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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石出 ...

  •   “你眼前的人,才是你的亲生父亲,真正的忠圣侯傅随舟。至于京城那位,傅东不肯告诉我,恐怕要你亲自去问。不过这世间,能在外貌上如此相似的两个人,我估计只会是双生子。然而不知道为何,老忠圣侯却只认了你父亲。
      对于沈景渊的话,碧初不置可否,但是眼中,却仍有浓浓怀疑。
      沈景渊见此,从旁边的衣阁中取出一个包袱,递给碧初。
      “这是他随身的物品,你看看吧。若是还不信,出去之后,大可以找傅东对峙。”
      碧初打开手中的包袱,泪水立刻充盈了眼眶。眼前这一件件衣物都是她小时候,傅随舟爱穿的。还有这个络子,是有一年端午节她亲手为傅随舟打的,只是从未见他带过。原以为是给弄丢了,没想到傅随舟一直好好地收着。
      “为什么,为什么?”
      碧初不停喃喃自问,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沈景渊走近碧初,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父亲他,是什么时候来到北关的?”
      “六年前,和傅东一起。”
      多年来的委屈涌上心头,碧初不再克制,痛快地哭出声来。
      所以父亲自始至终都从未抛弃过她和娘亲,京城那个绝情的负心汉完完全全是另外一个人,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沈景渊等到碧初冷静下来,完全平复了情绪,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也算得上是你父亲的旧友。傅东虽然带着你爹投奔于我,但仍有戒心相存。他将你父亲藏在城外,只愿意只身一人留在王府效劳。傅东最多三日就会出城一次。因为表面上他是我的人,无上的扈措便以为你父亲是我安置在城外的重要之人,派人劫走了他,企图以此威胁。他们是有备而来,傅东一人难以抵挡。等我得到消息的时候为时已晚,扈措已经将你父亲带去了胡羌大帐。我当时根本无计可施,还好有西延,带着他的一小队人马,深夜突袭,把你父亲救了回来。但西延自回来之后,却一直昏迷不醒。”
      “王舅可知他一直昏睡的原因?”
      沈景渊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回来的时候,身上受了些伤,我本以为他是因为带伤连夜奔波,才一直昏睡。但后来即便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却依旧没有醒来。现在想来,胡羌的武器上可能涂有毒药。”
      “我虚张声势,费尽心思将你从京城引来。一是因为西延中的毒,北关无人能解。二来就是,我的时间不多了,有些事情不抓紧告诉你,恐怕就来不及了。”
      “什么叫你的时间不多了?”
      沈景渊主动把手神向碧初。
      搭上他的手腕,碧初皱着眉头,沉默了许久。沈景渊的脉搏极难探得,脉象若有似无,确实是时日无多。
      “怎么回事?”碧初问着,手下却没有放松,想要努力从他的脉象中再看出什么。
      沈景渊不给她机会,突然将手抽出。“别白费劲了,我中的是慢归西。”
      慢归西和无极丸是大衡的毒药双绝。二者都会令中毒者受尽折磨,死之前痛苦至极。但不同于无极丸的快速生效,慢归西药如其名,发作期极长。视中毒者的身体情况,短则几年,长则几十年才会致人死亡。一点一点,却是无休无止的痛苦折磨,不知何日会来的死亡之日,才是慢归西真正的狠毒之处,除了身体上的痛苦,中毒者还要面对精神上的煎熬。更重要的是,慢归西没有解药,一旦中招,几乎是必死无疑。
      “你以为沈景平当年为何愿意痛痛快快地放我来北关,还不是知道我根本活不长久。”
      可能是因为过了太久,已经释然了。沈景渊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愤怒与怨恨,反而是一脸的云淡风轻。
      “那东叔呢,东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碧初知道沈景渊中毒的事情和当年的皇位争夺脱不了干系,也许根本就是景平帝做的。但她本能的不想相信,也不愿意去想,主动转移了话题。
      “傅东,是因为替我试毒才变成了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试毒?”
      “哪有人会心甘情愿地接受死亡。更何况二十年前中毒的时候,我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满脑子的理想抱负,总想着有朝一日杀回皇宫,和沈景平拼个你死我活。我曾经一度执着于改变自己的命运,慢归西没有解药,我就用毒药来试,南域楚家不就有人曾经以毒攻毒,救活了无极丸的中毒者吗?”
      “我先让人服下慢归西,再给他们其他剧毒。十几年间,我将大衡的剧毒试了个遍,无数人因为我的执念失去了生命,却依旧没能找到慢归西的破解之法。后来,傅东找到了我,表示愿意为我试毒,代价就是有朝一日,我要倾尽全力帮你父亲报仇。事实证明,以毒攻毒完全是可行的。这六年来傅东服了不少剧毒,这些毒在他体内相生相克,虽然毒哑了他的嗓子,毁了他的容貌,但不也留住了他的性命吗。”
      “所以东叔他,也中了慢归西?”
      沈景渊突然以一种充满慈爱的目光看着碧初,柔声说道:
      “本来是给傅随舟准备的,阴差阳错,被他服下了。”
      “那我父亲?”
      “傅东发现你爹的时候,他就已经是那样了,没人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但这六年来,你爹脉象沉稳,除了昏睡不醒,再无其他异样。我这些年也见识了不少毒药,却未曾听闻任何一味毒有这般功效。”
      谈话至此,碧初大概明白了。父亲当年遭人毒手,恰巧京城那个假的傅随舟入主侯府。傅东无奈之下,带着父亲前来北关投奔了沈景渊。可是父亲在朝中的好友不在少数,为何东叔偏偏选择了处境尴尬的庆王呢?
      提起北关局势,碧初突然想起来北关还有个沈西毅呢。
      “沈西毅呢,他在北关平平安安的过了这么多年,跟你不可能毫无关系吧。”
      “不止在北关这几年,阿毅没有母妃,他能在宫中平平安安地长大,也少不了我的一番安排。对他来说,我应该比沈景平那个混蛋父亲靠谱多了。”
      “那左相?”
      “周崇儒原本就是我留在京城的暗线。不过我也没想到,他能爬至左相这个位置。我虽然时日无多,但不会因此食言。答应了傅东要帮他报仇,让周崇儒和忠圣侯府联姻,本是我计划中的一环,没想到让你这个小丫头给搅和黄了。”
      “您怎么知道?”换亲的事,碧初为了保密,都没敢用太多碧阁的人,她还以为自己藏得很深了。
      “要不是我不让追究,就你那点小把戏,你以为周崇儒会容忍你和周文廉胡闹。”
      “那左相经常参奏我娘?”
      “这是为了你跟你娘好,不管你信不信,你娘在朝中的地位远没有你想想的牢靠,让世人知道你娘有仇敌,她的位子才能坐得牢。”
      碧初还是不太明白沈景渊的意思,但也来不及问了。因为沈景的表情突然越来越狰狞,身体也开始抽搐,看上去极其痛苦。
      “应该是慢归西又发作了,你先出去,咱们下回再说。”
      碧初对沈景渊的话置若罔闻,她抽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找准穴位,开始给沈景渊施针。
      几针下去,沈景渊的疼痛明显有所减轻,表情也不似刚才那般狰狞。
      “我虽然也救不了你,但让你少痛苦些的本事还是有的。”
      沈景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好!既然你不愿意下回再聊,那我们就一次性说清楚。”
      好心被曲解,碧初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沈景渊似是没有感受到一样,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既然你搅乱了我的计划,那以后,那个假傅随舟就只能由你亲自解决了。我的兵都已经交到了阿毅手里,左相你也可以用。唯一的条件就是欢儿,我死之后,你要帮我好好照顾欢儿。”
      提起女儿,沈景渊的脸上又出现了笑容。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这些年把她保护得太好。太过天真,不谙世事。有朝一日,恐怕还需要你多多费心。”
      无论怎么想,这都算不上是一场愉快的谈话。
      碧初撤了针,把沈景渊扶出密室,刚交给府中的下人,就看到临月神色匆匆地赶来,一脸焦急。
      “公主,东叔突然晕倒了,您快去看看吧。”
      为傅东号了许久的脉,碧初神色凝重。
      “公主,义父他可有大碍,什么时候能醒?”
      看着临暮满脸焦急,碧初狠着心,摇了摇头。
      “多陪陪他吧,也就是这几日了。”
      东叔的脉象比沈景渊还要差上许多,灯枯油尽是迟早的事。他体内的毒太多太杂,且不说那些毒本就多是无药可解,即便解药摆在面前,毒性已经侵入五脏六腑,怕是依旧无力回天。
      就算再不忍,碧初也不想骗临暮。
      无畏的希望,只会让离别变得更加痛苦。
      作为医者,一日之内表示了太多次的无能为力,碧初现在的心情很糟。她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是沈西毅的贴身护卫。碧初想了想,将他叫住。
      “你去东院,马上把你们四皇子喊起来,让他别再装病了。王府里现在全是病人,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好意思天天躺在床上骗补药喝吗?让他赶紧起来,该干嘛干嘛。”
      碧初现在的样子,看上去特别不好惹,那侍卫接了令,马上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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