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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初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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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衣街在市坊南边,和风雪楼所立的市坊北街离得有些远,临暮派了马车送碧初。她这边刚下马车,就看见了风雪楼门前,沈西延那张笑意盈盈的脸。
这人坏她好事的本事是天生的吧。
“上哪去了?我找你好半天了。”沈西延的脸上,没有一丝被人在青楼门前撞见后该有的尴尬。瞧见碧初,他脸上的笑意更浓。
怕是你自己要逛楼子被我撞上了吧。找我能找到风雪楼来?碧初偷偷撇了撇嘴,转念一想,自己确实是要进这风雪楼的,又自觉可能打扰了他的好事,也就客气了许多。“我刚才在南街逛了一会,你在这附近自然寻不见我。”
“哦,我刚才也在南街,没看见表弟啊。”
这人,就不能放过自己吗?南街离这里有二十里路程,自己是坐马车过来的。他呢,飞过来的吗?“我刚才坐在马车里,表哥可能没看见吧。”碧初出宫时,为了方便,同沈西延都是以表兄弟相称。
“有可能,那这马车又是哪来的?”
还没完了?碧初有点没好气,只道:“租的。”马车夫是碧阁的人,这点机灵劲还是有的,赶紧伸手朝碧初要了车钱,匆匆离开了。
此时碰到沈西延,这风雪楼今天肯定是去不成了。碧初没有再逛下去的欲望,正欲离开时,又被沈西延挡住。
“我与这风雪楼的秦姑娘交情不错,表弟若是有意来此长长见识,我倒是可以安排一下,保证表弟满意。”
来青楼能长什么见识?碧初想明白后,变得面红耳赤。她本想给沈西延一拳,却突然看到他身后寒光一闪。碧初原本攥拳的手悄悄松开,摸上了腰间的匕首。
有人从沈西延身后的人群中窜出,一副要刺杀的架势。她正欲出手,却突然被沈西延搂腰抱住,凌空几秒,稳稳落在了不远处。
那刺客根本没能靠近沈西延,早就被他的暗卫解决掉了。倒是碧初的匕首,慌乱之中,划破了沈西延的手臂。
碧初有些奇怪,平日中再怎么慌乱,她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一定是因为沈西延,先是说什么长见识,又不打声招呼抱起她就飞,搞得她心乱如麻,才会失手。
不由自主的,碧初又想起了刚才那个拥抱。沈西延很高,自己只能够到他的胸膛。刚才那种情况,他只要轻轻握住腰部,就能将自己带起来,搂得那么紧干什么。
“公子,你受伤了。”
碧初的胡思乱想成功地被打断了。这声音宛转悠扬,似水如歌,想让人不注意都难。不知何时,一位姑娘出现在了风雪楼门前。这姑娘眉目如画,盈盈楚腰不堪一握,却又透露出一股出尘脱俗的清冷之感,让人不敢断然冒犯。这份清冷之感,竟同沈西延有几分相似。看来风雪楼的女子,果然是非同一般。
“公子,还请公子移步楼中,让水灵为您包扎一下。”
碧初听完,顿时了然。原来这位就是风雪楼的主人秦水灵,难怪有这般绝色天姿。碧初又认真地盯着这位秦姑娘看了许久,跟她的绝色一样明显的,还有脸上的心疼和担忧之意,看来又是一个着了沈西延的道的。
面对如此倾城之姿,沈西延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拒绝了。碧初觉得他这简直是在暴遣天物。
但是心情,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这么好呢。
“身手不行,反应倒是挺快。”
这是沈西延自上马车后跟碧初说的第一句话。碧初早就该想到的,要是随随便便一个刺客就能伤了沈西延,他现在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自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跟着凑什么热闹啊,现在倒好,忙没帮上,还伤了他。
“很疼吧,知道是谁干的吗?”碧初有些抱歉,声音也不自觉柔了起来。
“初儿很担心我?心疼了?”沈西延说完,呻吟了一下,他给自己包扎的时候劲使大了,牵动了伤口。碧初实在看不下去被沈西延包的乱七八糟的手臂,自己动起手来。
“那个人提前吞了毒,没能留下活口。我的仇家太多了,也就懒地查下去了。初儿这包扎的技术不错啊。”沈西延看碧初轻轻松松就上好药,包扎完伤口。嗯,是比自己包的顺眼多了。
“包扎的多了,自然就熟练了。”碧初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沈西延平日对谁都是笑脸相迎,又深得皇舅宠爱,怎么会有许多仇家?
“我差点忘了,初儿可是西庭小神医呢。”沈西延看了看眼前若有所思的小姑娘,似是听见了她内心所想一般。“初儿,这世上的事,尤其是朝堂之事,是不能光看表面的。这一点,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她当然最清楚了,当年自己就是在重重阴谋中远走西庭,至今都没能解开。可沈西延同自己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包扎的手法,有点眼熟啊。”
碧初内心顿时一惊,难道?可是沈西延似有重重心事,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看她。碧初也不敢贸然发问。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一路。
寒暮宫。
碧初扇了扇火,看着眼前的药锅,是给临晴熬的药。小丫头对自己的话特别上心,刚让她去查风雪楼,马上就跑出去传消息了,哪里还顾得上给自己熬药。交给别人,碧初也不放心,干脆自己动手,顺便理一理思路。
临晴回来的正是时候,碧初刚把药滤好,盯着小丫头把药喝了,她才问起临晴的进展。
“公主,秦姑娘那可能有点困难,她名气太大了,您又不让用碧阁的名义。”
碧初点点头,她本来也没打算从秦水灵那下手。能把这么大的风雪楼管理得井井有条,这位秦姑娘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况且她又和沈西延有私交,碧初可不想让沈西延也搅和进来。
“不是还让你打听一下风雪楼琴技好的姑娘吗?可有结果?”
风雪楼的姑娘各有所长,楼里也会安排有一些有对应技艺的老姑姑教习指导一阵。吴姨娘善琴,她的亲近姐妹中,怎么也会有一两个同善琴技的。要找这些人,自然还是应该拜访风雪楼的琴字头牌。
“打听清楚了,风雪楼的琴字头牌名叫薛韵。”临晴吧唧几下,试图驱散嘴里的苦味。
“薛韵?这名字听上去有些耳熟。”碧初放下要倒掉的药罐,努力地回想着。
“公主好记性,薛韵姑娘原是薛放薛大人的女儿,您刚去西庭的时候还见过她呢。薛大人死后,薛家就没落了,要不薛小姐也不能流落风尘啊。”
碧初记得薛放原本是西庭守御,在禺它入侵西庭时,以区区几百兵力成功守城,名声大噪。只可惜天妒英才,四年前他调任京城,在赴任的途中染病而亡了。
拿起准备好的甜饴递给临晴,碧初笑道:“不许吧唧了,怪让人烦的。去准备两套市坊男子的流行衣物,明天带你去风雪楼瞧瞧。”
碧初到风雪楼的时候,正好赶上乐艺演出。秦水灵接手风雪楼后,在大厅建了舞台,每周都会安排三日专场表演,为乐,舞,歌三项轮转。轮到表演的日子,楼中擅长对应技艺的姑娘们都要上场,是个见姑娘的好机会。当然,对于大部分客人来说,有些姑娘,也只有在表演时,才能一见。
今日演奏的是一首名为“恨无期“的曲子,据说是薛韵亲手所做。碧初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舞台前方一位穿水绿色留仙裙的女子身上,这人正是薛韵。薛韵作的这首曲子,千回百转,凄凄切切,倒真的有些此恨绵绵无绝期的意味,碧初听得有些痴了。思索着薛韵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写出这般凄切之音。
一曲终了,舞台上的琴女纷纷离场,各自散去。慌乱之中,有人撞倒了正要下台的薛韵,头也不回地就走了。碧初看到,那薛韵虽然摔得狼狈,但也只是摇摇头,起身离开了。
“公子,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安排薛姑娘同您见面。”
她拦下临晴,摇了摇头,也离开了。
寒暮宫。
碧初放下手中的笔,无奈地看了看临晴:“别憋着了,想问什么就问吧。”小丫头自回宫就一直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公主,今个儿为什么又不见薛姑娘了啊,我都和风雪楼负责安排的妈妈打点好了,您这一说不见,钱不都白花了。”她为此花了不少银子,结果自家公主说不见就不见了。
“今儿个不见,又不是以后都不见了,这银子不会白花的。”碧初笑着将桌子上的信递给临晴,里面是她刚誊写的《李延年歌》,“让人去将流风琴买回来,再连同这封信一起给薛姑娘送去。别怕花银子,不行就从临暮那支,务必要把那流风拿下。”碧初今日看的真切,薛韵琴技虽是一流,手中抚的那把琴却是普通至极。今日冒犯薛韵的那个琴女,水平虽在她之下,但手中却是名琴春雷,看来是有贵人在背后撑腰,怪不得如此嚣张。碧初不仅是为了找到风雪楼的老人,如果能拿下薛韵,风雪楼里也算是有个自己人,再加上李振收来的青楼,日后行事也会方便许多。幸好这两日名琴流风重新现世,拿银子就可以解决,不然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拿什么打动薛韵。
不出碧初所料,三日之后,薛韵邀她风雪楼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