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初明月未收》晚照姑娘

59、大婚

　　沈西延的回京之日与纳征之日撞在了一起。嫁娶之人皆是皇室中人，聘礼不过是去皇宫里走个过场。等大婚当日，会同嫁妆一起被抬回长贤王府。
　　碧初原以为沈西延今日会很忙，打算晚点再去找他。谁知一大早，他人就主动上门，拉着自己出宫去了。
　　忠圣侯府门前，两排喜队抬着一箱箱聘礼，再加上一旁的护卫，将侯府门前的路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沈西延是个隐形富豪，名下的资产本就不少，加上景平帝的补贴和长贤王的余产，今日这聘礼，怎么说也得有个上百担。
　　“街角的马车里，碧初掀起车帘，向外看去。
　　“你特意让喜队多绕了大半个京城，就是为了在忠圣侯府的大门前炫耀一下啊。”
　　碧初不傻，长贤王府位在城东，离皇宫不过一炷香的车程，根本不必经过忠圣侯府。
　　“虽然说这么做有点幼稚，但是真的好痛快啊，傅青柔现在一定气疯了。”
　　“谁说我这架势是摆给傅青柔看的。”沈西延凑到碧初身边，同她一起向外看。“我这是特意摆给傅青阳的，想觊觎我的卿卿，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看到侯府大门前，默默握紧双拳的傅青阳，沈西延冷笑一声，让子开驾车离开了。
　　傅青阳的事情已经过去许久，连碧初自己都快忘了，没想到沈西延还没释怀。
　　大婚前一日，各宫娘娘给碧初的添妆陆陆续续被抬进了寒暮宫，其中以瑜妃的最为贵重。整整十二套各类宝石制成的头面首饰，颜色花样各不相同，连沈景仪看了都有些吃味。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嫁女儿呢。”
　　不好让她继续误会下去，碧初只好对沈景仪挑明瑜妃和沈西延的关系。
　　几日以来，浣衣街也收到了不少贺礼，多是那些不方便表明身份的江湖朋友所赠。相比寒暮宫里千篇一律的金银珠宝，这堆礼物可就有创意多了。青溪的前朝医书，吉逸的纯金马具，薛韵的冰丝舞裙还有陈追的北关寒池龟。
　　既是朋友们的心意，碧初每一样都很喜欢，直到她看见宁萧送来的春宫图册。
　　绝版难寻，望君珍惜。
　　碧初将纸条捏成团，强忍着尴尬，让临晴把图册收到箱底锁好。
　　然而有些事情，原本就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碧初刚刚回到房中，苏姑姑就带着皇家御用的秘戏图来给她上课了。
　　碧初匆匆瞥了几眼，相比宁萧送她的那本，这一册果然正常多了。
　　“您不必过于害羞，每位公主出嫁前夜，后宫都会安排一位老宫女为其讲解男女之事。您的几位姑姑和尽欢公主出嫁前，都是由奴婢教的。所以尽欢公主又特意让奴婢来给您讲一讲。这云雨之事就如同阴阳行卦。男为阳，女为阴。阴阳互补，可有大成……”
　　苏姑姑越说越深入，碧初满脸窘态，赶紧制止她。
　　“停停停，那个，苏姑姑。我学医多年，这男女阴阳，我还是懂的一些的，就不麻烦您老人家了。”
　　“公主，还有件事情。”苏姑姑捧着图册，欲言又止。“五皇子未收侍妾，身边也没有管教姑姑，会不会不太懂？要不老奴去一趟，给五皇子也讲讲？”
　　碧初怕沈西延误会，果断地拒绝了。但是转念一想，苏姑姑说的也没错，万一他真的不懂，那明天晚上岂不是要尴尬死了。
　　要不让苏姑姑过去一趟？
　　碧初马上在心中否决了这个想法。苏姑姑过去，搞不好就让沈西延以为是自己急不可耐。
　　要不把这秘戏图悄悄放到他的房中？不行不行，一旦被人发现，这脸可就丢大发了。
　　碧初纠结了半天，最终什么也没做，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大婚当日，一大早就被人喊醒，碧初混混沌沌地做着各种准备。直到喜娘为她绞完面，望着镜中的自己，她仍有片刻的恍惚。
　　与沈西延重逢不过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现在想来，却恍若隔世。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就要嫁给他了。
　　擦脂抹粉，匀红点翠。容不得碧初再多想，点上花钿，喜娘已经端着婚服走到她身后了。在苏姑姑的指导下，碧初有条不紊地穿好嫁衣，带齐头面，只等蒙上盖头，便可出嫁。
　　一切准备就绪，众人纷纷到外面去迎接新郎。一时间，屋中剩沈景仪和碧初母女二人。
　　沈景仪看着面前楚楚动人的女儿，既是高兴又有不舍，一时间百感交集。
　　“我女儿今日真是漂亮，掌上明珠就要嫁人了，只可惜你父侯不能亲眼看着你出嫁。”
　　“娘亲，”刚一开口，碧初已是泪眼朦胧。
　　“大喜的日子哭什么。”沈景仪伸手抹去碧初眼中的泪水，又拿起一旁的脂粉帮女儿补妆。
　　“延儿昨日特地来找我，说是想把你父侯提前接到长贤王府安顿好。这样拜堂的时候，他也算是受了女儿和女婿的跪拜之礼。我拒绝了，你们俩的大婚之日，怎么能让他再分心顾忌着你父侯。他能有这份心，已是难得。”沈景仪放下粉匣，慈爱地拍了拍碧初的手。“我看的出来，延儿是真的将你放在了心上，娘相信你嫁给他，一定会很幸福的。”
　　碧初没控制住，再一次湿了眼眶，只不过这一次，是为沈西延对自己的细心妥帖而感动。
　　沈景仪帮碧初再次补好妆后不久，吉时就到了。沈西延被拦在寒暮宫的大门外，作了一首又一首的催妆诗。
　　沈景仪亲手为碧初蒙上了盖头，同喜娘一起，扶着她向外走去。
　　同沈西延一起拜别了太后和沈景仪，在喜娘的搀扶下，碧初终于坐进了花轿。
　　几天前从长贤王府中被抬走的百箱聘礼，随着碧初的嫁妆一起，又被风风光光地抬了回来。京都的百姓都在感叹，碧初不愧为大衡第一公主。即使是几个月前三位贵女同日出嫁，场面也比不上今日这般风光。
　　也许是已经和沈西延走过一遍的缘故，碧初下轿之后，并没有想象中的紧张。
　　大堂中，景平帝和皇后正坐在上座，准备接受这对新人的拜礼。
　　有喜娘在一旁相助，碧初准确无误地跪在了拜垫上，等着傧相开始唱词。
　　“吉时已到，新人行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然后，碧初就被送入了洞房。
　　满床的红枣花生核桃，即使放慢了速度，屁股还是被硌得生疼。碧初不禁龇牙咧嘴，好在隔着盖头，也没有人看见。她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只想起来活动一下筋骨，奈何屋中还有喜娘和王府的小丫鬟们在，也不好放肆。
　　“公主再忍一会，等王爷揭了盖头，咱们才能将旁人打发走。”临晴凑近碧初，对她耳语，顺道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小小的银丹草香包。银丹草清凉的气味传来，碧初原本有些浮躁的心又沉了下来。
　　屋外传来嘈杂的谈话声，沈西延终于来了。
　　“五哥快揭盖头啊，别让新娘子等急了。”听见声音，碧初才知道沈西蓉也来了。
　　盖头终于被揭开，她与沈西延相视一笑，心中满是甜蜜。
　　其实沈西延内心波涛汹涌，完全不像脸上表现的那般平静。今日的碧初实在是太美了，大红的婚服，映得她越发唇红齿白，千娇百媚。显然有这种感觉的不止他一人，摘下盖头的那一刻，沈西蓉就已经惊呼出声了。
　　“天啊，阿初你，今天也太美了吧。”
　　沈西蓉说着，就要往碧初身上扑。还好喜娘眼疾手快，成功地将她拦住了。
　　“八公主，您好歹先让王爷和王妃把合卺酒喝了呀。”
　　手臂相缠，碧初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所有礼节皆已完成，从这一刻起，她就真的成为沈西延的妻子了。
　　子开在外面催着沈西延出去招待宾客。再是不舍，碧初也只得让他先行离去。
　　“本公主要同王妃说说话，临晴留下伺候就行了，你们都先下去吧。”
　　沈西蓉发了话，在场的下人又岂敢不从。连同喜娘在内，马上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屋子里没有外人，沈西蓉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包点心递给碧初。
　　“知道你从早上就没有机会吃东西，我特意让膳食府准备了些小点心，都是你喜欢的。”
　　碧初展开纸包，看到里面裹着海棠酥，如意糕，茯苓饼还有红豆栗子酪，确实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还是阿蓉最心疼我。”她倒是真的饿了，膳食府的点心小巧精致，正好一口一个。
　　怕碧初吃的干渴，临晴给她倒了杯茶。
　　“公主，其实王爷他让人准备了饭菜，一会就该送过来了。”
　　“那你让他们再加个菜粥好了，我饿了一天，不想吃太油腻的。”
　　碧初看的出来，沈西蓉还沉浸在情伤之中，刚才的嬉笑揶揄。也不过是强颜欢笑。她们好几日没见，眼下正好有个机会可以谈一谈，碧初并不想错过。
　　“好啦，这屋子里就剩我们两个人，你就别绷着了。”
　　努力扯了扯嘴角，沈西蓉最终也没能笑出来。“阿初你别误会，我是真的为你高兴。只是看见你这么幸福，再一想到我自己，我就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我知道你和五哥都是为我好，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每一天都好痛苦好痛苦。”
　　碧初让沈西蓉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动了真心，哪里是说收就能收回来的。慢慢来，总会找到办法的。无论如何，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沈西延刚一回到新房，就看见沈西蓉抱着碧初睡得正香。
　　“阿蓉，阿蓉。醒一醒，父皇还在前院等着你回宫呢。”
　　沈西蓉半梦半醒，直接耍起了无赖。“别叫我，我今天要和阿初睡。”听到她说要霸着自己新婚的妻子，沈西延的耐心顿时消失无踪，直接将她拎出屋外，交给子开送走。
　　“你不用去前院了吗？皇舅不是还没走。”
　　沈西延关上房门，转过身来盯着碧初。
　　“春宵一刻值千金，父皇他会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