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EP. 13 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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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立文走出李柏翘所住的大厦时，天色刚刚黑透，他站在大厦底下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码头消磨夜晚余下的时间。他没有开车，也没有叫车，而是随着心情信步徐行。大街上很热闹，俗话说‘民以食为天’，素来钟情于美食的香港人从来不愿委屈自己的胃，此时正值晚饭时间，街边大大小小的餐厅里都坐满了客人。
钟立文一路步行着到了码头，游轮来来往往接送过往的乘客。钟立文找了一处安静的角落，凭着栏杆眺望海面，渡口成排的白色荧光灯将海面映得波光粼粼。码头一向是情侣偏爱的谈情之所，不远处几对情侣旁若无人地偎在一起，再看看自己，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就算他钟立文一向粗神经惯了，此时也难免感怀神伤。
“咦，阿文！”钟立文正想得出神，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阿Joe是你呀！这么巧！”
“是啊，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钟立文笑得有些牵强，“刚刚在柏翘家吃过饭，一个人没事做出来走走喽。”
“阿文，你是不是有心事？认识你这么久，没见过你情绪这么低落过喔。”向乔逸盯着钟立文仔细观察了半天，问：“是不是因为柏翘？”
“你怎么知道？”钟立文转过身惊讶地问。
“我猜的喽！怎么，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或许是因为一个人闷在心里太久，钟立文突然间有了向人倾诉的欲望，他望着向乔逸的眼睛问：“阿Joe你信不信命？”向乔逸点点头，安静地等待他的下文。
“其实我同柏翘认识很久了，从第一次碰面到现在差不多有六年多。初始的时候，我跟柏翘就像死对头一样相互看不顺眼，那时候年轻冲动又偏偏爱争强好胜，不过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说起来也奇怪，我同他打着打着竟然做了兄弟。快毕业的时候，柏翘的父亲被歹徒打死，后来他女朋友为了帮他也被□□杀了，柏翘总说自己是天煞孤星，阿Joe你知不知道柏翘的自尊心一向很强，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喜欢一个人死撑，如果不是因为痛得实在忍不下去他不会轻易在人前哭，看到柏翘那么痛苦我就决定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站在他身边支持他。可能那时候的想法太简单了，现在我才发觉原来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最重要的是要视乎你究竟有没有资格和立场去做。”
“怎么这么说？”
“同柏翘这么多年兄弟，没打过架没翻过脸说出来我都不信，但是兄弟归兄弟，现在柏翘结了婚，我想彼此之间还是保持点距离好，毕竟大家现在的生活都不同，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无所顾忌，阿Joe你说是不是？”
“你这么想都对，的确无论再亲密都好每个人都需要有自己的空间，如果你决定了我会支持你，只不过我希望你想清楚，不是有句话是‘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好福气。”
“我明白，阿Joe谢谢你！对了，别说我了，说说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今天晚上不用做生意嚒？”
“是啊，心情不好随便出来走走。”
“为什么心情不好？A.J呢？心情不好就找他陪喽，何必搞得自己一个人这么凄惨！”
“他走了！”
“走了？去了哪里？”
“不知道，他就是这样，喜欢突然间不声不响就消失很久，连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做过些什么。”向乔逸凝望着对岸的灯火，脸上写满落寞。
钟立文默默注视着向乔逸，随即转头随着他的视线一同望向远处，远方的灯光在黑色天幕下仿佛触手可及，然而如果真实丈量起来却是咫尺与天涯的差别。
许久之后，还是钟立文率先打破了沉默，“算了Joe，别想那么多了！时间还早，不如一起去喝酒！”
“也好，反正也没什么事做。不过我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不如去我家，让我开一瓶二十年的法国红酒给你。”
“好！哇，有二十年的红酒喝简直比中了□□还开心喔。”
“用不用这么夸张啊你！”
二人一边轻松调侃着，一边相跟着离开码头。
一个人的寂寞很寂寞，两个人的寂寞也许就会变得不那么寂寞，不知不觉中，命运，终于还是走入了分岔路。
“救命啊，救命啊。。。。。。”
钟立文和向乔逸边走边聊，经过一处相对僻静的巷口时，一个女孩大声呼救着一面奔跑一面不时惊恐地回头张望，一个不小心径直撞进钟立文怀里。钟立文伸手扶住女孩，迅速打量一眼，看长相女孩似乎尚未成年，“小妹妹，发生什么事了？”
“先生，后面有人追我，我好怕喔！”女孩瑟瑟发抖地说道，明显吓得不轻。
“小妹妹，你不用害怕，你知不知道追你的都是些什么人？”钟立文扶着女孩的臂膀，双手的力道传递出安抚的意味让女孩逐渐镇静下来。
还没等女孩开口，就有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冲了过来将钟立文和向乔逸团团围住。其中一个头目模样的年轻男人上前推了钟立文一把，蛮横地说：“喂小子，少管闲事，识相的快点给我滚开啊。”
“阿文！”向乔逸的语气里透着担心。
钟立文回头看了他一眼，用眼神向他示意自己没事，钟立文锐利的眼神里全无惧意，向乔逸忽然就放下心了。钟立文整整外衣，拿眼紧盯着男人，不慌不忙地掏出警员证亮到对方眼前， “警察，现在怀疑你们意图伤害这名未成年少女，如果你们想继续搞下去，没问题，全部跟我回警局，我慢慢招呼你们。”
“阿Sir，一场误会而已，不用搞那么大吧！死丫头，这次算你运气好，下次可就没这么走运了，我们走！”男人恶狠狠地威胁完，不甘心地带着手下离开。
“阿文，你没事吧？原来你是警察啊。”
“是啊，怎么我没对你讲过嚒？”钟立文对着向乔逸笑了笑，转身对躲在他身后的女孩说：“好了，现在没事了，这么晚你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很不安全，我看你还是快点回家的好。”
“阿Sir，我不可以回家的，我求你你救救我，拜托你救救我吧！”说着说着，女孩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呐，你先不要哭，有什么事慢慢讲给我听。”
“是这样的阿Sir，我爸他一向喜欢烂赌，把家里的钱全都输光了，高利贷找上门我们拿不出钱,他们就抓我回去逼我接客，我不肯他们就打我还不给我饭吃，现在我好不容易逃出来我不能回家，我不想再被他们抓到啊。阿Sir，我求求你你一定要帮我！”女孩紧紧抓着钟立文的手臂苦苦哀求着。
“小妹妹，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钟立文拍拍女孩的手背安慰道。
向乔逸在一旁望着钟立文，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
“阿Joe啊，不好意思，我看我不能跟你回家了，我要先送这位小妹妹去警局。”
“不要紧，你做事要紧嘛！你不用理我，我自己走就行了。”
钟立文朝向乔逸点点头，拉着女孩向停靠在一旁的一辆的士走去。
向乔逸掏出电话拨了出去，电话响了三声就被人接起。
“喂，哥，我是阿Joe，你现在方不方便？今晚我想回家住！”电话那头似乎是个肯定的回答，只听向乔逸应道：“好，我即刻到。”
夜色深沉，小巷又恢复了先前的安静，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向华义住的地方并不是什么豪华别墅，而是位于中环的一幢高级会所的顶层，室内的装修简约而不简单，家具设施不多不少恰好满足了一个独居男人的全部需要，尽管如此更不难看出如此独特的家居风格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在这一点上向华义并不像个□□老大，反而更像是一个上层社会精英。
向华义打开门将弟弟让进客厅，“阿Joe，今天怎么想起回来住？吃过饭没有？”
“没有，哥，我今天想跟你一起睡。”
“怎么了Joe？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没事，哥你记不记得我小的时候都是同你睡一张床，有时候我真的很怀念过去我们两兄弟相依为命的日子，虽然很苦但是我都觉得很开心。”
“是啊，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子，不知不觉你都这么大个人了。不过就算再大在大哥眼里你还是当年那个总喜欢黏着我的毛头小子，好，今晚就让你同大哥一起睡。不过，要先吃过宵夜才行。”向乔逸宠爱地摸摸弟弟的头，拉着他的手走进饭厅。
十几年的江湖生涯，打打杀杀，纵使一副菩萨心肠也早已经炼成铁石心肠，为了自保什么手段都要用，如若不然随时都会没命。然而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向华义正是一直利用这一点逼得对手一一就范才坐到今时今日的地位，但是对于他而言向乔逸就是他的弱点，唯一的也是致命的弱点，纵使他心狠手辣也终究敌不过血肉亲情的天性。
吃过宵夜收拾妥当，兄弟俩躺在布置成阁楼式样的卧室，隔着天花板上的玻璃窗仰望星空，也许是因为楼层高的缘故，看夜幕上镶嵌的星星比在地面上看明亮许多。
“哥，你还记得我喜欢看星星啊？”
“怎么会不记得，你从小就喜静不喜动，后来阿爸死了之后你就更加孤僻，整日也说不上几句话，到了晚上就抬头望住天整夜整夜地数星星。大哥看见你那个样子真的很心痛，但是帮会的事大哥又不能不处理，所以就顾不上照顾你，大哥一直觉得亏欠你太多。”
“哥，你不要这么说，这么多年来如果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我一直很感激你。”向乔逸望着向华义，眼中似有泪光在闪动，“我时常在想如果我们是一对出生在平凡人家的兄弟多好，白天努力赚钱养家，晚上就同爸妈一起一家四口围着桌子吃饭谈天，你说该有多幸福！”
“傻仔，父母是没得选的，最可怜的就是害你一直交不到朋友，所以大哥送你去国外念书希望帮你换个环境让你能够像普通人那样生活。看你这次回来性格开朗许多，看来大哥的这个决定没有做错喔。”
“哥，别总讲我的事了，你呢？几时给我娶个大嫂回来呀？”
“有些事是靠缘分的嘛，急也没用，缘分到了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这些事不用担心。”
“哥啊，其实有件事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向乔逸望着夜空不知如何开口。
“什么事？很严重啊？我是你大哥嘛，有什么事是不能同大哥讲的？”
“其实呢我回到香港之后认识了一个朋友，他也喜欢烧枪和钓鱼，我同他也很谈得来。”
“那不是很好，难得你主动结识朋友。”
“可是，我今天才得知原来他是警察，以后我不会再同他来往了。”
“Joe啊，人生是你自己的，你想怎么过就可以怎么过，无谓顾虑大哥的想法，大哥是大哥，你是你，你知不知道只要你开心大哥就放心了。”
“哥，我知道了。多谢你！”
向华义安慰地点点头，拍拍弟弟的手背。忽然，床头的电话不期而然地响起，向华义探手接起电话，‘喂’了一声后捂住听筒对向乔逸说了句‘我出去听个电话’便起身走出卧室。
对着电话听了很久，向乔逸也只是微微蹙起眉头，“好，我知道了，这件事交给家栋去处理。现在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再回到卧室的时候，向乔逸已经沉沉入睡，橘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为他眉目分明的脸庞增添了一份柔和，他神情放松看起来就像个孩童一般，只有浅浅皱起的眉头显得有些不协调。向华义放轻动作小心躺在向乔逸旁边，关上灯，月光洒落，镀了一室清辉。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EP. 13 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