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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EP. 9 流年似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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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立文和李柏翘回到家的时候，梁笑棠正躺在沙发上看光碟，一开门就看到他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
“笑哥，在看什么这么好笑哇？”钟立文笑着问。
“是呀，Laughing Sir，你笑这么大声，在门外都听到了。”李柏翘附和道。
“咦，你们回来了！喂，真的好好笑喔！梁朝伟喽，他本来是想杀人，谁知道阴差阳错最后却次次都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你说多好笑！”
钟立文瞥了眼电视屏幕，再看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梁笑棠，露出一副不可理喻的神情，说：“诶，算了算了，我们不吵你，你自己慢慢笑个够啊！”说完，他推着李柏翘进了厨房。
置放好东西，钟立文返回客厅，而李柏翘则进他的房间用电话。钟立文将自己扔到单人侧沙发上，抬头便见梁笑棠正笑眯眯地盯着他看。
“做什么？不看电视，看我？我可没梁朝伟那么帅！”
“没什么，看你早上一个人出门，下午就两个人一起回来，这么说就是没事了。”
“当然没事了，大家都是男人嘛会不会那么小器，再说这么多年的兄弟不是假的。”
“对了笑哥，今晚。。。。。。”钟立文本想约梁笑棠一起去Allegro，可转念一想他改变了主意，“今晚我约了朋友，我想晚饭你得自己一个人解决。不过回来之前呢，我在海鲜餐厅让大厨做好了鱼带回来，呐，就放在冰箱里，到时你自己热下。”
“放心，不用管我，我自己可以的。你有节目就玩得开心点，呐，晚上不用太早回来，年青人嘛有时间多出去玩下，娱乐下自己也娱乐下别人。”
“嗯，我知道了，笑哥！”钟立文点点头，“那我先进去冲个凉。”
钟立文回到自己房间推开门，李柏翘刚刚挂断电话。
“咦，这么快就打完了？你老婆没说什么？”
“没有，阿文呐，对不起，其实我没同若葆说是跟你一起。”
“我明白，你老婆一向不喜欢我。其实你来找我之前，我曾经打电话给你，没想到是你老婆接的，在电话里我还被她骂了一顿。”钟立文一边翻找干净的衣服一边无奈地说，回头瞥见李柏翘为难的神色，他拍拍李柏翘的肩头大方说道：“算了，如果一句谎话能够令天下天平的话，我不介意见不得光喔。”
“阿文，多谢你！”
“兄弟之间不言谢字，柏翘你先坐一下，我去冲个凉，很快的。”
李柏翘独自留在房间，百无聊赖地左顾右盼，视线落在床上，他有一种无言的挫败感。钟立文邋遢——好听一点叫做不拘小节——的习气，他用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帮他纠正过来，每次进他房间总能教他哭笑不得。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声讨钟立文的打算，而是自己动手帮他收拾整理。
李柏翘先将脏衣服放到一边，然后把洗好的衣服整齐叠好，他拉开衣橱的抽屉，杂乱无章的衣服上面搁着一方纸盒。李柏翘拿出纸盒打开，里面除了一迭旧照片，角落里还摆放着一串银哨。李柏翘握着熟悉的银哨子，仔细端详，他还清楚地记得毕业典礼那天钟立文得奖的时候，他甚至比自己得了奖还要开心。
拿起旧照片一张一张慢慢翻看，在PTS的那些旧日时光在他的心里依然栩栩如生，照片是在毕业典礼那天拍的，大家没有辜负李Sir生前的期望，全部顺利从警校毕业，由学警成为真正的警察，那一天每个人的脸上都漾着发自内心的喜悦，唯一的遗憾便是集体照里空出的那个位置上缺少了一位最重要的人，他们的授业恩师，也是他的父亲——李文升。
照片里的他们笑得那么无忧无虑，他、钟立文，还有Fiona，黝黑的面庞，短到不能再短的头发，一切的一切却掩盖不住年轻眉眼间的神采。抽出自己与钟立文的第一张合影，李柏翘笑得很安慰，他与钟立文相互搀扶着走过了人生最美好的年华，有形影不离的时候，也有相对两相厌的时候，事过境迁，回头细想，原来相片上那两个毛头小子曾一起创造了那么多满是乐趣的过去和回忆，一同跌倒的同时也一起成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潜移默化中影响改变着彼此。
时光过隙，转眼间就是几番寒暑与几度春秋，从男孩变成男人需要花多长时间，他们就一起经历了多长时间。是不是当青葱般的年华，身边有个人能够一同分享人生的喜怒哀乐，共同见证彼此的成长，这样的人生就并不苍白单调，而是涂满了鲜亮生动的色彩，哪怕某一天不小心遗失了记忆，也不会为记忆所抛弃，因为它们一直被珍藏在心底最深的角落。
凝视着相片，李柏翘的眼角不由有些湿润，他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波动的情绪，将盒子整理好放回原位，叠好的衣服改放在床头，他不想让钟立文察觉到他的异样。
他刚刚收拾好一切，钟立文便推门而入，“哇，好整齐！柏翘，不好意思又让你替我收拾屋子。”
“算了，都习惯了，反正也很久没帮你整理过，一次半次的不用介意。”李柏翘故作慷慨地说道。
李柏翘抬手看看表，刚过五点钟，便对正换衣服的钟立文提议道：“阿文呐，现在离七点钟还有一段时间，不如我们去游车河。”
钟立文衣服穿了一半，转过身纳闷地望着一脸理所当然的李柏翘，“游车河？大哥，拜托你往外看一眼，天还没黑，游什么车河啊？”
李柏翘不以为然地笑笑，“有什么关系，我开车！穿好衣服没？好了就走吧！”
“喂！”钟立文匆忙拉好衣襟，追了出去。
李柏翘手握方向盘心情大好，他特意挑选了以前与钟立文同在PTU时一起巡逻的路线走，一路下来差不多绕遍了整个油尖旺，途径熟悉的街道他还指给钟立文看，嘴上还不停在问‘阿文呐你记不记得这个’‘阿文呐你还记不记得那个’，颇有一番‘忆往昔峥嵘岁月’的意味。
李柏翘做事一向都很有条理罕有心血来潮的时候，钟立文坐在副驾座位一边配合地陪李柏翘一起忆苦思甜，一边却更加纳闷，他着实摸不透李柏翘的意图和想法，“柏翘啊，你没事吧？”
“没事，我怎么会有事，开心都来不及。在最近这段时间里面，我想了很多，阿文呐，从PTS开始我们认识都快六年了，做兄弟的有今生没来世，总之我想让你知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不想失去你这个好兄弟。”
“李柏翘，你是不是傻了？讲这么肉麻的话出来，你神经！”
“神经就神经喽，我想到什么说什么而已，有时候做人坦白点不是更好。”
“懒得理你”，钟立文翻了翻眼将脸转向窗外，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他却在心里暗自欢喜，从玻璃窗面偷眼望向身边那人，钟立文在李柏翘看不到的角度偷偷笑了，‘柏翘，我们一世都是好兄弟。’
车窗外，天色逐渐暗淡，似乎有落雨的迹象，果不其然，在十字路口等待绿灯的时候，从天空飘下几缕纤细的雨丝。渐渐地雨丝转大，绿灯亮起时，已成豆大的雨滴从车窗上滑落，流出一帘水幔。透过雨帘看向窗外朦胧的街道和行色匆匆的行人，钟立文觉得喧嚣的尘世似乎安静了许多，或许是受到环境的影响，就连一向躁动的情绪也难得沉淀下来。
“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钟立文转头朝李柏翘笑了笑，“没事，可能早上起太早没什么精神。我先睡一下，到了记得叫醒我。”说完，钟立文斜着身子歪靠在窗边，闭上眼睛，耳边交叉着汽车引擎的运转声、雨刷扫过挡风玻璃的声音、还有专属于雨天的嘈杂声，然而最清晰的莫过于李柏翘清浅的呼吸声，钟立文在一片感官宁静中坠入梦乡。
钟立文入睡后，车内一下子安静了许多，李柏翘放缓车速车子在雨中小心行进着，在又一个红灯前停住车，李柏翘抽空旁睐，钟立文嚣张的睡姿如同他的人一样醒目，他不禁莞尔而笑。汽车行进海底隧道，少了雨的阻力驾驶顺畅不少，钟立文棱角分明的侧面在光与影的交替中忽明忽暗显得极不真实。
蓦然间李柏翘仿佛陷入了时空交错的错觉，眼前的男子除了清减稍许之外，眉目依然。只是表情纹理再不见当初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安全感和成熟，那是只有经过漫长的时间沉积后才会留下的印记。轻叹了一声，李柏翘不清楚自己今天怎么会如此失常，或许是下雨的缘故，他想。
“阿文，阿文。。。。。。”
在梦中，钟立文似乎听到谁在叫他的名字，伸手探向声音的源头，手之所触是一只温润的手掌，挣扎着睁开眼睛，朦胧的视线里是李柏翘含笑的脸，一瞬间，他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阿文，醒醒，我们到了！”李柏翘轻轻摇动着钟立文的肩膀，试图将他唤醒。
钟立文抹了把脸，撑着身体坐起来，清醒了几秒钟，掏出电话打给向乔逸。离约定的时间刚刚好，钟立文下了车，冷风迎面吹来，残留的睡意立即全无。
Allegro，位于兰桂坊的边缘角落，朴素的门面在霓虹闪烁的一众店铺里并不显得特别张扬，复古式的棕色条纹木门上方只有用紫色霓虹拼出的‘Allegro’以示餐厅的名字。
推门进去，沿着五级木阶拐下正厅，有限的空间被高低不一的木台分出几个不同的层次，正厅里打乱了次序摆放着八张方桌，缬草紫色的灯光弥漫在每一个角落，配合银灰色的装饰使整间餐厅散发着独特的地中海式神秘气息。
七点钟刚过，餐厅里三三两两地开始上客了，向乔逸穿过人群来到钟立文和李柏翘身边，亲自将他们带到预先留好的位子，递上菜单稍等片刻后问：“阿文，柏翘，决定好要点什么？”
钟立文随意翻了两页，双手将菜单一合，“哇，这么长的名字都是外文喔，密密麻麻的读到我头大，阿Joe你决定啊！我相信你的推荐不会错！”
李柏翘无奈地看了眼钟立文，也随即合上菜单，对向乔逸礼貌地笑着说，“那也麻烦你帮我作下决定啊，我同阿文一样相信你。”
“都好，你们先坐坐，很快就可以上菜。”向乔逸收回菜单夹在腋下，回头招呼过一个不同于侍者打扮的俊秀男人，介绍给钟立文和李柏翘，“A.J，钟立文、李柏翘。”
“Hi，I’m A.J，这里的酒师，也是Joey的合伙人兼室友。Joey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有什么需要不要客气尽管开口，”男人十分热情地说道。
“阿文，我先回厨房做事了，A.J会招呼你们，慢慢坐！”向乔逸拍了拍A.J的肩头，又冲钟立文和李柏翘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桌旁。
“对了，你们点了什么菜说来听听，我会介绍与菜式相配的酒给你们。”
“其实呢，关于菜式我们已经让阿Joe帮我们拿主意了。”钟立文说。
“这样啊，那就Chianti‘Gineprone’好了，口感比较轻柔，味道也很清爽，配合不同口味的小牛肉或者乳酪都可以，不妨试下？”A.J征询地来回望着钟立文和李柏翘，最后将视线落在李柏翘身上。
“好哇，麻烦你！”李柏翘含笑点头应道。
片刻后，A.J手捧一瓶深色葡萄酒返回桌旁，倒入杯中，清淡的果香四溢，钟立文和李柏翘各自呷了一口，抬头分别对A.J道了声谢。
“不客气，不妨碍你们了，有事叫我。”
钟立文环顾了一下四周，昏暗的灯光下分辨不清周遭的环境，虽然餐厅里客人很多，但是并不十分嘈杂，只有柔缓的萨克斯风在低声吟唱。
钟立文转回头，对李柏翘说：“这里环境还不错，不过呢，两个男人一起就不太适合，下回你可以带你老婆来，女人最喜欢浪漫，呐，这里够浪漫，你看看到处乌漆麻黑的，走路我都怕自己会摔倒。”
“有没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啊？不过这里似乎真的不错喔！环境也好，酒都很好，你没介绍错喔！”举着酒杯，李柏翘十分愉悦地说道。
钟立文端起酒杯与他轻碰了下杯，两个人一边闲聊一边浅酌轻啜，两个钟头后，四道菜式相继上完，最后一道的甜品是向乔逸亲自送来的，“阿文，柏翘，怎么样这些菜合不合胃口？”
“哇，简直是没的说，色香味俱全，回去我一定介绍多些人来给你捧场。”钟立文一边说一边连连竖大拇指。
“最重要的是你们喜欢，呐，这是最后一道饭后甜点‘酒香芝士’，我想你们可能不太喜欢甜食，所以就用葡萄酒佐料烘烤出这道微甜的酒香芝士，试下啊！”
“阿Joe，你真细心！”钟立文挖下一角尝了尝，旋即抬头对向乔逸说：“香而不腻，味道果然不错喔！”
“是啊，果然很好味！今天真是多谢你了阿Joe，还有A.J！”李柏翘附和道。
“不用，其实是我应该多谢你们才对，今天这顿就当我请，多谢你们帮我试菜。”
“不是吧，我们刚刚吃过的那些就是你今天想到的新菜式？看不出你这个人几狡猾喔！”
于是向乔逸‘几狡猾’地笑着反问：“呐，是朋友的肯不肯帮我这个忙？”
“肯，你都当我是朋友了，我还不肯舍命陪君子嚒？当然肯了！”钟立文一拍桌子豪爽地说道。
用完了餐，钟立文和李柏翘准备告辞离去，向乔逸和A.J笑容满面地将二人送至门外，年青人在一起谈得来就熟络得快，双方相约有机会一同喝酒后，便各自散去。
向乔逸和A.J一直等李柏翘的车子不见了踪影后才转身往餐厅里走，回到与正厅相比明亮许多的厨房，A.J一边帮向乔逸收拾桌台上剩余的材料，一边对他说：“喂，Joey，你说他们是不是在拍拖？”
“当然不是了，其中一个已经结婚了，就是稍微高一点长相斯文的那个。”
“怎么会呢？明明连对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都知道得很清楚，这么默契真是可惜了。Joey啊，你说我们要不要告诉他们他们其实很衬的？”
“Ale你千万不要在他们两个面前乱讲话，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喜欢同性这种事的，anyway，你千万别多事知不知道？”
“Ok，幸好我够幸运遇到了你，才不用到处流浪、四处漂泊。”
“是我幸运才对，在我人生最艰难的时刻，有你在我身边支持我陪我一起度过难关，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幸运。Alessio，grazie!”
“傻瓜，那我是不是应该用Ti Amo来回答你呢！”说着，A.J张开双臂将向乔逸拥进怀里。
李柏翘将钟立文送到楼下，摇下车窗，外面的雨比几个小时前小了很多，牛毛细雨落在身上薄薄一层仅能微微打湿发梢，钟立文站在雨里微笑着对李柏翘嘱咐了句‘小心开车’便转身走进大厦，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大门里，李柏翘才重新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圣经说，上帝在每个人出生时都将他的灵魂分成两半，每一个人都注定要穷尽一生去寻找另一半自己，有的人是幸运的在芸芸众生中找到了契合自己的那一半，有的人寻寻觅觅却总是在最后一刻发觉找到的那个并不是自己真正要找的，于是他便只得继续寻找。
这一刻，怀中人、身边人，是否就是彼此最终所要寻找的另一半？或者就连上帝都没有答案！
