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三章 ...
-
贺启先往上书房去,虽说想着贺九州今日会入宫面圣,但人还没来,他也不需要候着,放火烧了抚远将军府,还杀了那么多人,贺启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位皇叔。
于昭昭心里暗骂自己这个不争气的身子,难不成真是被这场大火吓得?太医来开了药,榴火煎好之后端过来,于姑姑捏着鼻子灌了进去,含了一颗蜜饯便匆匆起身。
“呀,姑姑得静养着,皇上都吩咐过了。”
于昭昭心里惦记着抚远将军府的事情,哪里还睡得下,说不准一会儿贺九州就来求见了,道:“王爷说不准会入宫,我怎么能躺在床上。”
“这才什么时辰,”榴火笑:“王爷便是要入宫,也得再等一会儿。”
也是,刚刚辰时,皇上才去上书房不久,她脚步又虚得很,想了想说:“榴火,我眯一会儿,半个时辰之后叫我起身。”
“是。”
太医开得方子里有几味安神的药材,于昭昭沾着枕头便睡得天昏地暗,再醒过来的时候,是被榴火晃醒的。
“姑姑!王爷来了!”
听到王爷两个字,于姑姑吓得一个激灵,忙翻身起床,便换衣服便问:“什么时辰了?”
“巳时了...”榴火知道,姑姑是吩咐她半个时辰之后唤人,只是她叫了几声,姑姑睡得正稳,根本听不见,平日里有个风吹草动姑姑就得醒过来,她一时心疼,就想着让姑姑再睡半个时辰,没想到王爷已经来了。
于昭昭也无暇去跟榴火计较:“行了,快帮我穿衣裳。”
贺九州坐在养心殿,把玩着手上的一枚红玉扳指,见于昭昭匆匆忙忙过来,凤眸微眯,道:“于大人就是如此侍奉皇上的?”
于姑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行礼,然后说道:“微臣昨夜高热,怕过了病气给皇上。”
“倒是娇贵。”贺九州微微往前倾了倾,他身材高大,于昭昭只觉得四周的空间都逼仄了些。
“王爷这会儿来,皇上还在上书房读书。”
“本王知道,读书要紧,也不必去打扰。”贺九州微微一笑:“只是没想到皇嫂留给皇上的女官如此惫懒,本王今日便替皇嫂立立规矩。”
于昭昭深吸一口气:“微臣知错,请王爷责罚。”
贺九州随意指了指养心殿外:“去,跪上三个时辰。”
榴火一听,着急忙慌就给镇北王磕头:“王爷,姑姑刚刚服了药,身子弱得很,奴婢,奴婢替姑姑领罚!”
于昭昭看贺九州脸色微沉,忙出声斥道:“王爷说话,你插什么嘴?!自去三宝公公处领罚。”
榴火抬头,额前已经青紫一片,于昭昭给她使了个眼色,然后笑着同贺九州说道:“微臣当差有误,合该受罚。”说罢起身,跪在了养心殿外的青石板上。
虽说吃药退了高热,但是人还是昏昏沉沉,冷风吹得人难过,她匆匆忙忙来见贺九州也没穿大氅,不一会儿脸色就又变得通红,不知是烧得还是冻得。
“姑姑!”榴火抱着大氅过来,给于昭昭披上跪在一旁。
贺九州眉头微拧,刚想开口,却见一人走了过来。
“微臣参见王爷。”
承恩公世子么?贺九州转了转手上的扳指,略略点头示意他起身。
许之远拱手问:“不知于大人犯了什么错,这般被王爷责罚?”
“与你何干?”
许之远并不着恼,微微一笑,道:“微臣与于大人同侍御前,王爷指出于大人的不是,也好让微臣引以为戒。”
承恩公府的人一贯牙尖嘴利,他最讨厌在言语间打这些机锋,挑了挑眉直接说道:“本王罚个小小女官,何用许世子来质问,你若多言一句,便加她一个时辰。”
饶是许之远再清风朗月,遇上贺九州这种不讲理的,也只能握拳咽下这口气,昨晚抚远将军府男眷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这人根本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不过半个时辰,于昭昭腿都没了知觉,忽然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她后颈处,一抬头,阴沉沉的天色忽然开始落雪。
于姑姑垂首苦笑,今儿果然不是什么好日子。
忽然察觉身边站了一人,抬头看是许之远撑伞站在她身旁,于昭昭轻声说道:“许侍卫不必管我。”
他却没应声,贺九州坐在内殿,看得饶有兴味,承恩公府的世子爷,如此护这个女人么?他吩咐了身侧的侍卫长戈几句。
“许世子,”长戈上前行礼:“王爷说世子若是不去当差,一会儿便自去领三十宫杖。”
于昭昭咬牙看了贺九州一眼,三十宫杖,便是许之远也得卧床半月,忙道:“许侍卫自去当差罢。”
许之远唇角噙着一抹淡笑:“劳烦转告王爷,等雪停了,之远便自去领罚。”
无人敢去跟贺启通传,等他从上书房回来,便见养心殿外跪着的于昭昭和一旁撑伞的许之远。
贺启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贺九州来了。他匆匆走进养心殿,贺九州正坐着吃茶。
镇北王起身行礼:“皇上放课了?”
“皇叔来了多久?”方才看到养心殿外的两人,小皇帝的神色还有些不自然,一边吩咐给贺九州赐座一边说道:“该让人去上书房寻朕回来。”
“不必,学业为重。”
“姑姑和许侍卫是怎么回事?”
贺九州笑了笑:“犯了些错,小惩大诫。”
“姑姑昨晚高热,今晨朕还允她休息,若是何处皇叔不满意,等病好了再罚也不迟。”
“皇上此言差矣。”贺九州长指在小几上轻扣了两下,长戈便拎了个红木盒子进来。
贺启心中隐隐觉得不妙,忙问:“昨晚朕瞧城西火光冲天,皇叔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臣今日入宫,正是要跟皇上回禀此事。”贺九州看了长戈一眼,长戈心领神会打开了木盒。
一个满脸血污的头颅就放在木盒当中。
贺启毕竟是个七岁的孩子,小脸儿一下子刷白,回过神便先看向了跪在外面的于姑姑。
于昭昭一直盯着那个红木盒子,再看贺启这会儿的样子,也顾不得旁的,起身便跑到了殿内。抚远将军的脑袋,就被贺九州这般大喇喇地摆在了小皇帝眼前。
于昭昭上前,握住贺启的手,许之远紧跟其后,合上了盖子。
贺九州脸色有些难看。
“王爷,”于昭昭都快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何在,却还是微微挡在了贺启面前,声音止不住地发颤:“皇上垂髫之年,王爷回禀政事,不必带这些东西入宫。”
贺九州言语轻蔑:“赵涛死前,嚷着要见皇上,本王仁慈,了却他这一桩遗愿。”
“王爷今日入宫,想来是要跟皇上讲讲赵大人的罪过。”于昭昭看着长戈:“王爷已经帮赵大人了却了这一桩遗愿,那便将东西带下去吧。”
不等贺九州开口,许之远便将红木盒子拎出了养心殿。
“赵涛里通外国,雁归城一战,大贺死了三万将士。”贺九州示意贺启将文书呈上,道:“这是他同北辽来往的证据,本王在北辽主将的军帐中搜出来的。”
于昭昭上前接过呈给贺启,他略略翻看了之后,咽下一股郁气,道:“有劳皇叔。”
贺九州眼中兴味十足,他这个侄子,比起皇兄倒是更有为君之风,还以为小东西会火冒三丈,没想到真能咽下这口气。
站起身略整了整袍角,道:“本王今日正是为此事入宫,皇上已经知晓来龙去脉,便也该回去了。”
于昭昭垂手站在一旁,外面的雪越落越大,方才跪着的地方因为无人撑伞已经又积上了一层薄薄的雪花,贺九州挑眉:“本王罚于大人跪足三个时辰,长戈,留在养心殿,看着于大人受罚。”
贺启紧紧攥着拳头,忍不住说道:“皇叔,姑姑身子不爽。”
贺九州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转头道:“也是,皇上体恤,就跪在廊下罢。”
说罢大步往养心殿外去。
“还有许侍卫的三十宫杖,可别忘了。”
贺启终是忍不住,咬牙瞪着贺九州的背影,眼底有红色的血丝,镇北王正要迈出宫门之时忽然回头,跟小皇帝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果然还是个孩子。
长戈站在她身旁,于昭昭咬着牙重新跪下,她的腿已经没什么知觉了,好在是跪在廊下,不必跪在雪地里,天寒地冻的,她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得个什么风湿之类的毛病。
于昭昭看着站在门内的贺启,柔声道:“皇上该用午膳了,下午还得去上书房呢。”
小皇帝抿着嘴,拳头紧紧攥在一处,转身回了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