为蝎妖所用。好奇看一看也就罢了，再继续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他们回到地下城的时候，顾江阳正擦着剑，喝着酒。见方乐清进来，便随便仍了一壶酒给他。

　　方乐清慌忙接过：“我……我不会喝酒。”

　　“寂无言不喝也就罢了，说什么喝酒多了弹琴手抖。你呢，也不喝？”顾江阳摆了摆手，说，“酒都不会喝，还是不是男人？”

　　方乐清有些手足无措地抱着那壶酒，还给他也不是，喝也不是：“我……”

　　最后，还是风玉拿过了那壶酒，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说：“别理他，你该干嘛干嘛去。”

　　顾江阳“嘁”了一声，又仰头灌了口酒。

　　方乐清看了看那酒，又看了看顾江阳，最后还是跟着风玉上了楼，只是路过顾江阳时，十分贴心地把酒放到了他的身旁。

　　顾江阳看着二人走到了转角，直至再看不到身影。
　　目光再落到酒壶上，他晃晃悠悠地提起酒壶，翻过旁边的窗户，一路窜上了屋顶。

　　避雷城中是电闪雷鸣，而此时地下城的天际之上，却是月明星稀，那又大又圆的月，看起来像是个大烧饼。
　　顾江阳盯着那个“烧饼”，目光空荡荡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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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下城最好的悦来客栈中，一名着紫衣的女子正对镜梳着妆，她持着手帕，擦过眼角、鼻尖、嘴唇，每过之处，那五官便消失一处。渐渐的，她的脸变得光滑又平坦，像是剥了壳的鸡蛋。

　　她将手放与脑袋后面，竟是直接连着头皮，将整张皮都剥了下来，浅薄的皮之下，可见模糊血淋的骨肉。
　　她将皮放在梳妆镜前，重新用螺黛细细描摹。

　　却在这个时候，门被人轻轻叩击了下。

　　她“画脸”的时候并不喜欢被人打扰，故她现在的心情很不悦：“什么事？”

　　门外的声音道：“红绵大人，王上召见。”

　　红绵愣了下，过了一会儿才道：“知道了。”
　　门外的声音渐渐远去，她继续落笔在“皮”上描摹，因为突发情况，她没有太多时间细细地描摹，只粗略地描完了五官，便重新披上了皮。

　　红绵跟随侍从来到时渊所在的院落时，他正煮着一壶茶。
　　她不由得想起黑蓬说的，王上最近的新趣味，似乎便是煮茶。煮好的一壶茶，自己却很少动，直至这茶放凉了便又倒掉，重新再煮……
　　她大概能猜到，是因为什么。然有些事情，红绵虽然很想问，但她不敢问。

　　“拜见王上。”

　　“红绵。”时渊往茶中放了橘皮，慢悠悠地说，“你嘴巴画歪了。”

　　红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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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煮好的一壶茶为什么不喝呢？
　　时渊：因为难喝。
　　白婳咬牙切齿：那些都是我从凡界采购的！
　　——狗贼浪费我茶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