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扬有梦》赴杉生

2、第二章

　　“徐长离那边还没消息么？”
　　自从上次一别，黎楠和徐长离互加了好友之后，黎楠从徐长离那儿得到了不少资料，死亡诊断书死者背景是应有尽有。
　　黎楠问过徐长离这合不合规矩，徐长离一句话把他噎了回去。
　　“你不说我不说顾扬不说，谁知道？”
　　为了不辜负手头的资料，黎楠工作告一段落之后就开始没日没夜的研究，整理，推断。
　　而顾扬大概是因为前两天跟踪了两个警察去佛寺转了一圈的缘故，这两天有些头疼，难得没怎么缠他。
　　一想到这茬，黎楠就忍不住头疼，面无表情的一张脸都有些扭曲。
　　这个家伙真是嫌自己命大，一个鬼魂跑去佛寺这不上赶着找事儿呢么！
　　疼死他活该！
　　虽然这么想，但看着顾扬头疼黎楠也没办法真不管，暗自吐槽了句真是煞星后，还是小心翼翼的按着徐长离给的法子烧了两次符纸放水，顾扬才堪堪好了一些，不过还是有些后遗症的。
　　比如现在。
　　黎楠瘫着一张脸站在写满各种推断的白板前正在沉思，就听见顾扬唤他。
　　“黎……黎楠！”顾扬声音微弱，带着些许无助和慌乱，黎楠闭了闭眼，认栽的去看顾扬。
　　然后就被眉头紧锁的顾扬吓了一跳。
　　这是顾扬头一次露出这种表情，哪怕是之前刚回来头痛欲裂，顾扬也能强忍着和黎楠调笑两句，然而现在却是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紧紧攥着黎楠伸过来的手臂，锁着眉头低低的抽气。
　　黎楠动作有些慌乱的打开手机准备给徐长离打电话，电话还没拨出，手机就被顾扬伸过来的另一只手打落，还不等他有反应，顾扬就宛如一只八爪鱼一样整个人趴在了黎楠身上。
　　黎楠下意识的想推开，却被顾扬的话惊的怔在了原地。
　　“救我，救……我 。”

　　水从四面八方涌来，争先恐后的灌入顾扬的口鼻，被呛到的顾扬惊恐地想往上游，却无论如何也寻不到水面，水下一双手攀上他的脚踝，将他拽了下去。那双手带着老茧的粗糙质感，一寸寸攀上他的小腿、膝盖，含着某种恶意的逗弄，誓要让他葬身水底。
　　顾扬试图蹬开那个人却无法，与此同时，一双手从上方探来，将他的头向下方按去。
　　顾扬拼命挣扎却挣不脱。绝望到几乎要放弃。
　　直到那只手的出现。
　　那只手牢牢扣住了他的肩膀，他突然就觉得安心起来，顺势抓住另一只手，牢牢抱住了那个人。
　　那个人似乎有着某种魔力，让他即使身处险境也无比镇定，再不见半分慌乱。
　　他感觉到向上的力度开始击溃阻力，整个人被带着向水面浮去。

　　“你怎么样？”刚睁开眼，顾扬眼前就是黎楠距离超近的脸。
　　“！！！”顾扬惊的松开手脚，甚至整个鬼跌回地面，末了爬了起来，龇牙咧嘴的问：“我怎么了？”
　　“不怎么，”黎楠依旧面瘫道，“就是抱着我不撒手而已。”
　　“……”
　　丢死人了！
　　顾扬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窘迫道：不好意思啊，做了个噩梦。”
　　黎楠挑眉：“鬼也会做梦？”
　　“怎么不能做梦了，你歧视鬼啊！”顾扬冲黎楠比了个鬼脸，然后一路飘到了白板前。
　　黎楠少有的翻了个白眼，顺手端过桌上的符水向顾扬走去。
　　自从遇见这个煞星之后，他的表情就多了起来，无奈白眼微恼应有尽有。
　　大概……可喜可贺？
　　呸呸呸，这都什么鬼念头！黎楠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通通赶出了脑外，将符水朝顾扬一递，示意他喝掉。
　　顾扬看了符水一眼，又看了看黎楠，慢吞吞接过符水之后，轻轻笑了一下。
　　犹如春日花开。
　　黎楠一时失神，觉得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人用羽毛轻轻搔了一下，撩拨的人心痒。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知无不言。”黎楠面部表情本就微不可察，顾扬也没察觉到他失神这件事，平平常常的开口。
　　黎楠迅速整理好思绪，想了想，问：“太平间那天你截了我的话，为什么。”
　　顾扬晃了晃符水，道：我没办法告诉你原因，因为我所拥有的也只是直觉——徐长离这个人，不可信。”
　　黎楠蹙眉：“那这符水——”
　　顾扬楞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呆子第一反应不是怀疑自己的话，而是担心徐长离给的东西有问题。
　　这么毫不保留的信任。
　　顾扬忍不住笑的更加明媚，眼角眉梢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放心，这东西没事儿，徐长离还不想暴露，一时半会儿不会下手的。”
　　黎楠始终有些担忧，强撑着装不在意，但又眼巴巴的盯着顾扬喝下符水，又等了十多分钟，反复确认他没事才作罢。
　　顾扬笑眯眯的看着宛如忠犬的黎楠，终于没忍住，伸手在黎楠头上摸了摸。
　　毛茸茸的，真像小动物。

　　“徐长离这个人虽然有古怪，但这个人也是极聪明的，他不会过早地暴露自己，但估计也不会完全的协助我们，这堆资料必定是真假混杂，假的那部分出来，他的目的大概也就知道了。”顾扬收回作祟的小爪子，看着白板感叹道，“但假的那部分想剔出来，难啊！”
　　黎楠有些艰难的把思绪从被摸头上转出来，将心里不知名的蠢蠢欲动压下，顺着顾扬的思绪探索，不由得眉头一紧。
　　“我有个同学，是个私家侦探，我看他能不能帮忙。”思忖片刻，黎楠终于想起来去年同学会，不知道谁说班里有个人转行当了私家侦探。
　　“那感情好！”顾扬眼睛一亮，“你联系一下，把这七个人的资料核实一下，看看哪儿错了漏了，顺便如果能的话，让他查下我。”
　　他抬头冲黎楠苦笑了下：“我知道能查到我的几率很小，但我还是想试试。”
　　万一就查到了呢？
　　黎楠看了顾扬许久，才敛下眉眼点头：“好。”
　　敛去的眸光中，是化不开的心疼。

　　黎楠忙着和同学联络，顾扬则盯着七人死状良久。
　　炸开花的水滴、塔罗牌……顾扬脑海里突然闪过那个梦，溺水的梦。
　　“鬼也会做梦？”
　　如果，那个不是梦呢？如果，那个是预言呢？
　　顾扬突然一震，迅速飘到白板前，一行又一行飞快检阅着什么。
　　他神色一凛，头也不回的问黎楠：“第三、六、七起案子的受害人会不会游泳？”
　　黎楠楞了一下，似乎有点不明白顾扬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飞快回忆了一下，肯定的答：“会。”
　　那几个人胸腹处和腰腿处有明显色差，会游泳且善游泳无疑。
　　“让你那个朋友查一下近一年来十至二十五岁，溺水或非意外游泳死亡的女生，”顾扬皱眉道，“可以的话也查一下这七个人曾经去游泳或者行踪不明的时间。”
　　“？”黎楠疑惑的将顾扬的话转述给那个朋友，挂断电话后问，“怎么了？”
　　“明显的报复杀人，凶器酷似炸开了花的水滴，七个人都会游泳，三个人甚至是得过奖的，这是他们唯一也是最大的关联，凶手会用塔罗牌，要么相信这些要么年纪不会很大。至于女生……”
　　顾扬心头那些饱含恶意的逗弄一闪而过。
　　“——直觉。”

　　那边紧锣密鼓的搜索消息的同时，顾扬也没有放下对徐长离的怀疑。趁着黎楠出去上班，他明目张胆的飘进了公安局档案室。
　　档案室门口有老警察看着，顾扬也不着急，就那么等着，一直等到老警察喝完第三杯茶出来上厕所的时候一闪身，偷偷进了档案室。
　　顾扬有些迷茫的走在档案室里。
　　他不敢去触碰那些档案，生怕引人注意，只能一遍一遍的在柜间游走，企图获得一点什么线索。
　　直到到了某个档案前，他终于忍不住停了下来，那一沓档案挺厚的，侧面用极其疏朗的字体写着：2018年入职人员名单。
　　莫名的，顾扬觉得有点眼熟。
　　“咣当”一声将顾扬的思绪打断，两个年轻的警察说着话将批条给了看守的老警察，然后走了进来。
　　顾扬下意识的往柜子后面躲，仿佛他来过无数次一样，一闪身进了柜子后面的隔间。
　　刚一进去，顾扬立马愣住了。
　　隔间的地方很隐蔽，顾扬心想，就算是在这里干了两三年的警察，恐怕都不会知道这个地方。
　　隔间里面落了灰，看起来有一段时间没人来过了，翻开的笔记本和凌乱四散的便签条乱七八糟的躺在隔间的桌子上，占据了整张桌子，堪堪在椅子前留出来一块儿够翻书的地方，桌子很大，占了几乎整个隔间。
　　桌子前面留了一人通过的缝隙，又挂了一块儿白板，上面乱糟糟的画着人物关系网，红色黑色交错，勾勒出不甚清晰的网格。
　　网线的正中间，钉着一个女孩子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子很美，背对着湛蓝的大海，穿着泳衣面朝镜头，笑容灿烂，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游泳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但毁掉这份美好的是照片上用红色马克笔画上的一个大大的“×”，女孩子的脸被某种恶意划成了四块儿，甚至因为对方情绪的强烈被硬生生划了道裂口出来。
　　力透纸背，触目惊心。
　　顾扬心头猛地一跳，某种不祥的预感愈来愈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